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瓶子的村民叫赖阿贵,是赖支书的堂侄子,因身体带有残疾,年过四十还是光棍,在家里也不受待见,穿的是破衣烂衫,吃的是残羹剩饭,时不时还会挨上一两顿打。
“阿贵,你又在支书门口捡瓶子,等下赖婶就来了!”说话的村民看得出来,赖天阳是故意把瓶子扔给阿贵的。平日里,门口的瓶子,精打细算的赖婶是不允许别人来捡的。
“这下好了,赖支书,你家天阳总算是当先生了。”孙有文这话其实是说给旁边的村民听的。
“是啊,读了这么多年书总算是出了一点功果。”赖根正其实此时,巴不得孟岩和孟峰两个走掉,这俩人如今翅膀硬了,坐在这里像是示威一样,特别是孟岩,他不走,旁边的村民都像看一个稀罕物件一样瞧着这十里八乡远近知晓的大硕士。你看那个捡瓶子的赖阿贵,嘴角流着口水,眼巴巴地看着孟岩,好像他说话和举手投足都和常人不一样。
“孟岩,你这次怎么有空回来?听说你支持孟峰出去打工?”走了长路热得不行的赖天阳稍做喘息对着这昔日的老同学道,他也不坐,只是站在那里,拿出一根烟吞云吐雾旁若无人般抽了起来。他全然没有注意到赖根正已经在瞪他,可能是嫌他抽烟,也有可能是觉得他多事。可没想就是赖天阳这句话引起在场所有人的兴趣,大家都侧起耳朵,想听听这大硕士对眼下这“大学生打工”有什么高论。
“是的,我支持他南下,人不光要读书,还得有社会阅历,出去闯一闯有什么不好。再过十年高校毕业生国家可能就不再包分配了,人才流动是大势所趋。”这硕士生整出来的词就是不一样,许多村民听了都有这种感觉。
“连铁饭碗都不要了?这恐怕有点悬乎吧,孟峰,你这个主意可要拿稳啊,你父亲培养你们可吃了不少苦哩。”孙有文这样说着,同时想到自己家的老七当年读个自费师范,可是好不容易拿了个铁饭碗,没想到眼前大学毕业的孟峰对这铁饭碗却是如弃敝屣。这对他内心的震动可不亚于这兄弟俩都考上大学。
“主意我们是拿定了,现在的问题是要找个人代课,这也是以防万一,到时候有什么情况就可以再回来。”孟峰说。
“这还差不多,铁饭碗还是稳当些啊。”孙有文道,“可你这大学生做的事情谁能做得了?”
“上官致远听说已经回来了,就是不知在哪里。”赖天阳说,他其实也是听赖根正说的。
“听说是在武汉的工地上和有福在一起做哩,有义哥家的中第也在那里。”有个刚从武汉回来的村民说。
“这上官致远原本不是有人说他要去读军校的吗,怎么这会儿回来了呢。”孙有文心中的疑惑其实是许多村民都有的。
“说是什么神经病,我也是听镇武装部的人说的。部队让他提前退伍了。”赖根正说。
“什么神经病,是抑郁症。”赖天阳很不满他老爸这样说话,纠正了他老爹说的话。
“这抑郁症是个什么病,孟岩?”孙有文把头转向了这当攻读医学硕士的“陵孟才子”。
在村民眼中,这博古通今的孙老先生和“孟才子”如同俞伯牙与钟子期。对曲高和寡的孙有文而言,孟岩可谓是高山流水知音难觅。
村民们见孙有文和孟岩开始说话了,不由侧耳细听。
“这个抑郁症,怎么说哩,得了这病一般人很痛苦,而这种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因为这病不像其他病,如果你是折了腿或是扭了胳膊,起码能看得见,医生也容易找到病根,可是这抑郁症看不见摸不着,不好瞧也不好治,就是病人自己他也未必知道自己得了这病。”孟岩一番话把大家说得云里雾里的,可是他们都丝毫没有想让他停下来的意思,“反正嘛,这种病人他的心里一般很纠结郁闷,弄得不好会自杀,还有的人他会宣泄,有暴力倾向。一般和他们的家族遗传生活环境都有一定的关系。不过得这种病的许多都是高智商,有的人还是名人。”
“哦,是这样啊。”孙老先生今天算是让他的学生给他搞了一个科普宣传, “那怪不得,致远这孩子那也够惨的了。”此时正是晌午时分,天气闷热异常,老先生又看了看天道,“看来是要下雨了。”
孟峰听他哥啰嗦这一顿可是有点不耐烦了,他想人家得了什么病关你什么事哩,关键眼下得找人去代课才行,他没想到上官致远居然拐了一个弯回来了。他这样想着就问了赖支书:“支书,这致远是真回来了?”
“那还有假,部队上的事情可不是闹着玩的,能随便开玩笑吗?”赖根正表面上像是在听孟岩说这事情,可心里却对孟岩在这里高谈阔论有点不以为然,“你是不是想找他去代课哩,其实让他去倒是行,好歹让他和天阳一个伴。只是这一时半会你上哪去找他哩。”
“轰隆隆——”终于一声响雷在天顶炸开,坐在门口的人群都开始四处走开了。孟岩和孟峰扶着孙有文往家走了。
人群散后,赖天阳忙不迭地问赖根正:孙中第不是和天光到温州去了吗,怎么听说他在武汉呢?他要是在武汉,弟弟天光到哪里去了?
你问我,我问谁去?赖根正没好气地说,我刚把你的事情搞定,就听说天光出事了,市里的特警都出动了,就差一点没把你弟给逮住!这次孙有义家那小子中第可是够呛,被市里的飞虎队便衣打得口吐鲜血,就差被打死了!
天色越来越暗了,一会儿,大雨肆意泼了下来。这时,有人撑着伞来买东西了,来人是孙有义,由于儿子不争气加上这次被特警暴打,村里传得沸沸扬扬,孙有义很少公开露面。
“有义哥,给根烟抽……”赖阿贵涎着脸看着孙有义刚买的香烟,谗得直流口水。
孙有义抽出一根烟刚要递给赖阿贵,这时,旁边的赖天阳拿出货架上的一包烟塞在赖阿贵手里说:“阿贵哥,要下雨了,快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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