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在温馨花园南门,文盛寒侧头想喊醒夏天和,但刚说出一个字就住了口。
夏天和靠在车窗上睡得正熟,手里握着还没来得及收进包里的录音笔,头向后仰,下颌线清晰明显,人中深邃,唇珠饱满……
文盛寒伸手摇了摇夏天和,夏天和迷迷糊糊醒来,朝窗外看了一眼,说:“谢谢你啊文盛寒。”
于是开了车门下车,回头打算挥手说再见的时候,发现那人正盯着自己,那目光意味不详,夏天和笑着挥手点头,然后转身进入小区。
文盛寒久久地注视着那个瘦弱的背影,直到文茉的电话打来,才唤回了他的思绪。电话里文茉的声音异常的不稳定:“哥。”
文盛寒问道:“你怎么了?”
文茉抿抿唇,“不是我,是爸,爸他……”
“病了?还是残了?”文盛寒的话里带着些愠怒。
“哥……”文茉嗔怪,总之她觉得这样的话从文盛寒嘴里说出来实在太过绝情。
紧接着,文盛寒就听见电话那边传来文传的声音:“他说什么?你开免提,让我这个将死的老头子也能听听他是如何大逆不道的!”
文盛寒闭上眼,说:“开吧,让他听听。”
文茉权当是两人的传声筒,听话地摁了免提,文盛寒声音过了电依旧清澈,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
“十二年中秋春节,你阖家团圆,我母亲荒墓孤身,今天是她的忌日。文传,你不该忘。”
文传闻言一愣,片刻后仍旧破口大骂:“文盛寒!你个逆子!我文家白养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的?那个女的死了是她该死,她没命活!与我文家何干?”
文盛寒挂掉了电话,靠在座椅上闭上眼浑然如同死尸,可以感知的唯有极力平复却依旧来回起伏的胸腔,酸的、热的、都通通灌入其中,刺得他浑身痛。
文盛寒忽然想到年少时的一些片段,更觉难耐,一拳打在方向盘上,车外什么声音哎呦一声,文盛寒没有功夫理会。
一辆电瓶车从前面驶过,没有停留,过了一会一个身穿蓝色短袖的人敲了敲车窗,文盛寒开了车窗,那人扒在车窗上说:“大哥,你这左转灯,这也转不了啊,吓我一跳。这会儿正是送外卖的好时候,这小区门口就这么大,您这豪车都占了,我们走哪啊?”
文盛寒说:“不好意思。”
文盛寒正打算驱车往前,却忽然觉得失力,夏季车内的空调是恒定的二十度,但他觉得很冷,怎么都没有多余的力气,甚至没有力气坐起来,整个人支撑不住地瘫倒在座椅上,然后慢慢蜷缩。
耳边忽然传来不知谁的叫嚣声,听起来力气十足:“这明明就能骑进去你凭什么不给送上楼!”
“这怎么过?”
“你慢慢不就骑过来了?”
“娘嘞,这个大哥车这么贵,谁敢擦边过?”
话音顿落,车门从一侧打开,有声音从上面传过来:“文盛寒,你……”
文盛寒彼时满头冷汗,根本起不来,努力抬头才勉强看清了夏天和的脸,即便如此仍是咬牙说道:“我没事。”
抱着外卖的夏天和又急又慌,但抽空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
眼前人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蜷在座椅上,二十度的空调开着却依旧满头大汗,还说没事?
嘴硬是会害死人的!
夏天和放下外卖,朝一旁的外卖小哥说道:“搭把手吧大哥,不能见死不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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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王景辰刚刚从Amber离开,驱车回到距离报社几公里的别墅,别墅自带有健身房,王景辰换了衣服就开始热身,热完身就开练。几十公斤的杠铃十个一组,先来三组,然后接二十分钟有氧,这样循环三次。
健身房有一面墙安装了镜子,就像舞蹈房一样,健身器材都距离镜子很远,看起来并不像是用来观察自己运动时的肌肉变化。
一个循环下来王景辰已经逐渐进入状态,第二个循环刚刚练到一半,忽然听见放在地上的手机震动了一声。
微信来电显示好儿子,王景辰召唤手机助手开通免提接听。
“省立医院,来一趟。”
王景辰哼哧哼哧举着铁不耽误说话:“怎么了,你怎么进医院了?”
夏天和叉着腰:“你朋友进医院了。”
“我哪来的朋友?”
“文盛寒。”
王景辰用力把杠铃挂在架上,还没怼回去就听见手机里传来的声音:“你在……干嘛?”
“你丫的。”王景辰破口骂道:“老子在举铁,没在干什么奇怪的事情。”
“哈哈哈,怎么就奇怪了,都是正常的,只是你兄弟我怕打扰了你。”夏天和捂着嘴尽量不让自己的笑声溢出来。
王景辰从架子上随手拣了条毛巾擦汗,正色道:“文盛寒不是我朋友。”
“你不是差点当他妹夫?你得赶紧过来接手,我是付不起这个医药费什么的。”
夏天和说着趴在就诊室的玻璃上瞅了瞅,文盛寒半躺在椅子上,医生刚掀了他的眼皮,也不知道在检查什么。
“夏天和你少拿这个事来说。”
王景辰有些恼,夏天和也听出来了,前三个字说得咬牙切齿的。但也没有办法,夏天和求爷爷告奶奶一样说:“老王大哥,今天你不来,明天稿子就交不出去,俺要是被开除了,恁可肿么办呀?”
王景辰听见这口音知道他是要死缠烂打了,敷衍几句挂了电话驱车往医院赶。
挂了电话,身后的门正好打开,夏天和把文盛寒推出来,在医生的指示下推到病房,安排好他之后就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无聊发呆。
病床上的文盛寒脸色苍白,他体型不算消瘦,但被被子一盖还是显得很瘦弱。医院很静谧,关着窗依然能够听见外面的蝉鸣,七八月份正是蝉最噪的时候,昆虫的趋光性让窗外时不时传来一阵敲打,绕有节奏一样。
文盛寒醒来的时候,夏天和正趴在床边睡得正香,他睡觉很安静,没有一点鼾声。医院照顾到病人的身体,空调开的是标准的二十六度,夏天和已经热得一脑门的汗,文盛寒伸手从旁边的柜子上抽了两张纸,轻轻地放到他的额头旁边,正想要替他擦一擦。
与此同时病房的门突然打开,王景辰的斜挂包搭在肩上,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痕迹,就这样站在门口望着文盛寒伸出去的那只手。
夏天和睁开睡眼,没怎么想就拿过文盛寒手里的纸巾擦了擦胳膊上的汗渍,然后说:“你终于来了,这都几点了。”
“他这不是好好的?”
“现在是好好的,刚才可不太好。”
“怎么回事?”
“我不太清楚。”夏天和嘟囔道,刚才面前这个老总,脸都白成纸了,见了医生不忘先让他回避,有钱人真奇怪。
王景辰道:“我也没问你。”
夏天和无言,同王景辰两个人的目光落在文盛寒一个人身上,然而被注视者气定神闲,还有力气扯出一抹笑容。
王景辰说:“夏天你不是还要回去写稿子吗?”
“嗷,对哦。”夏天和恍然大悟,拿上自己忘记吃的外卖就准备走。
“外卖留下。”王景辰说。
“你个公子哥还要扣押我们老百姓的口粮啊?这是剥削压榨!”夏天和几乎哭诉。
“我住多远啊,我都没吃练后餐,这都不够我油费的呢。”
夏天和松了手,提醒道:“那王大公子别忘了报销。”
王景辰举起外卖想往夏天和脑门上扔,但想想自己等会还得吃,就没舍得。
夏天和走后,文盛寒在王景辰身后突然笑出了声:“你们两个的相处模式挺不错。”
“你吃醋了?”王景辰坐在凳子上拆外卖,看见夏天和点的是牛肉面的一瞬间松了一口气,有什么是比练完吃一口碳水更快乐的呢?
文盛寒接他的话道:“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呵。”王景辰咧嘴,“我的问题这么没有深度吗?”
文盛寒沉默不语,王景辰吸溜一口牛肉面说:“得,换回刚才那个话题,你怎么回事?”
见文盛寒还是不说话,王景辰急了,“不是,咱能别像闷葫芦一样成吗?就暂且,先把你妹妹那事放下。我寻思也不是咱俩谈啊?咋就记恨上我了呢?”
“有病。”文盛寒说完觉得聒噪,闭目养神。
王景辰一听乐了,这两个字从文盛寒嘴里吐出来别有一番风味,他越想越乐,一口牛肉面差点没喷出去。
乐半天才反应过来,一转头看见文盛寒面色不好,赶紧说:“害,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这个是什么病?”
文盛寒还在思索,就听见王景辰又补了一句,“我知道你不像让,额……那谁知道,没事我嘴可严了不会说漏的,不过你得请我喝酒。”
“你脑子里装的全是酒吗?”
“嗯哼。”王景辰一脸无所谓,耸了耸肩。
文盛寒揉了揉发酸的眼眶,回道:“其实就是普通的低血糖。”
“我记得你之前也没有低血糖啊,文总这两年生意做大了,难不成饭也没时间吃了。”王景辰说着拿起手上的外卖,“来一口不?”
文盛寒举起手,“输着葡萄糖呢。”
王景辰撇撇嘴,吃完最后一口面,说要去扔垃圾,出了门拎着袋子靠在墙上,心思沉沉。
他不傻,虽然输的液确实是葡萄糖,但以他的状态来看,明显不仅仅是低血糖,况且他为什么之前一直在看心理医生?
想到这里,王景辰自己也长舒一口气,其实之前让夏天和假装医生也是一步险棋,他只调查出文盛寒一直在看心理医生,却不知道其中原因。
以文盛寒的财力和人脉想要找到全国顶尖的好心理医生,等于是小河沟里撒大网,一伸手一大把,怎么就上了当了呢?
迟到的小年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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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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