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雉向他保证,自己只爱他一个。除了他,别的男人看也不会多看一眼。刘邦早已过了耳顺之年,难得有人肯哄着自己,他也不愿去想她是真心还是假意。
两人海誓山盟,又温存一番。事后,刘邦继续讲这个冒顿单于,说他如何统一了大草原,又如何灭了东胡,月氏,西域各国望风而降。刘邦不住夸赞冒顿,说到动情处,连呼他是“好汉子,真男人”。
吕雉不解其意,但是见刘邦如此抬举冒顿,也附和了几句,刘邦话锋陡然一转:“难得皇后欣赏他,不如让他做元儿的丈夫,这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什么?”吕雉大脑一片空白。
“朕已经将长公主许配给冒顿单于了,他此番前来就是与我们商议婚事的。”
吕雉只觉得天旋地转,后面的话已经听不清了。
见吕雉面色不豫,刘邦开解她:“盈儿是我大汉的未来天子,元儿又要成为匈奴的王后,难得孩子们这样出息,做父母的也应当自豪。”
“可是,元儿她才五岁。”
“欸,有志不在年高。”
“那个匈奴王阴恻恻的,我不喜欢。”
“要你喜欢做什么,又不是你嫁。再说了,冒顿是一代雄主,年少有为,放眼天下,没有第二个人能配得上我们的女儿。”
“可是匈奴王年近三十,元儿还只是个孩子,他年龄大太多了。”
“哈,朕在他这个岁数时,皇后还没出生呢。可是我们过得多幸福啊,我们两情相悦,什么都不缺。”
吕雉说一句,刘邦就反驳一句。此时她无助极了,终于哭了出来。刘邦见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立刻拧起了眉头:“怎么,你不快乐?”他的神色变得古怪起来,半真半假地问道:“难道说,你嫌我老了?”
吕雉趴在床上,哭诉:“陛下已然富有四海,又何须卖女儿与匈奴?”
“两国联姻,为的是山河社稷,天下苍生,总归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刘邦底气不足,语气也变得温和了许多。他伸手去梳理吕雉的长发,他想到了那个诸侯互相嫁娶的周代,以及他年少时的梦。
“我的女儿,不要成为那个代价。”吕雉如是说。
“可是,朕已经和单于说好了,真是为难啊!”刘邦叹息。
吕雉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来:“不如把元儿许配给匈奴王的太子,待她到了及笄之年再嫁过去,这样既满足联姻之须,也能把女儿留在身边,多陪伴我们几年。”
刘邦连连摆手:“不行不行。且不说太子能不能即位,就算他侥幸能顺利登基,单于正年富力强,轮到太子即位也要数十年,到时候他广招天下美女,根本想不起来我们的元儿。把元儿嫁给单于,她明天就是匈奴的王后。凭我们大汉的实力,她的孩子就是下一任单于。”
他指着地图说道:“到了那个时候,我们两国就是一家,长城内外,天山南北,目之所及都是我汉国的疆域。一个公主,胜过百万雄师。这,就是和亲的意义所在。”
吕雉暗自发笑:男人,是如此的愚蠢,又是如此的自作聪明。即使是那个时代里最了不起的男人,也不能免俗。
她的心情平复了下来,她已经想到了劝阻他的方法。
“陛下,塞外苦寒,元儿年纪太小了,妾不忍心她走。”
“父母之爱子女,为之计深远。”
“妾只有一个女儿,请陛下不要送走她,”她的脑袋埋在他的臂弯里,脸上带着泪痕,“若是看不到元儿,妾也活不下去了。”
“陛下,陛下,妾身这些年来从未向您提过任何要求。你若是执意让元儿远嫁匈奴,我死也不会原谅你的。”吕雉软磨硬泡,刘邦说道:“这都是娄敬的主意,并非朕的本意。”“可是,一定需要元(重音)儿成为那个代价吗?”吕雉泪汪汪的看着他,刘邦灵光一现:“请皇后安心,朕还有别的人选。”
“陛下最好了。”吕雉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大口。
刘邦心如止水:这个女人素来如此,撒娇、耍赖、无理取闹、以死相逼,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次日清晨,刘邦召来使者:“我有一个故人,寡居外黄,请将此信交给她,越快越好。”使者接了密信,快马加鞭向外黄赶去。
三日后的黄昏,皇帝在长乐宫密会一个女人。皇后接到密报,蹑手蹑脚地跟来了。她躲在帷幔后面,竖着耳朵听着。
“时间过得真快呀。”
“可不是,一转眼十五年了。”
“这十五年来,我对夫人念念不忘。我原本打算去外黄看望你,省吃俭用一整年攒下了路费,第一年遇到了水患,寸步难行。第二年遇到了土匪,被洗劫一空。第三年遇到了蝗灾,收成不好,攒不下路费。”
“真是坎坷啊。”
“后来我又去找你,被官府的人抓走了。他们拿绳子把我捆起来,还用鞭子抽我。”
“疼吗?”
“疼啊,钻心的疼。一天只给吃一顿饭,从早到晚在骊山底下凿石头。待我辗转到家,已经脱了三层皮。日子稍微安稳一些,就打算寻你。”
“阿季!”
吕雉侧耳倾听,只见声音忽然低了下去,断断续续的:“后来,她爹,死活要把女儿嫁给我。你懂的,活脱脱一个母老虎!”
沉默,沉默,沉默。
刘邦继续说道:“久别重逢,我实在是太高兴了,只顾着说我自己,夫人这些年来过得如何,你一个人住在外黄,一定受了许多的委屈。”
“生活虽艰难了一些,但是看着孩子一点点长大,我的内心很幸福。”
“我们的孩子,它是男孩还是女孩,这些年来我一直牵挂着它。你看,战事一停,我就迫不及待地接你们母女过来了。”
“我们的女儿,下个月就十五岁了。”
“啊,我竟然有一个女儿,实在是太好了。她还不曾许配人家吧,匈奴单于,年少英俊,后位空悬。朕打算把我们的女儿嫁给他,夫人意下如何?”
“这,这,贵庶有别,妾身,妾身......”
“夫人无虑,皇后收养了你的女儿,她就是公主了,请夫人见过皇后。”刘邦起身,正欲卷帘,吕雉施施然从帷幔后面走了出来。
她此番盛妆丽服,就是要艳压情敌。可是见对方年近半百,两鬓斑白,穿着朴素的布裙,她倒忸怩了起来。
傅氏不卑不亢,她整了整裙裾,微微欠身:“皇后,你好。”
皇后羞愧难当,无所措手足。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裙裾上的绣花,鞋尖上的明珠。
“皇后贞静温和,她不爱说话,”刘邦向傅氏解释道,“但是我终归是一家之主,我说的话她都会听。”为了验证此言不虚,他说道:“朕命令你收养夫人的女儿,使她以长公主的身份和亲匈奴。”
傅氏见皇后温驯地点了点头,心想:她也不过如此。嘴上依然客气道:“那就谢过皇后了。”皇后回答:“谢谢。”
刘邦开始指挥宫人:“你们几个,带夫人下去休息。你们几个,去外黄接朕的女儿。”
“夫人请回吧,朕有许许多多的国是要做。”
傅氏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刘邦得意地看向吕雉,轻轻吐出四个字:“两难自解。”
吕雉羞愧极了,她垂着脑袋,两鬓的簪珥微微的摇:“妾身总觉得对不起傅氏。”
刘邦不解:“你有什么对不起她的?”
吕雉:“她这些年来独自抚养孩子,很不容易。更何况,她的女儿还要替我的女儿送死。”
刘邦和蔼地说:“是和亲,和亲,皇后切记不要说错。”
吕雉:“陛下原本是要娶她的,可是妾身却占据了她的皇后之位。原本应当是我的女儿去和亲,可是她却牺牲了自己的女儿。妾身应当补偿她。”
刘邦翻白眼,他要是真的想娶傅氏,早就娶了,更不至于趁着她大着肚子连夜逃跑。算了,这些话说来太长,也有损自己的形象。也罢,且探探她的口风:“皇后想怎样补偿她。”
吕雉也下定了决心:“妾身愿意把未央宫分给她一半。”
刘邦心想:我不愿意。于是说道:“傅氏不过是一个民妇,这样做于理不合,也会引得朝野非议。事情闹大了,对皇后,盈儿,元儿都不好。”
“傅氏在陛下落魄时接济您,又怀了您的孩子,请陛下给她一个名分,妾愿意和她分享未央宫。此举也是让天下臣民们知道,妾身不是容不下人的妒妇。”
刘邦无语凝噎:人果然是缺什么就要强调什么,天底下再也没有比吕雉更爱吃醋的女人了。他做汉王时,倒也有十余个年轻貌美的姬妾,自从吕雉回来,一个也不给近身。这个女人,把他的诸位爱妾丢在洛阳不说,居然要抬举傅氏这个老菜帮子,来彰显自己的贤良淑德。
吕雉见刘邦不说话,又做出楚楚可怜的模样:“陛下,陛下。”
“准奏,准奏。收了神通吧。”刘邦制止了她的下一步动作,这几日来他的脑细胞已经用完了,实在无暇和她周旋。
吕雉达到目的,开开心心地回去了。
吕雉确实在未央宫给傅氏安排了一座宫殿,但是刘邦时常去看望傅氏,吕雉醋意大发,没多久就把她迁到洛阳南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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