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孙队。”刘长峡刚走出电梯就撞见底下士兵在一起抽烟,“人抓到了?”
“刘监督,您这是哪门子话。”队长陪着笑凑过来,临走急匆匆拍掉几个士兵手里的烟,狠厉的眼神扫过去,几个兵痞手忙脚乱地戴上头盔,往巡逻线上跑了去。
“把你该看的地方看好了,真出了事,谁也捡不起来你的脑袋。”刘长峡盯着交通塔外的一片原野微微出神,一人高的野草折着月光,自交通塔蔓出去的细线像一张蛛网,蜘蛛在安静的等待着他的猎物,在这片横尸遍野的原野上。
“这一块明显荒了很多年,有那么一两只动物,这警戒网就成闹钟了。”司烟拨开野草捡出半颗弹托,在四周仔细搜索,不远处就是一滩干涸还带着些绒毛的血痕,“北方集团这么有钱,用钢针打猎。”
“在这种野草林里对付那些动物,又没带猎枪,可能是图省事吧,有哪误触了警戒线,在交通塔便直接狙杀了。”柳挽溪轻轻拨开草茎,在那之后,弹托一旁,确有一只已经被打碎,看不出是什么的动物,“去过猎场没有,若有谁没带猎枪的时候,倒是偶尔也会这样取乐。”
“我哪有时间能做得了那么多事情。”司烟转过头去,那血肉模糊,与人的死状多有不同,绒毛在碎块中颤动,更是惹人不适,“这片林子里一定不止这一根线,起初应是杀的起兴,到现在,能动的或许都死完了。”
“我有个想法。”柳挽溪的目光定在四五米树一般高大的野草上,微微发黄的叶边摸上去便化作粉,“玩过火吗?”
“监督,您可是我们的主心骨,跟我们这帮下地的待太久,兄弟们惶恐。”廉队长挑出根好烟凑了上去,几个哨兵的眼睛跟着队长的手一路瞥到监督脸上。
“上面少了我是困难些,可你们,我能放心吗?”刘长峡摘下手套摩挲着自己干燥的双手。
“放心!刘监督尽管放心,能在这当值的,那肯定都是精挑细选过的。”廉队长眼里顿时冒了光,烟下面藏在手心的物件,借着接手套的功夫落到了手套里。
“不用这般麻烦,横竖不过一句话,抓不到人,任谁也捞不动你,可一旦在你手上抓到了,连带着我,或许也要仰仗你了。”刘长峡掂了掂手套,顺滑的绒毛手感极好,分量也很称心,配上电梯外廉队长的假笑,刘长峡的脸上灿烂了许多。
“廉队,这老小子不下来了吧?”哨兵鬼鬼祟祟的靠过来,打量着一路向上的电梯。
“就你!就你!就你着急!就你着急!”廉队长一脚又一脚把哨兵踹远,盯着几个听墙角的兵油子骂了起来,“你们几个!妈的,你们偷懒,老子给你们擦屁股,这次任务的抽成我可得再加十个点!”
“陈副,挑两个最嫩的烤兔子,给楼上送去。”
“廉队!廉队!那边!那边烧起来了!”陈副队在电梯里正能看到远处,大火已经沿着公路开始蔓延,惊恐压迫着他的喉咙,只能张开嘴,一次次尝试,终于在频道中发出惨嚎。
“那边!是他妈的哪边!”
“这也是你小时候在猎场学的?”高耸的火墙随着秋风冲向交通塔,花丛般绽开的火星是火海的种变得炙热,秋风卷着飞灰撞在绿涛之中。
“不。”柳挽溪精致的面孔笼在月光里,被赋予了神性,看不真切,却仍是摄人心魄。
“嗯?”
“父亲从不允许我烧他的猎场,不过,每年秋天,他倒是总能准时吃到不少焦嫩的野味,大概,全府能吃上半个月。”
“姓廉的!你不想干了!”刘长峡一脚把廉队长踹翻在地,电梯上下耽搁了唯一能扑灭这场火的机会,连接天地的火墙在干燥的草林子中蔓延的迅速,极近的火墙把这片空间烧的扭曲,空气好像越来越稀薄,心悸,胸闷,这是动物对自然最原始的恐惧。
“监督,我们撤到城里去,那个方向没有火,那个方向……”被踹倒的廉队长抱着刘长峡的小腿,顾不上捡起自己掉在地上的头盔。
“废物!你给我站起来!站起来!”刘长峡拽着廉队长的救生带,魁梧的廉队长软塌塌的身体挂在刘长峡手上,眼泪横流的脸堪堪和刘长峡的肩头平齐,“榴弹!”
刘长峡夺过廉队长身上挂着的枪,把廉队长丢到一边,气喘吁吁地卸下弹匣,退弹,装上在廉队长身上抽出的榴弹弹匣,“跟我追出去!”
轰——
高耸连绵的火墙被一连串榴弹炸出一个缺口,刘长峡顾不上几个怂包,带着几个还未傻掉的人冲了过去。
“监督!监督!!”狭小的缺口在刘长峡身后合拢,两个还没穿过火墙的士兵被瞬间吞噬,动力背包的进气口吸进明火,碎肉混着金属碎片崩在刘长峡身边仅剩的两个士兵身上,迸溅的血液浸透了刘长峡肩甲上的绒毛,“追!!!”
“有人追过来了。”爆炸声没有挡住两人的脚步,野草一颗颗向后倒去,野草的花苞被碰的七零八落,在前开路的柳挽溪感觉不到,可跟在后面赶路的司烟一直冲在一片花粉雾中,“花粉太多了,我们的行踪根本没法掩盖。”
“你捂好口鼻,顾不上那么多了,实在不行就再放一把火,我给整个环城快速路都点了,不差这点。”柳挽溪不再用手扒开野草,倒是拔出了一直挂在大腿上的长刀,“本来没用这家伙就是想遮掩些的。江家公子,躲着点!”
野草林在两人行进的路途上东倒西歪,柳挽溪像是割麦子的机器,锋利的刀刃划过干脆的野草,通人的小路上只剩下及腰的草茎。
柳挽溪的动力背包发力愈发疲怠,不能及时挥发的废热让整个发动机的运转愈发吃力,司烟能明显感觉到速度越来越慢了,“这么跑下去不是办法。”
“能跨过这么大火追我们的人一定不多,这野草也适合打埋伏。”司烟四下看着,心里早有了注意。
“他们追到这,发现路只开到这,肯定会起疑心,你得再往前跑些。”司烟彻底停下脚步,趴在地上,仔细分辨远处沉重的脚步,“我估摸,来得及。”
柳挽溪还在开路,只有空回头看了他一眼,司烟能感觉得出,她并不想丢下他一个。
“我会很快!”
“妈的,终于要追上了。”片刻,刘长峡在开路的士兵身后露出半个头,浓密的花粉证明人还没逃远,“害什么怕,谁朝你开枪,我第一时间就能打死他!”
刘长峡身边只剩下了一个士兵,另一个,在刚追上来时被司烟打了足足半梭子短钢针在身上,护甲上不过是几个孔洞,内里的躯干都快碎烂了,止不住的血水从纤维裂缝中渗出来,死的不成样子。
“监督,我们……”那人哆哆嗦嗦的在前面探路,护面下的眼睛四处乱扫,噙着数不尽的哀求。
“别废话,那小子能带多少弹药,边打边跑早打空了,你还怕什么!”刘长峡左手举着枪,逼得那人向前踉跄几步,刚要继续向前追,却被沉重的护甲固住,整个人直直的向后栽去。
钢针穿透心口,肋骨碎塌,骨片捣进心肺,小半个胃也一同变成碎块,碗大的创口代替了原本的组织,仍有侵切力的弹头直直穿进他的动力背包,黑烟混着火花糊了刘长峡一脸,鬼魅般的身影在草丛跃出,一刀补在燃料管上,热切刃引燃背包里的燃料,坚固的护甲顿时变成了熔炉般的铁棺材,可里面的人已经感受不到死后的痛苦。
砰——
刘长峡躲开倒下的死人,本能的用右手抽出短刀挡在转势扫来的长刀上,强大的冲击力让本就已经骨裂的右臂彻底断折,左手开火的瞬间,司烟的长刀折返正挑在步枪上,钢针和弹托一起射向了月亮。
喷出的氮气将两人遮盖,刀刃映着月光自白雾中斩下,惊的刘长峡向后跌去,刀尖在左胸的灰色涂装上划出一道不算浅的印痕,刘长峡根本稳不住身子,重重的跌在地上。
司烟从白雾中踏出,似厉鬼索命,一刀刀斩在地面上,刘长峡在满是草茎的地上吃力的滚躲,刚一停下就看到笼在火光中的司烟举刀砍下!
“啊!”刘长峡旧计重施向右滚了回去,可司烟手中长刀改斩为刺,狠狠地插到刘长峡颈右的地面上,刘长峡只听刀剑入土之声,再睁眼,冷冽刀光直直撞入眼中,便只觉得脖颈发凉,双目圆睁没了声息。
大火无声无息已经将两人围在中央,司烟抽出长刀用刘长峡肩甲上的绒毛擦去血迹,抬头环视这片汹涌炙热的火焰,浓浓黑烟把残月遮盖。
“呼!”,司烟拔出刀,环视这片赤红的世界,左眼或是被烟熏得,再噙不住泪水,涓涓细流般滚下一行清泪,“杂碎。”
轰——
剧烈的爆炸在火墙后响起,高耸的火墙碎作点点火光乘着碎叶碳灰向四面八方崩去,火光穿透烟尘,朦胧的身影一步步穿过缺口,长靴踏过碳灰,透着红光的草灰落在飘扬的长发上,“司寻迹,你是有什么想变成铁板鱿鱼的梦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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