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姚婉珺来干嘛?”俞大寨还是有意无意的问了一句,“想不到上官致远老师能唱会画,很惹这些漂亮女生喜欢的。”
“她刚才来我这里拿本书……”上官致远不明白俞大寨问这个问题干嘛,便直言不讳地告诉他,但凭直觉他是来者不善。
“你们该不是搞什么师生恋哩!姚婉珺可是咱们学校的校花哟,她爸可是个开煤矿的老板……”俞大寨带着初三的体育课对初三的学生都比较了解,再说姚婉珺由于来自城市,确实与山里孩子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加上得体的衣着打扮,在这种山区的中学里很抢眼,这也难怪俞大寨把她吹捧成校花。俞大寨说完用一种狡黠的眼神观察上官致远的脸色的变化。
“人家是学生,再说他还是个孩子,看你说到哪儿去了。”上官致远正色道,他有点厌恶俞大寨的没事找事。
“学生?孩子?……哈哈哈……”俞大寨差点把一口茶笑得喷在上官致远的身上,“这种豆蔻年华的女孩子过两年就是大姑娘了,再说咱们学校师生恋可是有传统的,章敬亭的老婆俞春花就是他的学生,俞春花初中还没毕业就和章敬亭好上了……还有章安君,不出意外俞文惠师范一毕业他们就要结婚!”
章敬亭和俞春花是师生,上官致远刚来的时候也听校长的老婆说过,说章主任大俞春花整整十岁。
章安君非常关注还在上初二的俞文惠,这在学校几个年轻老师中几乎是个公开的秘密,碍于老师的身份和世俗的眼光,章安君也不敢太过张扬。假如俞文惠上了师范,他或许可以公开地打理这份有悖师德却也合乎常理的恋情。由于有了自己的打算,原来对补鞋匠唯恐避之不及的章安君现在倒资助起俞文惠来,用他的话说是,先培养一下感情,等到俞文惠上师范成人后,这份感情自会水到渠成。
世间很多美好它是无法言说的,在社会道德伦理巨石的夹缝中生长起来的幼苗,在有着巨大社会心理惯性的公序良俗前是那样孱弱贫血,一不小心就会枯萎凋谢。
这种未婚青年老师和未成年学生之间的朦胧恋情看上去不可思议,但在这个山区学校却有它的生存土壤和现实根源。其实只要能恪守基本的人伦准则道德底线,发乎情,止乎礼,是没有人去说三道四的;这种身份年龄地位学识心智完全不对等,在世人看来是不可理喻的畸恋也未必不会修成正果。
“别光顾着说话,吃个苹果吧!”上官致远拿起桌上一个苹果给俞大寨说。
这时,俞瑶来了,俞大寨对俞瑶说:“瑶姐,你来了,春花姐和章主任的事你最清楚了,是不是。”
“好啊!吃东西不算我一份。”俞瑶手里拿了一封信,她把信给了上官致远,“你一天到晚都在说些啥呢,大寨?春花姐当初也是不懂事,现在多少也有点后悔。当时怀孕时才十六岁,都没有到法定的婚龄。”
“你说那章主任也下得了手,老牛吃嫩草!”俞大寨说,“后来,听说差点让岳父给打了。”
“也没打,只是那时,章主任是个民办老师,又没有转正,春花姐又小,大人觉得他们生活会很苦,所以就很反对。后来,章主任就给岳父下跪,春花姐也是铁了心喜欢章主任,大人一看木已成舟也没有办法,就成全了他们,现在他们不是生活得挺好的吗。”俞瑶说。
“上官老师,你还会画画啊?”俞瑶的目光落在了桌子那幅未完成的牡丹图上,“这时,她环顾房间视线又落在靠床的墙壁上的那张大幅的水粉风景画上,不由是啧啧称奇,“上官老师,你怎么画得这么好,真是看不出来。”
“这是画的吗?我说是买来的。”俞大寨以为那墙上挂的水粉风景画是街上买的印刷品,他用手摸了摸,“上官老师,要向你学习啊。”
“谁给你的信,你也不看一下。”俞瑶咬着苹果,这时,想到了上官致远那封信还没有看。上官致远顾不上跟俞瑶客气便拆开了来信。原来是孙中第写来的:
致远:
你好!
和你武汉一别都有近三个月了,现在过得还好吧!教书的滋味如何?那天和你在粤汉码头分别后,我和舅舅运一船大米顺江而下到了上海的宝山,来回刚好一个月,这次又到了江苏的宝应县。一路上的确是开阔了眼界和增长了许多阅历。但时间长了那种最初的新鲜感没有了,心里总有一种茫然和失落,毕竟这是一种寄人篱下的漂泊生活,况且这并不是我当初所想的生活。现在我越来越感到生活是多么的艰难和负累,我也觉得自己在一点点地消沉,堕落……
想当初我因为伤了人而锒铛入狱,葬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但那时我都没有绝望,而是在心里暗下决心自己将来出狱后一定能闯出一番属于自己的天地来。然而当我走入社会的时候,才发现生活中的现实原来是那样的残酷。亲人的白眼和歧视我能忍受,朋友离我而去我亦能忍受,生活中的磨难我能忍受,最让我不能忍受的是自己的这种浑浑噩噩和碌碌无为,不能忍受自己这样虚耗美好的青春。时光在百无聊赖庸懒散漫的生活中流逝,我的心都在一点点地下沉在一点点地滴血,我觉得自己跌入生命的沼泽地,尽管我努力过,但我生命的天空依然是狂风怒号铅云低垂!
致远,你或许不明白我为什么这样对你敞开自己的胸怀,其实,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环顾我的四周已是众叛亲离,伴随我的只有孤独和泪水,或许只有你才能耐心地听我倾诉,或许唯有你才能深深的理解我此刻孤独而压抑的灵魂!
今年的三月,我去武昌看樱花了,其实我是去湖大找蒋雯雯的,可在看樱花时,她明明看见我了,却偏偏视而不见。后来我又去找过她,她则干脆躲起来了,我在她的寝室门口等了一个下午才勉强见到她,才让她招待我一顿晚餐,当时我是含着眼泪吃下那顿饭,我在心里暗暗发誓:这是我和她“最后的晚餐”。
致远,女人都是世俗的,跟你说这些我想你会有同感,好了我已经说得够多了,我们以后再聊吧!
此致
礼!
孙中第写于镇江码头
上官致远读完信后发现赖天阳不知什么时候钻到房里来了,他是来叫上官致远去领工资的,没想他已经领过了。看完信上官致远的确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现在他明白为什么孙中第在汉口工地上变得是那样的凶狠好斗,其实那都是某种程度人格自弃和精神自虐,上官致远似乎看到千里长江上漂游的那个孤独痛苦扭曲的灵魂。
“别这样伤感了,今天发工资我请客,去我那里吃吧!易弦炒了几个好菜哩!”赖天阳其实也看到了孙中第的信了,他明白上官致远性格中有着多愁善感的成分,知道受了感染的上官致远肯定是不好受的。
“易弦,搞快点,把菜端上来!”赖天阳见上官致远来了,便扯起嗓子喊了起来,桌子就摆在大门口前的这块公共场地上,里面两两相对四间房子都共这个大门出入。易弦来后,赖天阳就住了两间房,对面两间是谈亦斌和章安君的,而谈亦斌平时在他表哥章主任家里吃得比较多,今天谈亦斌到咸安会女朋友去了没有回来,章安君刚上完课,这时也夹着书本回来了。
晚上开会时,上官致远、赖天阳和章安君喝完酒走到会场的时候,差点迟到了。会上俞校长布置了本学期几件重要的事,主要讲了四个一:即一个开学典礼,一个运动会,一个晚会,一个晚餐。开学典礼虽然有点迟,但还是得开;秋季运动会过后,就要筹备元旦晚会了;晚餐就是庆祝新年,老师聚一次餐。
接着,章主任讲了一下教学,最后提出青年老师不要因为个人恋爱问题而影响工作,而章安君则在那里低下了头。
最后,总务主任说要搞勤工助学让学生去捡油茶,每个学生三十斤。
开完会后,姚婉珺又来了,这次她是拿走那幅上官致远画的牡丹画。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