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峰似乎没有那么渴,在水塘边擦了把脸感觉好了许多,他于是和上官致远继续走。翻过两道梁后,前面出现了村落,孟峰指着若隐若现的建筑说那就是山茶乡中学。
来到了山茶乡中学,上官致远觉得这里的条件确实有点差,怪不得孟峰不肯在这里待。走在走廊里,老远看到尽头有一桌麻将在搓得热火朝天。一位老师说校长在小卖部。
见到有人来,猫在小卖部里的校长钻了出来。俞校长名叫俞援朝,是个秃顶的中年人,长着一副络腮胡子,戴着一副茶色眼镜,大腹便便的身材,看上去是那种没有多少城府,性格豪爽的人。
孟峰把上官致远带到了校长面前,给他介绍了一下上官致远,只说他是个高考落榜生。
“欢迎你,上官老师!我姓俞,以后你叫我老俞就行了。”
俞校长一见到上官致远便热情地握手。听到别人称呼自己老师,上官致远一时有点不知所措。和校长握过手后,他慌乱地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高中毕业证书,还有一次诗歌比赛的获奖证书。孟峰看着上官致远的那张不起眼的高中毕业证,心里有点不以为然:高中毕业有啥用,也不嫌丢人!
俞校长郑重地接过上官致远的高中毕业证还有获奖证书,仔细地看了起来,看完后说:年轻人,好好干!将来会的出头之日的。我当年也是个高中毕业生,后来转了正,这不,现在好歹也当了个校长。
好久没有听到这样鼓励的话语了,听得上官致远心头热了起来。但冷静过后,他心里还是明白,自己不过是在这里寻求一个暂时的栖身之所而已。
把上官致远交给校长,孟峰简单寒暄了几句便要走了,他实是不屑于在这里多作停留。
“这里的条件是比较差的,我想当过兵的你应该是能吃苦的!我是大学毕业,不能飞黄腾达,但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方来……”孟峰临走前对致远如是说,他多少有点怀才不遇的感触,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校门。
孟峰走后,上官致远才看到光线很暗的小卖部里有个女人在嗑瓜子,那是一个穿着讲究,打扮却很俗气的中年妇女,四十挂零的年纪,油光可鉴的短发一丝不乱,手里戴着个金戒指。这是校长的爱人,小卖部是她开的。
于是上官致远在小卖部里买了一包白沙烟,刚打算递给了校长一根,没想到在里面的校长老婆却说:“我家里刚好反过来,他不抽烟,我倒会抽。”上官致远于是转而把烟递给校长老婆。
接着,俞校长把上官致远带到走廊的尽头,指着一位正打麻将的瘦高个中年人说:“这是章敬亭主任……”章主任忙欠起身来给上官致远打了个招呼便又埋头打麻将去了,可能是这几天打麻将熬夜的缘故,一张瘦瘦的马脸显得苍白,眼睛深陷了进去。上官致远有点笨拙地给在场的几个老师递了烟后,便由一旁看打麻将的章安君老师领着去宿舍。
章安君是个毕业于富川师范的青年数学老师,分配到这里来教了几年了。他对上官致远显得很热情,一张娃娃脸上总是挂着笑容,一路上问了上官致远的有关情况。而上官致远只能说自己是落榜生,对自己从军的经历只字不提。
宿舍在学校西北角的大祠堂的后面,这里和女生寝室紧挨在一起。章安君老师把上官致远领到他的隔壁房后便帮上官致远找个学生来扫了一下房间。房间不大且很潮湿。铺下床,安顿好后,章安君便领上官致远到处转了转。
这所学校无非由两部分组成:以靠学校西北角破旧的俞氏宗祠为主体加上大门口校长主任住的那一溜平房构成了学校的生活区,祠堂里面有男生寝室,和山墙外围增建的女生寝室和老师宿舍,祠堂西边山墙外是傍山墙而建的学校的厨房,稍远是厕所;校园最为惹眼的是那栋尚未竣工的三层教学楼,它和俞氏宗祠构成一种鲜明的对比,教学楼后面是老师的办公室,前面是学校行政办公室,不用说这里主要是学校的教学办公区。
整个校园依山而建,周围是一溜围墙。
在教学楼里,章安君对上官致远说:“明天学校要来两个大学生,可就怕在这里待不住啊。上官,你知道这里为什么这么缺老师吗?就是这个地方太偏了太苦了,稍有功底的老师都出门打工了。”
“是吗?”上官致远听章安君在发感慨,但也只能敷衍一下,他不就是顶替孟峰来了吗,孟峰对这里不屑一顾,头也不回地走了。
“上官老师,你应该是教语文了,听说你的语文成绩特别好。其实,你就是不给那个孟老师代课,我们这里也要招聘老师。这里原来最好的初中语文老师,他现在在广东中山当记者。据说,月薪近两千元,够我们干半年。”章安君说着手里递过一张制作精美的名片。
上官致远接过名片,他还没有看清上面的名字就对这个名片的主人产生了一种崇敬和羡慕之情,他觉得这年头能用上名片的人都很了不起。名片的主人叫俞美诗,上面冠有记者的头衔,正中“中山交安报”几个字显得特别醒目和耀眼,那是毛笔行书字体,看上去潇洒遒劲,很显书**力。不用说,那应该是《中山交安报》的报头题字。《中山交安报》是中山市公安局交警大队的一份报纸。
听章安君说,俞美诗是俞家沟人,俞老师不光文章写得好,并且能写一手漂亮的毛笔字。接着,他又是大发感慨:这年代有能力的人都是往外走,没有能力的人才钻到这个小山沟来。听着章安君的话,上官致远不由耳根有点发烧。
第二天,让上官致远万万没有料到,来的两个大专生中除了一个是咸安师专化学系毕业的谈亦斌外,另外一个居然是赖天阳。赖天阳见到上官致远时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生活真的是太会开玩笑了,明明在西北军营服役的上官致远,一场变故却把他扔到了这个山区的片中来了。
“致远,咱们还是有缘,想不到我们在这里见面了,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赖天阳弄清事情的原委后不由是感慨万千。
上官致远在赖天阳口中得知,他分到这里来是赖支书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找了钟高才副主任才搞定。看得出来,赖天阳很知足,作为电大毕业能分到这里已经很不错了。
“弦子姐还好吧!”上官致远说,“说起来你的孩子该出生了。”
“唉,别提了,孩子已流产,易弦在阳辛镇开理发店,兴许这一辈子都当不了爸爸了。”赖天阳说完便唉声叹气。
上官致远听罢忙说:“天阳哥,对不起。但你不要太失望,现在医疗条件好,兴许有救的。”
“开会啦!”正当上官致远和赖天阳在叙旧的时候,章安君跑到后面宿舍来喊人了。
会议是在新教学楼一间教室里开的,上官致远注意到到会的老师约摸有二十人,其中青年比较多。坐在赖天阳旁边的唯一一个女老师叫什么俞瑶,年龄和赖天阳差不多,衣着倒有几分时尚,这时赖天阳和她好像熟人一样在交谈着。
“对不起,我来晚了。”正在章敬亭主任在确定各科任课老师的时候,门口进来一个二十多岁的愣头愣脑的青年人,他说完便搬了把椅子挤到电扇底下弄出很大的声响。这时章主任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俞校长则干脆瞪了他一眼。
会后上官致远便拿着发下来的工作手册进了初一(1)班的教室,他在会上被确定为这个班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而一(2)班的班主任就是刚才开会迟到的俞大寨,听章安君说俞大寨是俞校长的亲侄子,在咸安市的一所中专还没毕业就回来了。俞大寨看上去就像个混社会的人。
转眼成了老师,听学生老师长老师短的,上官致远恍然如梦,尤其是那些学生家长,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见面就抽烟,露出一副笑脸,毕恭毕敬的,让他不胜惶恐;上官致远觉得当老师挺受人尊敬的,这种感觉让人很是受用,但刚刚从一个武汉汉正街“扁担”变成一个老师,他还得努力让自己去适应这个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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