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天阳在2003年春节过后，独自一人踏上了去温州的旅程。潜意识里，他觉得自己是奔石小雪而去。
自从那次石小雪在大巴车上把520元钱扔给了他，赖天阳心里有说不出的失落。偶尔，赖天阳会给石小雪发发短信，但不一定每次都能得到回复。
赖天阳一直保留着石小雪发给他的字谜短信：原本有心爱想随，付出寸心尔相对，两人无缘难相配，牛过独木是谁为，无言难评谁是非，宝玉只为女人醉。不时会想起石小雪来，想起她那天在阳辛街搭车去温州时的样子。后来，短信字谜他猜了出来，谜底是六个字：祝你一生平安！
赖天阳前几天就买好了由汉口开往温州的1585次火车票，富川县虽然这几年都有农民工临时专列，但是1585次的火车票还是比较紧张。
春节的富川火车站，依然是人山人海。因南方出现不明疫情，去广东方向的旅客稍有减少，但是去温州方向的却未受到影响。富川这个湖北打工大县，自2000年春运期间发生踩踏事件，导致三名外出务工女孩死亡后，一直备受铁道部高层关注。他们已经意识到狭小的富川老火车站，已经无法承受每年春运几十万的客流量。
在候车室里，赖天阳拎着行李箱想找个座位，但里面已经坐满了，于是只好找个角落站着，听旁边几个到温州的民工在那里聊天。
“听说铁道部副部长□□来富川了，在这里坐镇指挥春运……”
“不是说铁道部派联合调查组来查民工乘车‘偷渡’问题吗？这个是温州武汉两地记者卧底偷拍后，由《温州都市报》和《楚天都市报》同步报道出来的。”
“那个报道我也看到了，说是温州开往汉口的1586次的列车员、乘警和温州火车站“蛇头”联手“偷渡”富川的民工，富川火车站这边还有人接应。”
“怪不得铁道部这么关注我们富川，这下，富川火车站又出名了，2000年踩死人，今年又是‘偷渡’……”
自打算去温州发展那一天起，赖天阳就开始关注有关温州的信息，他有时会去朝阳镇的网吧网上冲浪；一来获取有关温州方向的出行资讯；还有有关温州的老师招聘信息；以及温州这个滨海城市的风土人情等。
赖天阳买的是卧铺，上车放好行李后，他就在下铺躺了下来。这时，他注意到对面下铺的女孩在看一张《温州都市报》，展开的报纸刚好挡住了女孩的面容。赖天阳瞄了一眼报纸，只见头版上的题目是《千里卧底揭火车‘偷渡’黑幕》。
看罢题目，赖天阳不由内心升起一丝隐忧，要不是是看女孩正看得聚精会神，他真想把报纸马上借过来看一下。
去年的春节赖天光就没见到人影，早早回来过春节的孙中第一直待到阳历七八月份才出去。今年的春节这俩人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人不见回来，电话也没打。还是在台州打工的黎亮回来的时候说，他在温州火车站好像看到赖天光和孙中第，俩人都戴着墨镜，但奇怪的是他们明明看见自己了，却没有打招呼。黎亮还说，感觉他们是在火车站做“蛇头”。
“做‘蛇头’？这怎么可能，你说他做‘黄牛’我还有点相信！”赖天阳闻言半信半疑，便让黎亮不要在家里乱说，还说他们一直在广东，不可能去温州。
黎亮之所以这样说是有根据的。
2003年1月19日，已经是春运的第三天。一大早，背着大包小包打算回家过年的黎亮跟着在温州鞋厂打工的同学到了温州火车站广场。在台州温岭打工的黎亮到达温州已经好几天了，有时彻夜排队却一直买不到票，后来他联系上了在鹿城工业区鞋厂上班的同学，同学让黎亮跟他一起走，说火车站有“蛇头”可以直接把人带上车。
大约过了5分钟，一名40来岁的女人从人群中闪出，同学低声对黎亮说：“就是她，这个富川女人每年春运前夕都会来温州拉客。”
那女人上前与同学还有黎亮讲的是家乡话：“富川站下每人150元，汉口站下每人180元，不过话要说清楚，我们不提供票的，火车11时40分开，等会儿早点来这里集中。”
此时的火车站广场人头攒动，售票大厅外早已排起了民工长龙，归家心切的人们拎着大包小包彻夜守候。由于一时买不到票，不少人一脸惆怅。
稍后，在10米开外的地方，黎亮发现有两个戴着墨镜的男子正与一名穿列车员制服的微胖中年女子在台阶附近窃窃私语，不时，他们会抬头四周张望。这不是赖天光和孙中第吗？黎亮刚想上前去打招呼，没想一眨眼的工夫，这俩人就不见了。
10时06分，一个穿白色夹克的“蛇头”把黎亮和他同学几个人带入候车厅一楼。这时，大厅里已有很多富川籍男女民工。不久，“蛇头”拿来了一摞火车票来了，给每人发了一张K812次温州至青田的车票，并说这是进站票，持票进入站台就可以登上温州到汉口的火车。
进入二楼候车室几分钟后，这人又带了一大群人进来——都是回富川的民工。大家都顺利通过检票口，到了站台，带路的“蛇头”吆喝起来：温州至汉口的列车已在前方站台等候了，大家快跑到地下通道！随即，黑乎乎的地下通道响起一阵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当他们跑出通道口时，那里站着一名穿铁路制服的中年工作人员：“可以上了！”“蛇头”见状大手一挥，大家一拥而上，进入里面空荡荡的温州至汉口1586次列车。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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