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毒深难解

北城安全屋,藏匿于一片低矮民宅深处,门户寻常,内里却别有洞天。烛火摇曳,映照着阿福冷峻的面容和地上那个被油布严密包裹的乌木箱子。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令人不安的甜腻气息。

宇文绰不顾肩伤与连夜奔波的疲惫,亲自查验。油布被层层揭开,露出那口样式古朴却异常沉重的箱子。箱体乌黑,触手冰凉,锁扣处并无寻常锁具,而是雕刻着繁复的、类似机括的奇异纹路。

“侯爷,小心,底部有毒针毒烟机关,已被触发,但恐有残留。”阿福低声提醒,将发现机关和遭遇伏击的经过简略禀报,尤其提到了最后那批神秘出现又消失的援手。

宇文绰目光微凝,仔细检查着箱体,并未发现明显的开启之处。他运起内力,指尖顺着那些机括纹路缓缓注入,试图感知内部结构。然而,内力如泥牛入海,纹丝不动。这箱子竟能隔绝内力探知!

他沉吟片刻,命阿福取来特制的工具,小心翼翼地从边缘缝隙入手,试图撬开。然而箱体严丝合缝,材质坚硬无比,寻常方法根本无从下手。

“看来,强行开启并非易事,或许需要特殊的钥匙或方法。”宇文绰眉头紧锁,这箱子近在眼前,却打不开,无异于隔靴搔痒。而对方设下如此狠毒机关,也印证了其中所藏之物的重要性。

“地鼠门那两人?”他忽然问道。

“按侯爷吩咐,处理干净了。”阿福回答得毫无波澜。

宇文绰点点头,目光再次落回箱子上:“将此物藏于密室最底层,加派双倍人手看守,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另外,查清最后那批出手之人,是敌是友,务必弄清。”

“是!”阿福领命,小心地将箱子搬入暗格。

待阿福退下,宇文绰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一直强撑的精神松懈下来,肩头那阴寒掌力失去压制,顿时如同冰锥刺骨般剧痛起来,连带被赤阳丹灼伤的经脉也隐隐作痛。他闷哼一声,扶住桌沿,额角瞬间布满冷汗,脸色苍白得吓人。

他强撑着回到听雪堂时,天际已泛起一丝鱼肚白。

内室里,夏侯嫣本就睡得不安稳,听到细微的动静立刻惊醒。借着晨曦微光,她看到宇文绰几乎是踉跄着走进来,脸色灰败,唇色泛紫,右手无力地垂着,整个人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虚弱。

“玉临!”她惊呼一声,掀被下床,也顾不得穿鞋,赤脚奔到他身边扶住他,“你怎么了?你的伤……”

指尖触碰到他冰冷的衣袖,感受到他身体不正常的微颤,夏侯嫣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宇文绰想推开她,说声“无妨”,却连说话的力气都仿佛被抽空,身体一软,几乎将全身重量都压在了她单薄的肩膀上。

夏侯嫣拼尽全力撑住他,将他扶到榻边坐下。烛光下,他紧闭着眼,眉头因痛苦而紧紧拧在一起,呼吸急促而浅薄,肩头处的衣料甚至隐隐透出一股不祥的青黑之气。

这绝非他之前轻描淡写所说的“小伤”!

泪水瞬间模糊了夏侯嫣的视线,她颤抖着手,想要解开他的衣襟查看伤势。

“别……看……”宇文绰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声音微弱。

夏侯嫣却不管不顾,小心翼翼地解开他玄色常服的衣带,褪下半边衣衫。当看到他右肩那个清晰无比、颜色深黑发紫、甚至微微凹陷下去的掌印,以及周围肌肤上蔓延开的、如同蛛网般的青黑色细线时,她倒吸一口凉气,捂住了嘴,才没有惊叫出声!

这哪里是普通的伤!这分明是中了极其阴毒的掌力!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她语无伦次,泪水滚落,“是因为救我……是因为昨夜……”

“不……是……”宇文绰想否认,却连完整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意正顺着经脉向心脉侵蚀,意识都开始有些模糊。

夏侯嫣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心如刀绞。她猛地想起什么,转身从枕下拿出那枚凤吞龙血玉。此刻的血玉,触手温润,并无昨夜那般发烫,但她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将其紧紧贴在宇文绰肩头的伤处。

奇迹并未发生。血玉依旧温润,那青黑色的掌印毫无变化。

就在夏侯嫣绝望之际,她忽然感到心口一热!那枚紧贴她肌肤的血玉,似乎与她产生了某种微弱的共鸣,一股极细微的暖流缓缓流入她心脉。与此同时,昨夜那些破碎的记忆画面再次闪现——宫装女人温柔的眉眼、大漠风沙、那个为她挡箭的高大身影……

一个模糊的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划过她的脑海!这玉……或许不是直接疗伤,而是……

她也顾不得深思,遵循着本能,将体内那股因血玉而产生的微弱暖流,尝试着通过掌心,缓缓渡入宇文绰的伤处。

那暖流极其细微,对于宇文绰体内那霸道的阴寒掌力而言,几乎是杯水车薪。然而,就在那丝暖流渗入的瞬间,那原本肆意蔓延的阴寒之气,竟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或者说……安抚了一般,躁动之势微微一滞!

虽然只是极其短暂的一瞬,但宇文绰紧蹙的眉头却几不可察地松动了一分!

夏侯嫣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她心中又惊又喜,虽然不明白原理,但似乎她的内力(或者说因血玉而产生的特殊气息)能对这阴毒掌力产生些许克制!

她不再犹豫,集中全部精神,不顾自身消耗,持续将那股微弱的暖流缓缓渡入宇文绰体内。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不过片刻,夏侯嫣额头也已见汗,脸色发白。但她咬牙坚持着,目光紧紧盯着宇文绰肩头的伤处。

渐渐地,那掌印中心最黑处,颜色似乎淡了极其细微的一丝,那蛛网般蔓延的青黑细线也仿佛停滞了下来。

宇文绰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悠长一些,虽然依旧虚弱,但意识似乎清醒了不少。他缓缓睁开眼,看到夏侯嫣苍白着脸,全力为自己疗伤的模样,那双总是清冷的眼眸中盛满了担忧、坚定以及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柔和却强大的光芒。

他心中最坚硬的地方,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与暖流交织涌动。他抬起未受伤的左手,轻轻覆上她按在自己肩头的手背上。

“嫣儿……可以了……”他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几分力气,“别再耗费心神……”

夏侯嫣摇摇头,执拗地不肯停下:“有用……玉临,好像有用……你再坚持一下……”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极轻微的叩击声。

宇文绰眼神一凛,示意夏侯嫣停下。

阿福的声音隔着窗棂低沉响起:“侯爷,秦院判请到了。”

夏侯嫣连忙替宇文绰拉好衣衫,遮住骇人的伤势。

秦墨提着药箱匆匆而入,看到宇文绰的脸色,便是眉头一皱。待仔细查看了那掌印之后,脸色更是凝重无比。

“好阴毒的掌力!”秦墨捻着胡须,沉吟道,“此掌力至阴至寒,蕴含奇毒,能蚀人经脉,冻结气血。侯爷之前是否服用过极阳性质的药物强行压制?”

宇文绰点头:“赤阳丹。”

秦墨叹了口气:“赤阳丹性烈,虽能暂克寒毒,然阴阳相冲,反而加剧了经脉损伤。如今寒毒已侵入经脉深处,寻常药物恐难见效……”他面露难色,“若要彻底清除,除非……除非能找到至阳至刚、并能融合化解此阴寒剧毒的天材地宝,辅以金针渡穴,或有一线生机。否则,日久天长,经脉枯竭,武功尽废都是轻的……”

此言一出,室内空气瞬间凝固。

夏侯嫣脸色煞白,紧紧抓住了宇文绰的手。

宇文绰却反而异常平静,只是眸色更深沉了几分:“有劳秦院判先开些缓解之药。所需之物,本侯自会设法寻找。”

送走秦墨,宇文绰看向满眼是泪、担忧不已的夏侯嫣,抬手用指腹擦去她的眼泪,语气竟带着一丝轻松的安慰:“别怕,不是找到法子了吗?总能找到的。”他心中却已飞速盘算,秦墨所说的“至阳至刚、融合化解”之物,绝非寻常,或许……那深宫大内,或者某些隐世宗门才有线索。

而就在这时,徐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一丝急促:“侯爷,宫里传来消息,陛下听闻您身体不适,特旨,宣您即刻入宫觐见!”

宇文绰与夏侯嫣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

皇帝此时宣召,是单纯的关怀,还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风暴,似乎从未停歇,反而正以更快的速度,向着忠义侯府席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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