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城的一角,一所幼儿园的上空乌云密布,那云黑的简直能掐出水来,仿佛要掀起一场盛大的雨夜。
这是市里唯一一所幼儿园,是所有榆城人的母校,是所有榆城人滋养梦想的温床。
乌黑的天宇中,先是看见一道惊雷贯彻天空,像是一条色彩鲜艳的蛇迅速穿过了马路,这是雨神降临的标志,随后便听见响彻天地的轰隆隆雷声,犹如众神震怒。
俯瞰整个幼儿园 ,只见幼儿园的周围种着一圈白色的百合花 ,百合花把幼儿园围在中间 ,犹如一群虔诚的信徒 ,身披白衣,围绕着他们的主神 。
此时,幼儿园内,园长办公室中 。
“你怎么能毁了我的白百合 !?”园长捂着脸,无力的咆哮 。
她白皙肥胖的双腿重重跪在地上 ,微微颤抖 ,像是某些昆虫透明薄弱的翅膀 。
窗外闪过一道雷光 ,在那一瞬间将校园里面的树染的惨白。
园长轻轻捧起地上的几片散落的百合花花瓣 ,用右手轻抚着它们 ,然后托起,把花瓣们放在鼻尖轻嗅。
那百合花白的纯洁 ,美的不可方物 ,如同神明对世间最后的眷恋 ,又像是一个孩子的充满希望的眼睛 。
此刻那本该四散的百合花瓣却紧挨在一起,静静的躺在园长手里 ,仿佛一位即将香消玉殒的美人一般美丽,沉静。
窗外的世界刮起大风 ,将一片片叶子卷起 ,花到不知名的地方去 ,将一棵棵草叶子吹断,亦或是连根拔起 ,它们若散入风中 ,该被吹到哪里去 ?无人知晓,若是融入泥土中 ,又该滋养哪几株植物 ?都成了千古谜题 。
窗缝中溜进一缕风,将园长手中的百合花瓣吹起 ,在空中打了个旋 ,犹如在半空舞动,又重重的砸落在地上,像从云端跌落到泥潭 ,像从天堂坠落到地狱 ,更像从希望过渡到失望 。
“滴答”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到百合花瓣上 ,在白色的花瓣上留下一路湿润 。
那温热的液体正是园长的眼泪,她奋力的仰起头 ,想要把一颗颗晶莹的眼泪灌回眼睛里 ,仿佛哪怕再一落泪,就永远也停不下来了 。
园长的肩不停的颤抖着 ,她双目赤红 ,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 ,紧紧盯着手中的百合花瓣被风一片片吹走 ,直到吹走最后一片时 ,她的瞳孔猛缩 ,抬起手 ,捂着脸崩溃大哭 ,犹如失去了自己最疼爱的孩子 。
那个摘了百合花的孩子浑身僵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仿佛失了魂魄一般,看着大哭不止的园长 ,手足无措。
孩子的目光四处乱飘 ,他的手紧紧攥着衣角 ,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白色的衣服被他扯出一条条浅灰色的褶皱 。
他慌乱着看向园长身后 ,那里有一个红木做成的精致书柜 ,遮挡了窗子外头进来的光 ,园长的办公室里是很奇怪的布局 ,窗子前面立着一个高大的书柜 ,遮挡了光 ,换做正常人绝不会这样布局 ,但在这里,偏偏就有了园长这样的人 ,这使得办公室里更加的阴森恐怖 。
红木书柜的正前方 ,是一张办公桌 ,桌上摆着许多白花花的资料 ,以及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精美钢笔 ,可最显眼的还是桌角上那个大的红木箱子 ,那红木箱子此刻正紧紧的锁着 ,像是阳光永远照不见的地方 ,尽显神秘 。
窗外的风“呜呜”地响着,如同地狱中鬼怪的哭嚎 。
园长停止哭泣 ,她缓缓抬起头 ,静默的注视着男孩,眼神冰冷,像是在看一个死去的物件。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
良久,她平静开口 :“孩子,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的双手轻轻抚上孩子的肩膀,然后慢慢用力 ,以至于后来,她的双手因用力而微微颤抖 。
孩子的肩上传来疼痛感,他微微张开嘴倒吸一口凉气 ,痛苦的闭上眼睛 ,在睁眼时 ,眼中早已水汪汪一片 ,他的嘴唇颤抖 ,小心翼翼:“园长妈妈,对不起,对不 ……”
“我问你为什么 !”园长粗暴地打断孩子的话 ,双手更加用力的掐着孩子的肩膀 ,她的声音震耳欲聋 ,对一个幼儿园的小孩子来说 ,这实在是十分可怕的 。
“因为,我喜欢漂亮的百合花 ,想带一朵回家 ……”男孩的声音染上了哭腔 ,越来越小 ,他眼中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 ,一下子冒出来 ,打湿了胸前的衣襟 。
园长默默的注视着自顾自哭泣的男孩 ,片刻后,园长松手 ,急匆匆走到办公桌前 ,拉开抽屉 ,手忙脚乱的在里面寻找着什么 ,她的眼中透露着急切 ,额头上分泌着细细密密的汗珠 ,嘴巴微微的抿着,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
孩子动了动被抓痛的肩膀 ,无措的看着忙碌的园长,他不知道这是危机解除,还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
不久,园长抬起脑袋 ,又垂下眼帘,像抚摸自己最亲爱的孩子一般,抚摸着手里的东西 。
孩子看见园长手里的东西,瞬间瞳孔猛缩 ,他两股战战 ,慌张着往后退,可他的脚后跟很快就抵上了一个冰凉而硬邦邦的东西 ,孩子转头看去 ,他的眼睛却在看清身后东西的那一刻失去了光彩,眼睛里不再充满了希望 ,而是只剩下了绝望 ,像是山间流淌的小溪失去了水源 ,又像是灿烂的烟花变成卑微的尘埃 。
他的身后是一道红木做成的门 ,本是温暖的颜色,此刻却显得冰凉 ,门早就不知被谁关上了 ,孩子已经逃无可逃 ,成为了笼中之鸟,瓮中之鳖 。
园长手里是一把被擦的锃亮的匕首 ,那匕首看起来珠光宝气的 ,一看就不便宜 ,这精美的匕首此刻成为了眼前孩子的噩梦 。
园长慢慢的向他靠近 ,犹如闲庭信步一般 ,看起来自得至极,可在孩子眼中 ,园长的每一步都踩在了他的心口 ,令他恐惧不已 。
在这样的氛围下 ,空气仿佛都凝为实体 ,让人喘不过气来 ,没过多久,孩子面前已经站着一个笑着的园长。
……
办公室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就像一片黑黢黢的连鸟叫声都没有的森林,透露着神秘而恐怖的气息 。
孩子失去了生机 ,他的身体没有支撑力 ,软趴趴的顺着门倒了下来 ,瘫软在地上 ,犹如一滩死水。他的眼睛成为了死灰一片 ,像是一堆尘埃 。
园长捧起地上已经发黑的百合花瓣 ,像是捧着掌上明珠,又像是抱着自己最亲爱的孩子 ,眼神温柔的简直能拉丝 ,她轻轻的移开步子 ,“哒哒”的踩着高跟鞋,向办公桌走去 。
办公桌前 ,园长哼着小曲儿 ,用一把铜色的钥匙,“咔嚓”一声打开红木做成的大箱子 ,那个箱子里摆满了黑色的百合花 ,显然已经不止有一个孩子在这里魂归故里了 。
园长闭上了嘴 ,恢复以往的端庄沉静 ,她双手将手中黑色的百合花瓣摆进红木箱子里,像是在举办一场盛大的葬礼 ,刚刚还哼着小曲儿的她此刻却眼中含泪 ,仿佛失去了挚爱亲朋,真正的翻脸比翻书还快 。
放下花瓣后 ,园长似乎认为悲伤未泯,又低下脑袋,默哀了许久 ,这才重新走到孩子面前 。
空无一人的操场上 ,一个紫色的身影抱着一个小小的孩子穿梭在雨幕中 ,一直走到操场角落 。
她怀中的孩子像是睡着了一般 ,一动不动 ,耷拉着手臂 ,看起来毫无生机 。
操场的这个角落是百合花最密集的一处 ,像是举办盛大舞会的舞厅 ,里面站满了,穿着白色礼服的贵族小姐 ,正在雨中翩翩起舞 ,这个孩子将在园长的助力下,永远留在这里滋养这些美丽的百合花 ,永远也不会离开 。
此时教学楼中,“哒哒哒”的高跟鞋音传来 ,伴随着一声惊呼 ,那声音在空旷的教学楼中回荡 ,久久不绝 ,一双粉色的瞳孔盯着操场的一角 ,透出丝丝惊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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