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经沉了，空气里带着冬日夜晚特有的寒冷和干燥，小区的路灯把地上的影子拉得老长。温馨和郁禾安顺着张扬发的位置定位向前走，刚拐过一排绿化带，就听见一阵低低的骂声和咕哝声从灌木后传来。
“我就说了你别拉我啊，这裤子又刮破了，我才买的——”
“闭嘴，裤子重要还是人重要？我刚刚脖子差点被那树枝勒断了你咋不提……”
温馨勾了勾嘴：“找到了。”
她扒开那片看似严密、实则已经被两个人弄得七零八落的绿篱，果然看到两个狼狈不堪的人影蹲在一块。
张扬的裤腿上多了几道泥巴印子和刮痕，头发乱成一团，连T恤领口都歪得不成样。他正一边喘气一边检查自己胳膊有没有新划伤。另一边的于思齐形象更“精彩”，衣服后背有一块灰，显然是刚刚从墙头“滑”下来的时候蹭的，发丝里还夹着两片叶子，此刻脸上带着“我不想说话”的冷漠表情，蹲着喘气。
“哎哟妈呀你们两个是去打猎了吗？”温馨一边笑一边赶紧上前，“张扬你那裤子以后可以说是原创设计师设计的，于思齐你……你这发型我保证青青看了会以为你进山采药去了。”
“别笑了你还好意思笑！”张扬站起来指着她，“我们这是真！翻墙！你俩刚刚是不是直接走的正门？不然为啥你俩看着这么体面！”
温馨摊摊手，一脸理所当然：“我们？也是翻墙啊。”
“胡说！”于思齐炸了，“这墙那么高，我刚刚都差点卡扭这儿了，你那么矮个人能翻得进去？”
温馨一挑眉，拍拍自己手臂：“菜就多练呗，我这个体力，不多说！免得一会儿有人不服。”
张扬狐疑地眯起眼：“你真是翻进来的？”
“要不然呢。”温馨瘪了瘪嘴，反正也确实是翻墙，不过不是这个地方罢了，只能怪他们自己没找到好地方，“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俩现在能动吗？还能走吗？”
“这话说的！”张扬重重点头，“我们可是来支援的，这还没到家门口呢。”
上楼进门，门刚一打开，闻青青正坐在客厅沙发上，抱着那只布偶猫抱枕，看到他们几个走进来，整个人都怔住了。
她看到张扬裤子破了洞，鞋子上还挂着几根草茎；于思齐头发里像长了蘑菇，一进门就在拍背上的灰，动作像是老牛耕地。
她忍了两秒，还是笑出了声：“……你们……你们怎么搞成这样了？”
“都怪你小区设计太安全了。”张扬指指裤子，“你看看，优秀人民群众都要为了朋友把自己献出去。”
“你看看我后背！”于思齐抬手给她展示，“这是刚才从墙头下来的时候挂的，真要成温馨说的什么原创设计风了。”
“哎呀你们真的是……”闻青青的声音哽了一下，明明在笑，却又忍不住红了眼眶，“疯了吗？又不是以后不联系了……”
“那不一样啊，”张扬反而理直气壮，“以后是以后，你现在有困难，我们不知道就算了，那我们都知道了要是不来，那以后也是不用见了。”
“我来之前给他们打过电话，”温馨接过他的话，走过去坐到她身边，“倒是没想到大家都来的这么快，你看，你不用太担心的，我们都会陪着你的。”
闻青青眼眶更红了：“……净说些让人想哭的。”
“嗐，咱们这什么感动场面啊。”张扬大手一挥，“别哭别哭，我们都狼狈成这样了，再哭就太煽情了。赶紧让我们洗个脸洗个手换件衣服，我现在身上像背了一车草。”
“还有吃的没？”于思齐一屁股坐到茶几旁，“我今儿一点东西没吃呢，我怕一会儿没讲正事儿呢我先饿晕了。”
“我这儿有速冻饺子，还有昨天网购的排骨。”闻青青抽了张纸擦眼睛，强压着激动，一边站起来一边说，“都别动了，我下厨去。”
“我来帮你。”温馨也跟着站起身。
“那我来洗下餐具吧，你们俩刚翻进来坐着休息下。”郁禾安说到。
“太贴心了哥们，刚刚翻墙肯定是你托着温馨翻的吧。”于思齐还是耿耿于怀，温馨翻过来了，自己竟然如此吃力。
郁禾安当然不会主动说不是一面墙，他笑了笑：“就是温馨自己翻的，她还拉了我一把呢。”
“…什么！？”于思齐质疑，于思齐不信，于思齐震惊。
他开始认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太专注于学术有点疏于健身了。
不一会儿，厨房里响起锅碗瓢盆的声音，客厅里飘来阵阵热汤的香气。
小橘猫醒了，跳上沙发，蹲在一边看着这群人像进了动物园一样热闹又温暖。
而闻青青站在厨房门口，望着这一屋子的朋友，忽然觉得，外面那些再怎么喧嚣的流言蜚语，此刻也都离她很远很远了。
餐桌上，菜一道道端了上来。
排骨热气腾腾地盛在砂锅里，香气浓郁，汤汁翻滚，配着葱段和胡萝卜，诱人极了；还有拌黄瓜、蒸蛋、糖醋藕片，还有煮好的水饺……看得于思齐两眼放光。
“我靠，这水平可以了！”张扬一边夹饺子一边感叹，“闻青青啊，你这手艺不早说，我都要生气了。”
“真香。”于思齐嘴里鼓着食物，含糊不清地补充，“感觉自己像是从战场上逃出来的，终于吃上人间热饭了。”
“一会儿有力气了再重新翻一下试试呢，可能是没发挥好。”郁禾安打趣道。
“对！就是这个原因！”于思齐抬头，像是找到了答案，结果刚好被张扬抢了最后一个饺子，气得他眼睛都瞪圆了。
餐桌上热热闹闹，气氛一度轻松愉快，连闻青青都渐渐放松下来，眼角不再发红，嘴角也终于带着笑意。
可就在这时，她仿佛想起了什么，突然站起身，拿起放在边上的手机，语气轻描淡写：“对了，我给你们看看这个。”
她点开私信界面，按了几下屏幕，然后把手机放到了桌上。
一瞬间，饭桌安静了下来。
手机屏幕上，是一条条密密麻麻的私信，有的语气阴阳怪气，有的用词恶毒尖锐，甚至带着不堪入目的羞辱字眼。
“多少钱？”
“我刚开始就看你面相不行，终于是翻车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以为删了记录就没人记得了？我们这儿截图一堆，等着你翻车呢。”
“那个仨人视频到底是不是你啊小姐姐，玩这么刺激哦。”
张扬咀嚼的动作停住了，脸上的笑意一下僵住。他瞪着那一行行字，喉结动了动，眼神里已经有怒气翻滚。
“……这些人是疯了吧？”他说话声音发紧，“这能叫人说的话？”
于思齐反应比他更直接，一巴掌拍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这都能放网上？！有人举报过这些人吗？！平台怎么不管？！”
“报了。”闻青青语气平静，像是说多了也就没力气了，“但你也知道，平台不是警察，删帖都慢，更别说封号。更可笑的是，换个马甲他们又能骂回来。”
“我靠，真想一个个顺着IP地址找过去。”张扬咬牙切齿，连平时的吊儿郎当都褪得干干净净，“你这是得罪谁了？要这么整你？”
温馨脸色也不太好看，咬着筷子愣愣地看着屏幕，过了一会儿才低声说：“对啊，都是些假的内容，怎么就能扩大到现在在这个地步呢。”
“有的账号头像还是动漫人物，简介写着什么‘守护温柔世界’，就这么张嘴喷这些了？”郁禾安皱着眉，“这不是‘情绪发泄’，这是人身攻击啊，恶意诽谤。你有没有得罪什么人啊？”
闻青青看着大家一副快要冲上去和全网打群架的模样，反而轻轻一笑：你们也别太担心，反正我状态还行，比在学校考试前好多了。”
“至于得罪过谁….我不知道啊，我到现在都没签公司我能得罪谁啊，我在网上一天天发言也可小心了，从不涉及任何方面的敏感内容啊。手机我现在不常看了都，私信我也设置过滤词了，就让这些恶意在小黑屋里自己发霉去吧。”
“可这也太憋屈了。”张扬捶着桌子，“就没有办法反击吗？”
“能反击，但要花时间，也得有方法。我已经在找律师了。”闻青青说着，又夹了一块糖醋藕，“现在我不想把情绪浪费在他们身上，我要好好吃饭，吃完了，我就一个个告回去。”
她说这话时，眼神坚定，仿佛眼前那堆菜才是她真正想“啃下”的仗，而不是那一群背后阴暗的影子。
大家看着她，忽然谁也不再说话了。
一秒，两秒，然后——
“干得漂亮！”张扬率先举起杯子，里面是冒着热气的玉米须茶，“为咱们闻青青的气势，干一个！”
“我举杯敬法律。”于思齐也举起杯，“也敬你能找到好律师，最好能让他们都付出点儿实际代价，要不他们还敢，tm真的一群狗东西啊。”
温馨和郁禾安也举起茶杯：“那我们祝你评论区早日清净。”
“我也敬你们。”闻青青举杯，声音哽咽却又笑得明朗，“希望我们一直这么好。”
五个杯子轻轻碰在一起，发出一声清脆的响。
窗外寒风吹着，但屋里暖光柔和，一切都那么鲜活而真实。
小橘猫打了个喷嚏，跳上窗台卧下，似乎也知道，这个夜晚，是属于他们的——干净的，温暖的，属于彼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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