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他的朋友,曲逢灯此时竟有些无措了,而人一慌就会开始胡思乱想。
如果自己来到这个地方会让身边的好友遭受不幸,那曲逢灯宁愿跪下哀求也不让曲银登带她搬来这里。
如涨潮般缓缓袭来的负面情绪,会让一些专门吞噬它们的怪物醒过来。
怪物刻意模仿着她梦里的童音,在她耳边嘶哑着叫喊:
“都怪你!”
“要不是你!要不是你!!”
“你是灾难,是不详,是带来苦厄的祸首!!!”
……
在许管家跟班长了解自家小少爷最近在学校的情况时、陈家姐弟也在旁边补充时,无人注意的曲逢灯不知何时站在了薛昉身边。
而那灰雾也似乎发现了什么更加诱人的食物,它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瞬间忘记自己的首要任务是吞噬缠绕着的这个人类。
它试探着伸出一缕触手般的雾气,好奇地朝曲逢灯右手腕上的小钟碰去。
“泠——”
就在二者相触的刹那,小钟突迸金光,虽然那光浅到身后的陈珏都没意识到,但紧接而来的倏然声响还是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诶?”
没等陈珏作何反应,曲逢灯涣散的眼神一瞬聚焦,灰雾也像是被灼烧到一样猛地缩了回去。
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陈珏和许管家略感奇怪地看了站在床边不动的曲逢灯一眼,但前者很快被单施蓉的问题唤回神。
曲逢灯下意识看向挂在自己右手腕上的小钟,有些茫然:又听见了,它又响了。
她完全不记得自己刚才是怎么走到床边的,只记得自己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好像听见了小孩子的声音,但具体内容完全记不得了。
怪物:得,白忙活一场。
曲逢灯正打算走过去问问陈珏有没有听见,余光却见缠绕着薛昉身体的灰雾消散些许,将他的脸颊露了出来,这也令她得以看见薛昉的嘴唇几不可察地嚅动着,似乎想说些什么。
她赶紧凑过去附耳细听。
“黄……黄叶……夕……”
在咬着牙断断续续地像说谜语似的给出几个字后,薛昉闭上嘴,昏睡过去。
“黄叶?夕?”曲逢灯喃喃自语着他刚才给出的词语和字眼,下一秒就被陈珏拉过去远离了床边。
她不知道薛昉刚才发出的音节是和灰雾艰难地抗争很久之后,才勉强向现实传递出的信号。
“抱歉许叔叔,她只是太担心薛昉了。”陈珏连忙向许管家解释道,顺带用手肘戳了戳曲逢灯。
后者正使劲想着线索的寓意,但也听见了陈珏说的话,她很快反应过来,快速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许叔叔!我不是故意打扰薛昉休息的!我只是太担心他了!!!”
许管家在听见声响时恰好向班长单施蓉抛出一个问题,但也听见了薛昉那边发出的声响。
趁三人讨论时,他睨了一眼曲逢灯的背影,而后像是看见了同类一般,他的瞳孔微微放大一瞬。
她正巧迎面走来。
“我知道你,曲逢灯同学。”许管家看见她,眼角的细纹都仿佛舒展开来,嘴角浮现出一抹笑容,“小少爷经常和我提起您。”
许叔叔这么高兴,看来昉没少说灯的好话。
陈珺在心里嘀咕,自己和陈珏刚才也被许管家认出来了,但明显对他们没有对灯这样热情。
他撅起嘴巴:可恶,偏心的雪纺。
-
单施蓉婉拒许管家友好的留饭后,几人在岔路口分开,曲逢灯心怀着谜团回到家。
一看见周末难得在家休息的曲银登,另一个疑惑也随之冒了出来:养母明明收到了庆哥的喝茶令,为什么还没有训责她?
曲银登听见玄关传来窸窸窣窣的换鞋声,便知道是大女儿回了家,她想起前几天大女儿的班主任钟老师请她下周一去喝茶,心中泛起一丝担忧。
“逢灯。”与平日里严厉或不耐烦的音调完全不符,曲银登第二次温柔地唤她,把她吓了一跳,换鞋的动作迟钝好久才穿进去。
也许是暴风雨前的平静,曲逢灯这么想着,迅速建设好心理防线走到曲银登身侧站好,故作平静地问道:“妈,怎么了?”
“妈妈有点担心你,是不是刚上高一学习压力有点大了?”
浑身竖起防备的尖刺,却被一阵春风轻轻地抚摸着。曲逢灯呆住了。
见大女儿不说话,曲银登以为自己猜想得没错,便轻轻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开始开解她:“逢灯,刚上高一觉得课程难是正常的……”
曲逢灯任由她把自己拉到沙发上坐着,屁股底下的柔软和曲银登温和的语气让她感觉自己好像深陷温柔乡。
她下意识去思考,才发现变化最大的似乎是头脑,脑海中没有之前被训责时的混乱嘈杂,而宛如玻璃杯被打碎时发出的尖锐声音也不再,只是平静。
平静的心湖好像被一缕春风拂过,泛起圈圈涟漪。
这是怎么回事……曲逢灯在迅速冷静下来的同时,合理怀疑养母是不是被夺舍了才表现出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态度。
但她现在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僵硬地坐着认真听养母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开解。
曲逢灯这人服软不惧硬,如果曲银登还像很久之前被叫家长那般对她狂风骤雨,她便会一副臭石头的模样建起心防,看似屈从实则不服;但曲银登此刻化作和风细雨渗透入她的心田,再坚固的城墙也会涣然冰释。
客厅里一派祥和放松的氛围,反观窗外依旧是乌云密布,没过多久,天色更暗。
即便如此曲逢灯也看见了,曲银登亲切的面容逐渐隐没在黑暗之中,电视屏幕的光将她的影子投射到身后雪白的墙上,伴随着光线越来越暗,又高又瘦的影子开始舞动、扭曲。
她光顾着观察曲银登的影子,却没发现自己的影子里好像有什么快蠢蠢欲动地钻出,它仿佛有生命力一般蠕动着、挣扎着想要逃脱什么的束缚。
与此同时,不待她仔细看那影子,脑海中有声音开始叫嚣,嘶哑嗓音说着听不懂的话语,曲逢灯只觉吵闹,她闭上眼睛,拼命捂住耳朵不去听那声音。
但那声音是在脑海里回响,她别无他法,只能忍受着。
当嘶哑逐渐尖细,玻璃杯被打碎,混乱的不同语句逐渐汇集成一句话,她听见了。
是曲银登的声音:
“你是灾难,是不详,是带来苦厄的祸首!!!”
但它话音刚落,一道闷雷惊起,似乎劈开了暗处的蠕动,将她与什么利落地短暂分割开。
影子也像是受了惊吓一般,慢慢回缩到原本的模样。
而曲逢灯的眼前一刹那明亮,扭过头去,只见曲银登不知何时站在灯的开关旁,关切地看着她,唤道:“逢灯?”
暖黄顶灯倾洒下柔煦的光,曲逢灯就坐在原位,感受着脑海里喧杂的声响一瞬间平息,像夏天树梢的蝉鸣突然歇逼。
看着曲银登此时眉眼温柔,她张开嘴却一时之间竟不知要说些什么。
刚才如此荒诞的怪异景象……应该不可能是自己的幻觉……吧?
不对劲,十分有九分的不对劲。
在强撑着笑容回应完养母的关心后,曲逢灯回到了卧室,她没有立刻在社交软件上跟姐弟俩说刚刚发生的事情,因为她上网搜了下在下午和上午薛昉身上看到这些征象的原因,最后不禁怀疑起到底是自己心理出现问题,还是这个世界本就不正常?
感觉生活变成一团糟的曲逢灯脑海里好像有好几条线交织在一起,其中一条线被染成黄色的线代表薛昉,她突然想起他传达出的信息。
抛开“夕”不说,黄叶?黄?
她很快就联想到前几天那缕来到教室里想要钻进薛昉脑袋里的雾,和令孟爷爷失去理智或者说不由自主的雾,都是黄色的。
可薛昉现在身上雾明明是灰色的……
越是专注地去思考,就越纠结不出一个因果,于是曲逢灯决定明天去失踪的孟爷爷家楼下,再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残存的线索。
她直觉黄雾和灰雾之间一定有某种关联。
不过孟爷爷还没有被找到……想到这,曲逢灯叹了口气,她十分牵挂这个和蔼亲切的老人,这些天也几乎日日去附近的警局问过消息,但都无功而返。
曲逢灯担心他会不会被那看着就不是好雾的黄雾怎么样,毕竟那怪物可是操控着孟爷爷攻击自己呢!
说极端一点,连她都能感知到这么强烈的杀意,要不是对巷子非常熟悉,可能她早就变成爪下亡魂了。
诶,话又说回来,为什么“杀意”这种听起来就只存在于小说里面的词汇会从她嘴里说出呢?
曲逢灯就像身处一片迷雾当中,现在试探着伸出手,却触到了毒蛇的蛇信子。
那感觉冰冷粘腻,令她浑身一颤,随即赶紧收回发散的思想触角。
而曲银登及时的喊饭声把她从迷雾当中拉出来。
曲逢灯回过神,她慢吞吞地应了一声,然后起身前往饭厅。
-
吃过晚饭又复习了一会昨天讲的知识点,曲逢灯总算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什么白雾黄雾杀意抛之脑后,却又睡了个不太安稳的觉。
一如既往的,她还是没记住梦到了什么,但能感觉到跟以前做的梦都不太一样了。
梦里好像有一汪青色的湖水,明明是如此充满希望和生机的色彩,曲逢灯却感觉那湖盛着的好像是死水,沉寂得令人窒息。
不过好在没过多久她就醒过来了,因为注视着那汪湖水,她莫名感受到了沉重的悲伤。
那悲伤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最后还是照旧被手机发出的沉闷钟声震醒。
但醒来后她懵了好一会才想起来今天要干什么:没错,今天要独自探险小巷子。
为什么不叫上姐弟俩呢,一个是因为他俩太弱了,另一个原因是他们不熟悉小巷子,遇到危险要逃跑的话他俩也跟不上自己的速度和反应。
于是在一个没有太阳的早上,曲逢灯站在鲜少有人经过的小巷子口,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小剧场:
曲逢灯(看向怪物):不是哥们,你词汇量这么丰富,来帮我写作文呗。
怪物:我?(申留真指自己表情包)
非常会套公式的怪物一枚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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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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