“房子是我弟弟柳烟桥带她过来租的……学画画的,还不是看这里环境幽静……再说这里离学校也近啊。”柳风翠是山脚下纺织厂的女工,她正忙着做饭,因为要赶着去上晚班。
“可是晚自习回来有点不安全啊?这里山路这么偏僻!”上官致远说出了自己在来的路上就有过的担忧。
“路上倒没什么,跟她住在这里的还有几个学生,还有我们纺织厂晚上也有换班的职工,她们可以结伴而行……只是最近有个人经常溜达到这后山上,隔三岔五的会来跟她搭讪,他们还好像很熟的样子,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我看那人是不怀好意!”柳风翠一边炒菜一边说,她瞥了上官致远一眼,“你是她什么人?是男朋友还是她哥哥?”
“我?我是……我是她……”上官致远一时语塞了,是啊,自己来找姚婉珺,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名分来找的?这个问题自己还真没好好地想过。
“你别说了,其实你一来我就知道了,你肯定是他的男朋友!你和经常来的那个人不一样,应该是个好人。”柳风翠这时开始招呼两个孩子吃饭了。
“你说怎么这么晚都没有回来呢?都快要上晚自习了啊?”上官致远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会儿应该不会回来了,那你只能等到她下晚自习。”柳风翠知道姚婉珺的生活规律,“也可能是有什么事情吧。”
听柳风翠一说,上官致远撑起了伞,准备出门去。在山路的一处拐角,忽然出现一个高挑的女孩身影,在苍茫夜色中显得风姿绰约,走路的姿势洋溢着青春的活力,是姚婉珺!上官致远感觉应该是她来了。
雨势越来越大,女孩开始奔跑起来,上官致远向前迎了过去。女孩一眨眼的工夫跑到了跟前,她拿着一个画夹举在头上挡雨,匆匆瞥了一眼撑着桃花伞的上官致远就继续朝宿舍跑去。擦肩而过的一刹那,上官致远虽没有看清她的面部,但他确信那应该是姚婉珺。
“婉珺——”上官致远朝着那离宿舍越来越近的背影喊了一声,只见女孩突然停住,然后转过身来,借着亮光,上官致远彻底看清了眼前穿着一身运动装的女孩正是姚婉珺。女大十八变!跟以前真的是不一样了,认出的那一刻,上官致远不由在心中发出一声惊叹,这种感觉有点像当年在富川完中的林荫道上看到在省城艺考回来的米琼一样。
“你是?”姚婉珺迎着光看不清上官致远的面容,她把右手举着的画夹放了下来,雨开始肆意淋在头上。
上官致远见状,走上前去把伞撑在她的头顶上:“婉珺,是我……我是……”
当那把桃花坞雨伞刚好把雨挡住时,姚婉珺面部表情像突然凝固了一样,嘴巴张得大大的,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婉珺!我来看看你!你……你放学了?”上官致远率先打破了沉寂。
“上官老师……你怎么到现在才来看我?!”姚婉珺扔掉手中的画夹半像哭泣半是撒娇,往前一扑就拥住了上官致远,干脆老师也不叫了,“上官致远……你真是太坏了!我都快毕业了,我以为这一辈子在富川都见不到你了,你为什么现在才来看我?!”
二楼走廊上,端着饭碗出来察看动静的柳风翠一看那阵势,赶紧拦住两个跟着自己出来的小孩:“别看!别看!哥哥姐姐太激动了。”
俩人进了房间,上官致远坐在床上,仔细地端详着姚婉珺:处在青春期的女孩变化太大了,原来的青涩小丫头已经出落成了大姑娘。而上官致远之所以能一下子认出姚婉珺来,主要是因为她和米琼长得太像了,而这其中的奥秘,谁又能知晓呢?
姚婉珺见到上官致远心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激动,少女时代的那个玫瑰色的梦又在心湖泛起了阵阵涟漪。在莫名地激动过后,姚婉珺恢复了常态:“上官老师,你现在过得好吗?你走后,我和妹妹都很想你!”
“还行!在南方漂泊了一阵子便又回来了,不过日子过得自然是有点苦!”上官致远说完苦笑着说,“我这次来县城是培训一下计算机……因为我在自考,就算是圆自己的大学梦吧!”
姚婉珺明显地感觉到那听着随意的话语却透着一股苍凉:“上官老师,你比以前瘦了……”
上官致远的确比以前憔悴了许多:头发很长时间没理,显得凌乱而没有光泽,下巴是又浓又密的胡子,眼睛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削瘦的脸上露出一种沧桑而忧郁的神情,整个人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苍老。正因为如此,姚婉珺的语气中显出一种深深的关切。她觉得上官致远变化真是太大了,除了外表上岁月留下的夸张痕迹外,还有整个人明显比以前成熟和深沉了许多,但有一点让她不解的是上官老师显得略微有点消沉和悲观。要说以前有点抑郁,但起码他每天读书、跑步、画画,是积极向上的,现在却是判若两人。或许是自己根本不了解他,也或许自己的感觉是错的。
“是吗?”听到这句话,上官致远心中掠过一般热流,这种久违的关切让他想到米琼,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感动,让他有种想哭冲动。望着青春靓丽的姚婉珺,上官致远已全然找不到往日在山茶片中当老师时的感觉,相反,心中涌起一丝温暖一份酸楚一种甜蜜一股悲凉。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么,是因为她长得像米琼,还是自己此刻的落寞孤独?再看看姚婉珺那真诚的面庞,还有别在胸前的团徽,上官致远努力地定了定神,问道:“对了,你妹妹成绩还好吧!她应该是今年上高中了。”
“我妹妹考上了重点高中,下半年就是高二了。”姚婉珺答道,忽然她记起一件事来:“哦,对了,上官老师,你的那本《平凡的世界》的书还在我那里保存着。”
“是吗?”上官致远听到姚婉珺这句话不由地想起老文书梅大鹏,心中不由是一阵感伤,差点把梅大鹏赠给自己的书给遗忘了,他觉得这本书意义非同寻常,但究竟是什么连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上官致远接着道:“那本书带到学校里来了吗?”
“那本书一直在我这里,不过现在被同学借去看了,等还回来,我就给你。”姚婉珺开始整理有点零乱的房间,“原本打算搬家的,现在好了,我不用换地方了。”
“那是为什么?”上官致远有点不解。
“上官老师,你是不知道,那个俞大寨如今在离县城不远的佛陀镇上班,经常转悠到这里,有事没事跟我搭讪,烦死了!”
“哦,是这样啊!”上官致远明白俞大寨是**裸的骚扰,“但是我不可能经常来这里呀?!”
“这不是在学计算机吗?你只要隔三岔五的来这里看一下我就行了,反正我也快要高考了,就当是你为我高考保驾护航吧。”上官致远的到来让姚婉珺有了十足的底气。
“咦,你今天怎么不上自习?”上官致远其实早就想说这句话。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今天我专门请假陪你。”姚婉珺的调皮劲又上来了。
“这怎么可以呢?”上官致远站起身来打算走,“不能因为我的到来耽误你的学习。”
“唉,你别……你坐下来!”姚婉珺一把拉住上官致远,“我今天可能是有种预感,知道你要来了所以就决定不上自习了!”
“有预感?你这话说得有点玄!我看你还是去上自习吧。”上官致远站起来又要走。
“唉,你这人,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今天生理期,跟老师告了假,没想刚好遇上了你,你说这是不是一种预感。”姚婉珺说得轻描淡写。
“真的啊?”上官致远有点傻傻的又问了一句。
“你过不过分啊,女孩子的**都跟你讲了,你还真的假的……我都不想理你了!”姚婉珺这时故作生气地把一本《美术鉴赏》扔到床上。
“这就是你们师范的美术课本啊?”上官致远拿起了书翻了起来。
“这书我早就不看了,现在主要是文化课。”姚婉珺挨着上官致远坐了下来,“上官老师,你还别说,人可能真的有第六感觉,今天我总是感觉身体不适,在学校静不下心来,原来是你来了。”
“你可得上点心,可不能复读。”上官致远说。
“我是不是太骄傲了?专业功底好,文化课扎实,今年,我想是稳操胜券!”姚婉珺一脸的自信,“再说了,就是不上大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到时候,我就回温州去,自己创业做生意!”
“这画的是谁?”这时,一张水粉人物画在书本中掉落下来,上官致远捡起来问道。
“柳烟桥,我的美术老师,上人物写生课时给我们当过模特。”姚婉珺直言不讳对柳烟桥的好感,“我刚进师范时有点喜欢他,也只是喜欢,后来就打算考美院。”
“哦,你老师长得蛮清秀的,也有艺术范。”柳烟桥这个名字方才听章玉洁说起就觉得耳熟,原来是那个有一面之缘的师范美术老师,上官致远仔细品评这张水粉人物头像。
“你不知道,他就是个懦夫!喜欢我们音乐老师米琪,但又忌讳她是个寡妇,虚伪!”姚婉珺语出惊人。
“画像接笔接色过渡柔和自然,头像关键部位笔触娴熟,画画的技法大有长进了。”上官致远好像只对画像本身感兴趣。
“谢谢夸奖!不过这张画还是有不少毛病,虽然克服以往画水粉画‘脏’的弊病,没处理好素描和色彩的关系,有形却无色。”姚婉珺说着,突然间把那张头像拿过去揉成团扔向墙角。
“刚学人物画,可能把重点放在了人物结构和形象上,对色彩的观察和表现,缺乏正确理解和敏锐把握,这是很正常的。”上官致远说。
那团纸从墙壁弹落到张开的那把桃花坞雨伞上,最后掉在地上,姚婉珺撑起那把伞摆了一个造型问道:“上官老师,好看吗?”
“好看!像仙子下凡!”灯光下,上官致远看清姚婉珺的运动服是紫色的,和雨伞的粉红色调倒也十分协调,觉得这才是桃花坞中的红粉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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