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之隔,夏天和有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两眼始终盯着面前杯盏的金色花纹,那花纹上正倒影着他此刻的窘态。
夏天和听说一般这种“大户”人家,都很讲究什么待客之仪,会面的时候一定要从容不迫,大大方方的才好看。
但他刚才似乎是有点失态了,总之怪怪的。
助理很识趣地离开二层,文盛寒看着对面几乎要将自己的头埋到桌子上的男人,开口说道:“夏凡医生,不用这么紧张。”
“哦,吼吼。”夏天和没忍住干笑了两声化解尴尬,然后打起精神说道:“是有些紧张,毕竟还从来没有接触过向您这么……有气场的大人物。”
文盛寒嘴角似有似无地上扬了一下,夏天和心里立刻想抽自己两巴掌:早知道就不这么说了,显得多没见过世面。
只是文盛寒的笑却并没有任何别的意思,只是觉得面前的这个人虽然有些紧张和不安,但还算有亲和力。
最重要的是一个明明紧张到不行,还强装镇定的人,看起来是有些可爱和有趣的。
侍者将咖啡端上来之后,文盛寒侧脸映着窗外的阳光,率先进入正题:“听说夏医生在心理学上颇有建树,是有名的心理咨询师?”
夏天和搅着咖啡的手一顿,抬头露出笑容,掩饰自己的心虚:“这个,不敢当不敢当。”
文盛寒一面注视着他,一面说:“夏医生一定见过很多、各种各样的病人吧,夏医生在兰城有没有私人诊所呢。”
“嗯?”
身为病人的文盛寒真的很好说话的样子,夏天和迎上他注视的目光,那目光清澈温和,也没有一丝躲闪,坦坦荡荡、大大方方。
他说话的时候虽然没有笑,但是眼睛全是微微弯起来的,睫毛很长,眼皮上有一颗淡淡的小痣,十指交叉在胸前,挺优雅的。
昨天晚上恶补了心理学知识的夏天和,此刻终于明白了什么叫门外汉看热闹。
因为他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根本没有一点病。
就算有病……他也不敢真的去诊治。
而且他现在也根本不敢开口去问关于病情的事,昨天晚上睡前看得那些东西,好像全都忘记了,一个星期的努力似乎在他眼里化成了泡泡。
对面那目光注视良久,才忽然像断了线一样收了回去。夏天和心中陡然升起了一阵愧疚之情,想来像他这样的大人物,肯向一个无名小卒咨询,或许真的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惨呐,那么有钱的人,怎么就有病呢。
文盛寒将手放了下来。
夏天和的声音略显激动:“文总!”
文盛寒抬眸,古井无波。声音也毫无波澜:“怎么了?”
夏天和松掉咖啡勺,垂下去的双手在互相扣着指甲,缓了半天他才提了一口气说道:“对不起文总,其实我不是心理医生,我骗了您。但是……但是您有什么病情,也可以跟我说。”
夏天和皱着眉,想扇自己一巴掌,这是人说的话吗。
气氛凝滞了一瞬,空气似乎冷了下来,面前咖啡一阵一阵的热气扑打着夏天和的口鼻,这是一杯拿铁,但是除了奶味和苦味,他的鼻中好像酸涩了起来,紧接着口腔也酸涩了起来。
对面沉默了。
夏天和更慌了,一秒钟好漫长,感觉要过完一辈子了。
一切全砸了,对面是个他惹不起的大人物,自己会被骂得屁滚尿流吧。
靠啊!
夏天和几乎已经万念俱灰了。
对面的人却又开了口。
三个字,但掷地有声,总之清清楚楚地砸进夏天和的耳朵里。
“我知道。”
“啊?”夏天和猛地抬起了头。
“夏天和,夏记者,Amber报社的。”文盛寒声音里似乎带着几分戏谑。眼睛也饶有趣味地看着他。
“您怎么会知道?”
“这是你的吧。”文盛寒从衬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皱了边的名片推到夏天和面前。
夏天和脑子炸了一声:靠啊!
原来,所有的“阴谋诡计”早在来咖啡厅的路上就已经被识破了。
夏天和此刻居然有些埋怨自己,怎么会把名片弄丢,怎么会连个身份都隐藏不住。
他收回桌上的名片,声音哑然:“抱歉文总,我承认,这只是一个见您的手段,文氏集团现在发展那么好,您回兰城来,简直是全城的焦点,每一家报社都把目光投在您身上了,Amber也不例外。”
文盛寒语气淡淡:“是吗?全城的焦点?”
不知道为什么,夏天和从这句话当中听到了一种莫大的落寞。
就好像……电视剧里演的,称霸武林的天下第一却并不快乐。难道像文盛寒这样的大人物也有什么做不到的烦心事?
夏天和再会察言观色,也只能看出来文盛寒有些失落,他没有读心术,无法知道其人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只能据实相告:“是的,文氏集团的发展,几乎也带动了整个兰城的发展。”
文盛寒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唇角提起一抹弧线。夏天和也笑了,眼睛亮堂堂的,鼻子都耸了起来。
“你很会说话。”文盛寒收起了笑容,拖了长音:“不过……我还是不能答应你。”
虽然夏天和没有言明,但目的确实已经十分明确了,而这个目的刚刚被目标人物用一句无情的话,扼杀在了摇篮里。
夏天和抿了抿唇,伸手挠了挠眉心,动作和神情都有些无措:“没事文总,这也是您的权利。”
文盛寒轻轻“嗯”了一声,从座位上站起了身:“很抱歉溅水的事情,咖啡的钱已经付过了。”
文盛寒说完转身,高大挺拔的背影落在夏天和眼里,竟然有些温柔。
从头到尾,这个文氏集团的总裁,似乎一直谦逊有礼,夏天和所料想的训斥或是痛骂,始终没有到来。
**
文盛寒到了楼梯的转角处忽然停了下来,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他向来不喜欢太吵闹,所以一直静音,大部分消息和事情都是助理通知,私人号码也只有家人有。
是文茉打来的电话。
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如果说在文盛寒在整个家庭当中,唯一能说上几句话的,就是文茉了。
“怎么了?”他接通了电话。
文茉的热情在听见他说话声音之后戛然而止:“哥,你怎么了,说话这么冷冰冰的?”
“爸让你打来的?”文盛寒心中有了预料,缓缓将已经迈下去的右脚收了回来。
“你现在应该已经下了飞机了吧?爸让你一下飞机就回家,家里……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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