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烁闻言,眼中瞬间迸发出璀璨的光芒。他上前一步,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动作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梨花落在两人的发间、肩头,沾湿了衣襟,也沾湿了彼此的眼眸。他低头,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带着失而复得的珍视:“此生有你,夫复何求。”
风过梨枝,花雨漫天,仿佛为这对历经风雨的有情人送上最真挚的祝福。那枚鹰佩贴着萧长宁的胸口,随着她的心跳轻轻搏动,见证着一场以梨花为誓、以玉佩为凭的约定,往后余生,风雨同舟,生死与共。
她抬头望向燕烁,月光下,少年的眉眼间满是担忧与不舍。
次日清晨,萧长宁身着淡青色宫装,踏上了前往中洲的马车。车轮滚滚,离西洲越来越远,车窗外的风景从熟悉的草原戈壁,渐渐变成了江南水乡的小桥流水。她坐在车内,手中紧握着那枚雄鹰玉佩,心中明白,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郑国宫苑等待着她。
郑国宫苑远比西洲王宫繁华,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却也处处透着冰冷的算计。
郑国宫宴的鎏金灯火漫过雕花廊柱,将满殿绫罗锦绣映得愈发璀璨。萧长宁身着淡青色宫装,端坐于席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那枚雄鹰玉佩——暖玉的温度,是燕烁留在她身边唯一的慰藉。殿内丝竹悠扬,觥筹交错,黄氏携其子淮王萧临珩出席,郑王萧禹仲端坐主位,唯独母妃姚纱桋樾与兄长的席位空着,锦垫上落着细碎的灯尘,衬得愈发寂寥。
“阿姊回来了?”
戏谑的声音陡然响起,引得满殿目光齐聚。萧长宁抬眸,只见阶上的萧临珩斜倚栏柱,眉眼间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他是黄氏之子,亦是她名义上的弟弟,可这声“阿姊”,听来却并无半分亲近,反倒像是一种嘲弄。
萧长宁脊背挺直,眼底掠过一丝冷意,并未回应,只是淡淡移开视线。可就这一眼,她清隽如寒玉的眉眼,那份身处异乡却不卑不亢的锋芒,竟像一粒石子,在萧临珩心底漾开了微妙的涟漪。他原本只是觉得这突然冒出来的“姐姐”新鲜有趣,可此刻见她这般模样,心中竟生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
萧禹仲见状,抬手压下殿内的私语,笑道:“长宁既归,便为朕与诸位卿家再作一赋,助兴如何?”他语气带着几分试探,也藏着几分帝王的审视——这个流落在外十四年的女儿,仅凭一篇《梨花赋》名动九州,他倒要看看,她是否真如传闻中那般奇才。
侍者奉上素笺狼毫,冰凉的笔杆触到指尖时,萧长宁的心跳微促。满殿目光各异,有好奇,有轻蔑,也有算计,像无数根细针,轻轻刺着她的皮肤。她想起燕烁在梨花坞说的“西洲风骨,不卑不亢”,想起周尚书教她的“文可安邦,笔可破辱”,掌心的汗悄然散去。抬眸望向窗外,庭中牡丹开得正盛,雍容华贵,却在晚风中有几分摇曳之姿,忽然撞进脑海。
腕间银镯轻响,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她提笔落墨。字迹清劲凌厉,如寒梅傲雪,又如孤松立崖。墨香在殿内弥漫,随着她的笔尖流转,一句“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跃然纸上,直至“牡丹虽贵,亦经风雨,恰如君子,虽处乱世,不改其志”收尾,笔锋陡收,力道千钧。
萧禹仲接过《牡丹赋》,逐字诵读,读到末尾时,不由得拍案叫绝:“好一个‘虽处乱世,不改其志’!长宁,你不仅才华出众,心性更是难得,不愧是朕的女儿!”
满殿附和之声四起,萧临珩望着那篇赋文,又看向阶下神色从容的萧长宁,眼底的戏谑渐渐褪去,多了几分认真。而萧长宁只是敛衽行礼,神色平静无波,唯有指尖摩挲着袖中的鹰佩,才泄露出一丝内心的波澜——她知道,这篇《牡丹赋》,不仅是为了回应帝王的审视,更是为了给自己立威,在这虎狼环伺的郑国宫苑中,站稳脚跟。
宴席过半,萧长宁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牵挂,趁着萧禹仲兴致正高,轻声问道:“父亲,女儿远归,心中甚是挂念母妃与兄长,不知他们为何未曾赴宴?”
萧禹仲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即轻叹一声:“承煜那孩子自幼体弱,近日旧疾复发,缠绵病榻,实在无法前来。你母亲心疼爱子,日夜守在病榻前照料,片刻不敢离身,故而也未能见你。”
萧承煜——这是她第一次知晓兄长的名字。萧长宁心头一震,失落瞬间被心疼取代。她望着那两道空座,仿佛能看到母妃憔悴的眉眼,看到兄长苍白虚弱的面容。“原来如此,”她稳住声音,眼底泛起一丝湿意,“女儿恳请父亲恩准,宴后前往探望母妃与兄长。”
萧禹仲沉吟片刻,点头应允:“准了。只是承煜需静养,你莫要多言扰他。”
宴罢,萧长宁在内侍的指引下前往东宫偏殿。越靠近偏殿,淡淡的药香便愈发浓郁。推开门,只见殿内灯火柔和,一位身着素色宫装的女子正坐在床边,为榻上的少年掖着被角,眉眼间满是疲惫与牵挂——那女子的容貌与她有七分相似,正是她的母妃姚纱桋樾。
而榻上的少年,面色苍白如纸,眉眼却与她生得一般无二,分明就是她的双生兄长萧承煜。
姚纱桋樾回头,见是萧长宁,眼中瞬间涌满泪水,嘴唇嗫嚅着,千言万语堵在喉头,最终只化作一句哽咽的呼唤:“长宁,我的儿,你终于回来了……”
萧长宁站在门口,望着那两道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眼眶也红了。她一步步走上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母妃……哥哥……”
榻上的萧承煜缓缓睁开眼,看到萧长宁,眼中先是闪过一丝茫然,随即化为微弱的笑意,轻声道:“妹妹……”
药香氤氲,灯火摇曳。这是他们一家三口时隔十四年的第一次相见,纵然相逢不识,纵然岁月阻隔,但血脉相连的羁绊,早已将他们紧紧牵在一起。萧长宁握住母妃微凉的手,又轻轻覆上兄长苍白的手背,心中暗暗发誓:往后,她定要守护好这失而复得的亲人,查清当年双生子分离的真相,让这个破碎的家,真正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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