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宁二十五年,羌眈眈窥北下,昭帝临城议和,修鹿台,大兴土木,偏安一隅。齐王面刺远黜,封建南。扶堤千里,兴良田水利,民爱之。
是日,寒食。
用完午膳,商蘅换了身轻便的白色宽袖,提着食盒,穿过长桥楼阁,两道溪水溶溶交合,暖泉玉烟,极致迤逦。
“长歌。”商蘅在水亭站定。
哗啦哗啦。
云遮雾绕中显出绝美的身影,长歌开心地游到亭下,伸出湿漉漉的手蹼扯商蘅的衣角。
“阿蘅,饿。”
商蘅把食盒一一摆开,里面是新鲜冰镇的鱼肉,寒食无火,商蘅便吩咐厨房做这些小食。
长歌满足地接受女人的投喂,商蘅看着他舒服轻眯的眼睛有些出神。
“阿蘅……”长歌吃完开始蹭她的手心。
商蘅摩挲着手里的肌肤,垂眸问:“长歌,明日想不想出海?”
海对人鱼而言带有天生的吸引和向往,说到底,他到底是一条海里的生物,相比陆地,海洋才是他的归宿。
长歌一摆尾巴游到水心,嘴里欢快地发出呜呜声,他喜欢和商蘅一起出海。
只是这次与往日不同,商蘅略带落寞地望向别处,从带回长歌到现在,他已经在建南呆了太久,以往出海只是为了不让他丧失人鱼的本性,如今朝事危急,建南将倾,她的身边已不再是安身之所,留着他,反倒是害了他。
离别前的平静如白水淌过,夜晚风声鹤唳,长歌爬上岩头,朝着商蘅居所的方向吟唱。
人鱼歌声瑰丽,细细倾听,宛若深海的爱人在耳旁殷殷软语。
自从住进商蘅的行水轩后,长歌便喜欢在月下唱歌,有时他的歌声会吸引商蘅过来,她会静静坐在廊边听他唱完;有时商蘅会取一只长箫应和,即便两相而望,长歌就能开心一整夜。
人族的文字可以让长歌更加了解商蘅,这位在人族中极尽尊贵的女人拥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和房屋随从,对应在人鱼部落里,这样的雌性是非常吸引雄性的,即便她没有这些东西,商蘅姣好的面容也足以造成哄抢。
但她和以往见到的那些海边人族不同,那些金亮亮的东西并不能让她开心,长歌喜欢那个人类雌性笑起来的样子,于是在见她第二面的时候把蛟珠送给了她。
蛟珠的记忆告诉他人类都是凶恶残暴的,他们为了得到人鱼手段残忍,是万万不能相信的。长歌在海底生活太久,好不容易碰到这样一个满意的雌性,他无视记忆的警告,任意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给她。
好在商蘅接受蛟珠之后就没有把自己交给别的人类,他是商蘅带回来的,如果可以,他也想带她回海底。
他还没有对商蘅说过这个想法,可是商蘅宠他,如果他提,阿蘅一定会答应的。长歌想着唱的更欢快了。
倚在岸边,这时一串不属于商蘅的脚步传来,长歌认得他,那个教自己认字的人。
“……不过一条畜生竟敢肖想王爷,”藏在房檐阴影下的面容渐渐清晰,“你如此殷切地在这里献唱,以为王爷会因此而多看你几眼?”静则嗤笑一声,“奇淫巧计之术,上不了台面。”
“我劝你最好断了念想,异族之人,怎配与王爷比肩?”
长歌明显地感受到他的恶意,“阿蘅,不在意。”他说,遣词造句的话语仍显生涩。
“放肆!”静则沉声道,“学了那么久的规矩还是不明事理,莫非亲近内人,如何唤得了王爷名讳?!这可是大不敬之罪,你一条人鱼竟屡犯不改,当真可恶至极!”
“喜欢阿蘅。”长歌偏头回应。
“不知羞耻的下贱胚子!”静则深呼几口气,突然笑道,“罢了,一个新鲜玩意而已,王爷迟早会腻,只是齐长歌,王爷予你庇护,来日你若伤她,我必不轻饶你。”
“阿蘅……好……”长歌甩了甩自己的头发后扎入水中,“长歌保护阿蘅。”
静则看着重新平静的水面眯了眯眼,原本王爷希望这条人鱼去庇佑一方百姓,依照王爷的心愿他也不会杀他,只是羌族虎视眈眈,王爷她必定是要去前线冲锋陷阵,战场生死难料,他不能冒任何失去王爷的风险。
所以长歌必须死。
取得人鱼蛟珠,可令白骨生肉,死人回生。
他的王爷才会平安归来。
翌日。
船舫扬帆,底仓大开,长歌迫不及待地跳入海里。
海面一望无际,水天相接,飞鸟翔集。
少顷,一头迤逦的长发露出水面,游弋的鱼身在阳光下恍若透明,海中的精灵时而浅唱时而戏水,商蘅朝他招了招手。
“这次可以玩久一点,”她细心地拿开长歌头发上的小贝壳,语气温柔,“要注意安全。”
长歌上身用力,纯粹的蓝眸揉着笑意,轻而易举就触碰到商蘅的脸颊,商蘅无奈地擦了擦脸上的水珠,却见长歌小脸飞红,转身就一头扎进身下的水里。
夕阳西下,沛风来到商蘅身后,恭敬说:“王爷,是否回程?”
“回去吧。”商蘅收回视线,神色一如往常地说。
长歌在海底游了许久,捡了许多珍珠贝壳抱了满怀,他开心地游回岸边,却发现海边停靠的船舶早已不见踪影。
阿蘅去哪儿了?
长歌丢下怀里的东西四处张望,空荡的海边一如他当初上岸时般寂寥。
为了避免被渔民发现,长歌寻了个隐蔽的岩石眺守着商蘅最后出现的地方,他等了许久,太阳东升西落了几轮,长歌才后知后觉地了解到:她不要他了。
蓝色的海面再次隐入黑暗,潮水上涨,一堆明亮的珍珠被卷入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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