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北京后的一周,节前的忙碌节奏已经开始蔓延各大部门。温馨一头扎进了合规风控组的项目里,几乎每天都早来晚走,连午饭都常常是会议室里的咖啡和压缩饼干。
而郁禾安在忙碌了一周后,迎来了他的假期。
温馨早上六点半就起床了。洗漱间传来细微的水声,郁禾安半睁着眼,往她的位置伸了个懒腰,结果扑了个空。
“几点了?”他嗓音哑哑的。
“快七点。”温馨在镜前梳着头发,声音清清淡淡,有种没睡饱的感觉:“我八点得去总部,那边临时叫我过去开项目启动会。”
“风控组那个?”他翻个身靠在床头,眼神终于清醒几分,“不是年后才开始吗?”
“临时提前。”温馨撇撇嘴,“说客户年前得出一个初步核查建议,年前放假前留底,否则年后他们那边不好交差。”
郁禾安没说话,只是坐起来把她围巾拿过来递她:“太辛苦了你这个,不说谁能知道你刚毕业没多久。”
“哎呀这不好事吗,”温馨把围巾围好,弯腰亲了他一下,“你在家记得把屋子打扫一下,要过年了还是收拾一下好。”
“好,我一会儿就开始收拾。”
“没事儿你先继续睡,睡醒了再收,不说了姐姐要出门挣钱养家了。”温馨朝他眨了下眼睛,拎起包出了门。
——
温馨在合规风控组接的第一个项目,是协助客户对一家跨境支付公司做内部控制与数据流审查。项目涉及反洗钱、客户尽调、数据回溯,属于典型的“短平快 高密度核查型”。
启动会开完后,负责的合伙人林总单独找她谈了五分钟。
“你是志远推荐来的,风控经验虽然不多,但我看过你前两个项目的底稿,抓点挺准。”他语气不快不慢,“这个项目你先做预调研主笔,下周前出一版建议稿。”
温馨点头:“好的。”
她知道,所谓的“抓点准”,意味着一旦错了,就很容易被放大批评;而主笔,更意味着节前这段时间,她基本别想轻松。
晚上回到家已经八点多,刚一进门就闻到厨房里飘来的牛肉汤味。
郁禾安穿着家居服,手上还戴着厨房手套,正低头在灶台前收火。他转头看她一眼:“好巧,新鲜出炉。”
“好累。”她脱下外套,走过去用脑袋抵着他的后背,“你做了什么?”
“牛肉汤、炒小白菜,还有一个西兰花虾仁,”他说着专门拍了拍她的头,“去洗个手,饭能吃了。”
温馨瘪了瘪嘴:“好清淡啊郁禾安。”
“没办法嘛某人来例假,来完了我们再吃辣的。”
“好吧好吧。”温馨这么说着,却很快的去换了衣服洗了手。
饭桌上,温馨边吃边和他讲项目的事,讲她被林总点名做主笔,讲数据源要一层层追,讲客户看上去好说话但其实……
讲着讲着,忽然声音慢了:“好害怕搞砸啊…”
郁禾安没急着安慰她,给她夹了个虾仁:“那不可能的。”
温馨看着那个虾仁,笑了笑:“对我这么自信?”
“这是实话。”他顿了下,又低声说:“你认真、逻辑清楚,理论基础扎实——况且风控最怕模糊,但你不会。”
——
接下来的几天,温馨早出晚归,郁禾安大多在家,他会买菜、做饭、顺便打扫。虽然他偶尔会嘴贫:“我这是失业还是在实习做贤夫?”但动作没落下过。
温馨说:“你是我临时聘请的年终奖管家。”
“那年终奖在哪儿?”
“时候到了自然会给你发。”她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
郁禾安笑了:“那这个我愿意全年无休。”
1月24日,风控组办公区内的会议室
暖气将会议室烘得干燥闷热,白板上密密麻麻写着数据流与接口追踪路径,温馨站在白板前,一页页翻着投影的建议稿,声音一贯清晰:“……所以我们初步判断,客户在KYC流程中的数据接口与后端存储存在脱节,极易形成监管盲点。”
话音刚落,坐在会议桌首位的林总眉头皱得更深,没说话,只是缓缓地转着手里的笔。
一旁的项目经理刘言终于开口,语气虽平却不无责备:“你这建议稿是从客户流程角度切的吧?但我们本轮强调的是内部控制逻辑,是风险迁移路径,不是流程展示。”
温馨愣了下,心中一沉,轻声应了句:“是我理解偏了。”
林总终于抬头,语气不快,却更显压迫感:“理解偏了就要全组陪你重做吗?年前我们要出初版结论,你现在这个稿子根本没法发出去。”
会议室陷入短暂的沉默。
“现在所有人都要陪着你继续加班修改——你可别觉得这是什么锻炼机会。”林总声音冷下去,“风控不是练兵场,也不是学校。”说完他合上笔记本,推椅站起,“今晚谁能留下来跟温馨一起重新梳理数据?”
几个同事互看一眼,有人缓缓举了手。
温馨轻轻抿了抿唇,朝大家点头致歉,然后转身继续整理文档。
——
晚上十点半,终于回了家,门锁轻响,郁禾安从书房走出来,看见她一脸疲倦地换鞋,眉头立刻拧起来:“不是说九点能走吗?”
温馨“嗯”了一声,嗓子干涩,“出了点问题。”
她瘫坐在沙发上,头发有些乱,眼睛无神的盯着天花板没说话。郁禾安走过去,蹲下在她脚边,看着她,“怎么了?说说。”
温馨声音有点哑:“建议稿思路错了,害得一些同事还要陪我加班……我真是蠢。”
郁禾安没急着安慰,只是站起身走进厨房,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杯红酒。他把红酒放到她手里,低声:“你不要太自责了,你只是被卷进节前焦虑潮了。你想,你刚加入这个部门几天,对原始数据不熟是正常的,问题是组里的人太习惯用成型经验套模板,你不一样——但他们现在没空理解。”
温馨喝了一口红酒,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低声问他:“我在想是不是应该不说那些意见,照着他们的模型写就好了。”
郁禾安摇头:“不,你该做的是——把你的思路翻译成他们更熟悉的版本。”他看着她的眼睛,“不是让你藏起来,而是把你会的语言变成他们敢用的工具。”
温馨抿了抿嘴,低声笑了一下:“你怎么又说得这么清楚了?”
“因为我以前也被这么‘骂’过。”他笑了笑,“只不过那会儿我有点轴,没忍住怼回去了。”
温馨终于笑出声,轻轻靠在他肩膀上:“那我也试试。”
——
1月26日,凌晨一点,合规风控组会议室
窗外街道几乎空无一人,灯火在落地窗上反射出她和文档的影子。
温馨坐在电脑前,手指飞快地敲击键盘,重新构建建议稿结构,把原来的“客户流程路径”重构为“内部风险逻辑主轴”,每一条建议后都附上具体的“可执行方案”与“接口操作层描述”。
——
1月26日清晨,群消息闪烁
林总在项目群里发了一条信息:
“@温馨你这版可以,改得方向对了,建议这版为主往下细化,按这个框架来收口。”
温馨盯着那句话,坐在工位前松了一口气,然后给郁禾安发了条微信:
“成功一点点了,等我回去给你发年终奖。”
1月27日凌晨,温馨看着屏幕上那个最终确认的版本,肩膀轻轻一沉,像是压了一天一夜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她把文件传到共享盘的那一刻,几乎没有喜悦,只有一阵深深的虚脱。
她没有在群里说一句话,只是默默给那天会议上愿意陪她留下的几位同事一一发了微信,简单一句“提前祝您新年快乐”,外加一个红包,没有解释,也没有特别感谢——她知道,职场里的情分是要小心存放的,说太重就廉价,点到即止才显得真诚。
27日白天,她几乎整天都泡在文档归档里。每一页建议稿都标好了修改记录和对照表,每一个数据接口的建议都配上了可落地说明。
28日,她把所有能做的交接文档都做到了尽头。打印、编号、封装,一直到最后一张纸落在资料夹里,她才终于直起身来,发现自己后背已经酸得抬不起来了。办公室里几乎已经空了,空气里弥漫着过节前的松懈感,只有她还在坚持着清理电脑桌面,像是某种无法放下的仪式。
晚上快十点,她拎着沉甸甸的包回了家。一进门,熟悉的味道像一张铺开的被子,把她整个人都包住了。她没说话,只是脱了鞋,走过去扑在郁禾安身上,他抱住她,像早就准备好迎接这一刻。
“主笔同志结束苦战了?”他笑着低头看她。
她的声音哑哑的,像刚被放出来的气球:“我真的要不行了,好苦啊。”
“没关系,我给你续命。”他说着去厨房端起炖好的汤,“今晚你只负责好好吃饭、洗个热水澡,然后睡到自然醒。”
1月29日,早上九点多,阳光透过卧室纱帘,落在她的睫毛上。温馨是被饿醒的。她坐起来,迷迷糊糊走到客厅,看到郁禾安穿着围裙在厨房切苹果,一整面阳光落在他肩上,像极了她这段日子最奢侈的梦。
餐桌上收拾的干干净净,她这才有空好好打量一下周围,这几天几乎可以说是住在公司里,郁禾安已经把家里收拾的这么整洁了啊,桌子旁边还压着一个写着“年终奖领取券”的小卡片,字是郁禾安用马克笔画的,歪歪扭扭,但认真得像在做期末答卷。
她看着那个卡片,忍不住笑了。
“你这是提前支取年终奖了吗?”她靠在厨房门边问他。
“我这是先发一张虚拟券,等你兑现。”他回头冲她笑,“不过要求是:今天必须在家好好过‘预除夕’。”
“好啊好啊,那我就先等着郁大厨的早餐了。”
这顿迟来的早餐,像是她从这半个月里缓过来的第一个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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