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什么东西都是难以预料的,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黎小牛字斟句酌的,最后还是给黎大牛吃了一颗定心丸,“不过今年我还是蛮有把握的!”
“好,儿子,有你这句话,爸也没白疼你。俗话说得好:‘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你瞧那富河村孙有文的儿子前几年上了个啥子自费师范,神气得像中了个状元;孟岩考上医科大学那会儿,三个通宵的电影,镇长书记都去喝喜酒,连支书赖根正都不敢小瞧他家。”黎大牛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唉,我现在虽然手里有几个钱,但我是富而不贵,没文化有些时候总是免不了让人小瞧。如果你真能考上警校,我黎大牛就比阳辛镇的镇长都牛,到时候我摆上几十桌,我这老脸就有光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十几天过去了,富川县电视台开始播放本年度的高考分数线和录取信息。黎小牛每天都在电视上看高考信息,他有点坐不住了。刚好赖天阳和上官致远过河来邀他去城里,于是他们三个人就一起出发了。
下午,等黎小牛一回来,今年的高考情况就都知道了:蒋雯雯考得比较好,她考上了湖北大学;黎小牛如愿以偿上了警校;孟峰发挥有点失常,被咸安师专录取;经过六年抗战的赖天阳心有不甘地上了电大;落榜的就是上官致远和孟强强。
黎小牛回家的时候,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刚一进门就喊:“妈,我上了,我上了!”
“你喊那么大声干嘛?把我都吓了一跳。”黎小龙看到哥哥那兴高采烈的样子,多少有点羡慕嫉妒恨。
黎婶一听高兴得不知道招呼客人,不一会儿,大牛酒店的门口响起噼噼啦啦的鞭炮声。片刻间,黎大牛的儿子考上了大学的消息传遍阳辛镇。得知消息赶回来的黎大牛简直是欣喜若狂,背起了猎枪要上山去打点野味给儿子补补身体。当天的晚上,他就决定要先请镇长和书记吃饭,然后等到小牛上学的时候再大办宴席。
第二天,由于镇长和书记去县里开防汛会议去了,黎大牛倒是没请到,但他还是请来了镇上的几位干部,其中有镇武装部的朱部长和文教组的上官干事。由于黎大牛原先在富河村住过一阵子,他这次还请来了富河村赖根正支书和几位村干部。
“来,赖支书,我敬你一杯。”黎大牛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此时已是带有几分醉意了,他先和朱部长、上官干事等人喝过后才跟赖根正喝,黎大牛觉得这富河村的头号人物似乎没有了往日的分量。
“唉,小牛算是出息了,只是我家的天阳不成器,考了几年考不上什么,去云南和新疆打工不成又跑回来折腾老子的钱来了,今年说是上了个什么电大……这都是上辈子欠他的。” 赖根正觉得自己的儿子不如人家的儿子黎小牛,这从富河村出来的大能人黎大牛是越来越怠慢他了,故有此感慨。
这也难怪,这酒席上喝酒是有名堂的,而敬酒的次序更是有讲究,明眼人能从中洞察复杂的人情世故和微妙的社会关系。
“赖支书,话可不能这样说,你家天阳多年苦读现在总算是有了个结果。这电大嘛……其实是这样的,我们富川县老师现在严重缺编,所以电大这次专门招了一批学生,是把他们当老师来培养的……”这时上官干事在一边开了腔。
“黎老板,你儿子好样的,人也长得精神,如果你同意,我做主把我的干女儿许配给他……”朱部长是行伍出身,身材挺拔,走起路来有板有眼的,迈着军人步伐;人长得很英俊,却喜欢剃个光头,有点像谢晋导演的电影《清凉寺的钟声》里演和尚的澲存昕。
朱部长这时已喝得满脸通红。朱部长说的干女儿是蒋雯雯,蒋雯雯的生父是阳辛镇某单位一个干部,那人后来高升和妻子离异。由于朱部长喜欢去电厂跳舞,蒋雯雯妈妈贾英同样有此雅好,一来二去的,同样离异单身的朱部长就和贾英好上了。后来,蒋雯雯就成他的干女儿。
常言道:“山中无老虎,猴子充大王。”朱部长今天在席上也算是出尽风头,他这样捧黎大牛让赖根正听着逆耳。赖支书端起酒杯有点不以为然地说:“现在的姑娘能这样听你的,就算你是他的亲爸也未必。来,朱部长,祝你情场得意,那贾英虽是个半老徐娘,却还是蛮有味的……”
听到赖根正的揶揄,朱部长于是不自然地干嘿了两声说:“来喝酒……”
“蒋雯雯那姑娘长得那样漂亮,人又聪明,咋会看得上我家小牛。我可听说她在学校里早和别人恋上了。”黎大牛道。
“是和孙家湾的孙中第,他俩听说在初中就好上了。”席上有个人说。
“我们富河村的事,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赖根正有点不以为然,对于这事,他这当支书都不清楚其中缘由。
“蒋雯雯是考上了武汉什么大学,好像是武汉水运……”上官干事道。
“本打算去武汉水运工程学院……”朱部长说,“现在决定去读湖北大学。”
“现在还真能自费,我只听我家小牛说,考不上就去自费……我以为他是在唬弄人。”黎大牛道。
“对了,你家小牛呢,你怎么不让他来敬酒。”上官干事说。
“嘿,他一大早会同学去了,我让他吃了这顿饭再走,就是不听。”黎大牛说。
“春风得意马蹄疾……考上了嘛,脸上有光彩,是该出去走走。”上官干事刚说完,便又说:“噢,对了,你们村上官老师的养子听说什么学校都没考上……”
“没有,听说分数线够了电大,可是他没填志愿……”赖根正这事也是听儿子天阳说的。
“唉,这上官老师也是可怜,教了一辈子的民办都没转正,原满心希望养子能有点功名,可未料又是一场空……”黎大牛提起上官老师不由是充满了同情,“不过不管怎样,他也看不到了。”
“考不上大学怕什么,当兵去呗。”这时朱部长插了一句嘴,他并不认识上官致远,只是自己是干这一行的就三句话不离本行。
“这个孩子待在家里就废了,如果真能上部队找个出路,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赖根正说,“只是他长得文文弱弱的,未必是当兵的料……”
“此话怎讲?虽然说军人没有六七十年代那样受崇拜,但部队是个大熔炉,是锻炼人的地方……”朱部长摸了一把光头说。据说,他参加过对越自卫还击战,还荣立了三等功。
“朱部长,我怎么样?”一直帮忙端菜的黎小龙听到他们说当兵的事,于是插了一句。
“嗯,你这块料可以……你年龄到了没有?”朱部长说。
“征兵还得等下半年,你着急啥?再说了,你还没有满18岁。”黎大牛虽然不像黎婶那样反对儿子黎小龙去当兵,但他还是想他读完高中。
“爸,你忘了,我属龙的,今年刚好虚岁十八。”黎小龙道。
“时间真快啊,说起来我家小牛都有21岁了!去年考上了咸安师专,他读了一学期又跑回来复读,一年的时光就这样折腾掉了……”黎大牛不由感慨道。他是24岁本命年生的大儿子,恰逢是个牛年,便给大儿子取名黎小牛,加上孩子的爷爷黎犇,家里祖孙三代都有人属牛。
“农村的小孩发蒙上学比较晚,年龄都有点偏大……不过,小牛耽搁一年是值得的,他现在考上警校了,将来一定比当老师有出息!”上官干事说。
赖根正听了这话,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儿子赖天阳高中整整读了六年了,庚戌年生人,属狗的,今年刚好是本命年,24岁了。年龄比人家黎小牛大不说,考了个富川电大,你说这叫啥事?
“赖支书,来,我敬你!”有人敬酒了。
赖根正打起精神端起了酒杯,象征性的抿了一口:“我已经差不多了,不能喝了。”
“赖支书,我还不知道你,我们这当地的老谷烧,至少能喝一斤,今天是怎么了嘛!”敬酒的人颇有微词,以为支书摆架子。
“ 赖支书,哪天去你家喝酒,你儿子考上电大,也是喜事一件。”朱部长见赖根正有点闷闷不乐的。
“喝酒是自然的,只是我家赖天阳……”赖根正说话显然没有往日爽快。
“人生大事三杯酒,千秋功业一壶茶!孩子上学是大事……”唱过采茶戏的黎大牛词就是多。可他话音未落,一个人心急火燎地跑来说:“黎老板,煤窑里出事了……”
黎大牛一听,马上慌得不得了,这样酒席也就草草收了场。黎大牛着急着要去煤矿上一看究竟,慌乱中差点把黎婶端上来的茶水打翻。
众人散去后,黎大牛匆忙赶往石牛镇的洋山,在那里他和来自浙江温州的老板合伙开了煤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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