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在此？”
商蘅行至一方偏院，月色如水，青石透亮，高耸的檐角隐在黑黢黢的柏树影子里，推门而入，俨然一处幽深诡秘的水塘突兀涌动。
商蘅挥了挥衣袖，闭眼试图醒一会儿酒，那歌声戛然而止，水中一段磷光闪闪的蓝光飘至眼前。
“阿蘅，”一张绝色美艳的脸哀怨地靠过来，“我好想你。”
商蘅怔愣在原地，美人柔若无骨地附在肩头，吐出的呼吸尽数洒在颈间，院中海棠正甚，簌簌落花迷眼，分不清天上人间。
“我找了你好久。”美人侧身拉着人进入水中，商蘅不受控制地跟着他。
“跟我回去好不好？”美人的吻细细密密地落下来，商蘅顺从地揽过美人的细腰，捧着美人的后颈回吻。
“去哪儿？”商蘅闭眼问，对着怀中柔嫩的肌肤反复把弄。
长歌缠上她的腰间，借着蛟珠的作用循循善诱，“回家，”他说，“想回行水轩，回建南，回海里好不好？”
商蘅将人抱至岸边，握着美人的脚踝亲了亲，浓密的头发铺满身下，商蘅耐心地理着美人的发丝，低声说：“好。”
“真的？”贪恋多年的执念在这一刻即将具象，长歌忍不住一遍一遍确认。
商蘅抚摸美人艳红的眼尾，红衣倾覆，往日清冷宛入红尘，长歌听着女人的低笑，只觉得心仿佛化在了她的身边。
“自然。”商蘅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我什么时候骗过静则？”
静则……
长歌如坠冰窖。
“我是静则？”长歌起身欲推开她。
商蘅抓住美人的手拉过头顶，语气带着宠溺诱哄。
“鄢伽别闹了，”商蘅将人揽进怀里，“静则是你表字，今夜洞房花烛，我便是你的妻主，这般唤我夫郎有何不可？”
一行清泪缓缓流下，商蘅霎时手忙脚乱地安慰，“别哭，可是我弄疼了你？”
“鄢伽乖。”
“你有你的静则，那长歌呢？”
美人的质问让商蘅如梦初醒，她惊讶地看向滴落水中的珍珠，身下传来冰冷滑腻的触感，随后不可置信地盯着缠着腰间的尾巴。
“你……！”
商蘅当即甩开人起身，再一定睛，那段尾巴消失不见，只一双白玉般的双腿浸在水中。
难道是幻觉？
商蘅按了按跳动的额角，今夜犯了大错，心中自责，理好衣裳，对着同样衣衫不整的长歌莫名尴尬，经这一遭酒是彻底醒了，她再次打量了下长歌的腿，确定没什么异样之后捡起一件衣服将人裹好后抱进屋里。
“是你引我过来？”商蘅问。
长歌藏在被子下点了点头，眼睛湿漉漉地盯着屋中的人。
“你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商蘅心中有气却不好发作，说来说去，醉的是自己，做事的人也是自己。
“阿蘅……成亲。”长歌黯淡地说。
“既是如此，今夜之事你最好藏在心底，”商蘅迅速想好对策，“适才是我轻慢，此事传扬出去对你我二人并无益处，丞相府耳目众多，过几日我便送你出府，定会为你挑选一个好人家保你无虞，你意下如何？”
“不！”长歌连连摇头，“我是阿蘅的人，我不要别人！”
商蘅眼神一暗，一个闪身来到男人跟前掐住他的下颚，语气凉薄地问：“……你究竟是何人？”
凭着商蘅对自己的了解，区区醉酒倒不至于迷惑了自己的心智，纵是眼前人千娇百媚风情再甚，这般荒唐的孟浪也确实是匪夷所思。
商蘅细细一想，水中幻象着实怪异，从这人出现伊始，自己仿佛被勾了魂魄般念念不忘，她自诩从未欠下风流情债，长歌对她紧追不舍，恐别有目的。
“阿蘅……”
美人并不反抗，眸中水光朦胧。
一如他们初见，长歌还记得自己留给商蘅的伤口，如今那疤痕化作一颗红痣刻在虎口，那是自己的东西，商蘅忘不掉，也丢不掉。
“我问你是谁？”商蘅继续收紧手下的力度，“不然我就杀了你。”
“我是长歌啊……”长歌握上女人的手腕，“是你给我的名字，你说你会护我，难道你都不记得了吗阿蘅？”
“胡说！”商蘅恼怒地丢开他，“我从未见过你，何来赐名一说！”
“没关系，”长歌起身按住商蘅的心口，“我的蛟珠在这里，它会帮你想起一切。”
“蛟珠？”商蘅挥开他的手，半晌，她说，“你果然不是常人。”
“阿蘅……”
“你的东西为何在我身上？”商蘅垂眸问。
“前世你救了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阿蘅你是金玉贵人，我没什么好报答你，便送了你蛟珠乞求让我留在你身边。”长歌缓缓走到她面前，看人没了先前的抵触便大胆地拉过女人的手，“可是世事变幻，我们分散了，我便寻了人类的双腿来寻你。”
“……长歌，”商蘅眼中描摹着对方的眉眼，突然嗤笑一声，“今人不似旧人，我们到底不是一人，你拿了蛟珠便离开吧。”
“你要赶我？”长歌不可置信。
“我已经有鄢伽了，我不能负他。”
“我不在乎，”长歌认真说，“在我们族中这也是常有的事情，我知道阿蘅不会只有我一人，我只想陪在你身边，看着阿蘅，陪着阿蘅，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你……”商蘅叹了口气，“到底是执迷不悟，与人做妾乃是下贱之事，你可要考虑清楚。”
“阿蘅我不怕，”长歌埋进女人怀里止不住泪意，“你别赶我走好不好？我找了你好久，我不想走。”
“罢了，”商蘅也不想更多耽搁，“你愿意留下便留下。”
长歌破涕为笑，忙将落入商蘅衣襟的珍珠捡起来。
“……去休息吧，”商蘅挡开他作乱的手，“我改日再来。”
离开偏院，商蘅脑中一团乱麻，前方天光将现，府中小厮见到商蘅忙迎入房中，鄢伽一袭红装久坐在珠帘后面，听到久违的脚步几乎落下泪来。
“抱歉，醉酒迷了路，让静则久等了。”商蘅挑起盖头后愧疚说。
“妻主……”鄢伽满心委屈地唤她。
“今日委屈了你，”商蘅啄了啄他的唇瓣，“先省省力气，完事之后再认你罚可好？”
“我以为你不来了。”鄢伽气愤地推她。
“乖，好不容易娶了你怎会不来？静则若再推开我，这天该全亮了。”
空燃半夜的蜡烛终于油尽，宫人来时声声啜泣才将歇息，取完帕子，内房小侍进来伺候，商蘅穿戴整齐后看向帘中深睡的人，吩咐道：“莫扰了主夫休息，午时再过来候着。”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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