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岁安扒开秦云祈的衣服,将蛊虫放在他心口处。
很快,蛊虫便自发钻进去皮肤中,伴随着细微蠕动声,留下一个小小的红点。
林岁安将稀释过数倍的毒沾在银针上,刺入秦云祈头部穴位。
针尖才没入,秦云祈眉目间、唇齿间开始慢慢结出一层疑似冰霜之物,嘴唇泛白。
这番模样,对于见证过师兄无数次毒发的林岁安而言,并不陌生。
随即,林岁安取出昨夜配好的三瓶或是解药之药。
没有丝毫犹豫,银针沾取其中一白瓶,刺入秦云祈的穴位。
银针刺入后只见秦云祈嘴唇开始渐渐发黑,人虽未清醒却也开始颤抖。
看着俨然加重的表现,林岁安又取出一枚银针,沾入另一个青瓶口。
复又刺进秦云祈体内,这时秦云祈睁开眼睛,目光却变得涣散,似乎已经失去意识。
只剩下另一个琉璃瓶,同样银针沾取,再次刺入秦云祈穴位中。
只是这一次,连林岁安都未意识到自己的手,在针尖刺入时有一丝颤抖。
银针刺入那刻,只见秦云祈突然瞪大双眼,青筋暴起,无声的嘶吼着,下一秒口中吐出鲜血昏迷过去。
秦云祈的反应如当头一棒,林岁安觉得此刻世界好像失去了所有温度,心底止不住的发寒。
失神间,他并没有看到,眼前人身上的霜花开始消退,嘴唇的颜色也慢慢变得正常。
守在门口处的许恪看着林岁安久无动作,便前去查看。
走近床前却看见秦云祈口中的鲜血,而眼前人陷入怔愣,似乎有些状态不对。
他担忧问道,“发生了何事?”
林岁安终于回神,“望”向眼前人,想要开口却未能发出声音。
目光始终无法聚焦,最后又停留在秦云祈身上。
而这一眼,让他的心底又重燃一丝希望,这看起来几乎是已经解毒的征兆……
没有过多陷入思考,林岁安收起了所有银针,解了穴,擦干秦云祈脸上的血迹。
再次虚搭上了秦云祈的脉,他清晰的感受到,残毒没有一丝滞留,林岁安竟生出一丝想要落泪的冲动。
多年来的黑暗,似乎终于迎来了一丝曙光。
误以为功亏一篑的心凉与柳暗花明后的庆幸,冲淡了以往的缜密。
林岁安忘了,他并没有将那只用了护住心脉的蛊虫引出,甚至在把脉时都没有觉察到蛊虫的存在。
再次收拾并拿好药箱,二者走向门口。
一走出房门,只见秦相在门口来回踱步,看到林岁安和许恪出来,急忙问到,“我儿如何了?”
林岁安从容回道,“相爷宽心,秦小公子的蛊毒已解,再无性命之忧。”
接着行了一礼,继续说道,“只不过方才诊治或是方式过于猛烈,小公子一不小心被吓惊厥了过去,此也是我的疏忽。”
秦起闻言,“无碍,劳林医师诊治,林医师辛苦。”
说完,匆匆忙忙的走入房间,只留下管家在原地。
管家见状又向林岁安二人道谢,一阵感激云云,随后安排二人先行休息。
如今解药已成,林岁安已无继续停留在丞相府的道理。
且师兄之毒发作越来越频繁,每一次毒发都是在距离死亡最近的一刻。
所以,尽早解去,危险便少一分。
回到客房后,林岁安沉思片刻开口问道,“昨夜未来得及问,你此行可是为了你兄长?”
自两人决定合作开始,许恪就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了,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如今问起,自然如实道来。
起初兄长失踪,许恪便觉得事有蹊跷,甚至同母亲提出想要去查。
但母亲语气重重的和他强调,即使事有蹊跷朝廷自会去查。
他不再像幼时般选择一味听从母亲的话,兄长失踪后每得到一丝新的线索,他就越发觉得此事疑点重重。
于是他几次去找母亲,想要说关于兄长失踪的事。
但每一次,母亲都拒绝见他。
明明兄长刚出事之时,母亲也焦急万分,如今却屡次逃避……
直到最后一次,他没有通报直接闯入佛堂,他看见母亲一如既往地跪坐佛前。
他直接开口,母亲背对着他厉声开口,说此事还轮不到他。
他不甘心同母亲争执了起来,不敬地站到了母亲前面。
这才看到母亲眼中竟一片死寂,让他原本想要说的话语止在嘴边。
可他不明白,兄长消息尚未找到,母亲这是觉得兄长已死么?即使就算死去,兄长难道就能这么不明不白死去么?
母亲闭上了眼睛,不愿和她交流。
后来,母亲身边的苏嬷嬷来了,将他劝离了佛堂。
出了佛堂后,苏嬷嬷泪眼婆娑地拉着他说,“夫人身不由己,还请二公子莫要怪罪夫人。老奴知道夫人心里苦,老奴看着也苦……”
他如何不知母亲心里苦,以至于日日跪坐佛堂。
他也曾听闻,母亲年轻时也是个喜欢热闹的大小姐。
可他不明白,究竟是什么让他十八年来他未见过父亲一面……
让三年前兄长自东境归京遇袭,至今却仍旧生死未卜……
让母亲日日祈祷诵经,常常在深夜里以泪洗面……
诺大的将军府竟没有一人给他答案,可就算不说,他又如何感受不到将军府的处境,如何能心安理得独自无忧无虑苟活?
所以,他悄悄予母亲书一封便独自离家。
自此开始一路奔波,探查兄长失踪之事,探查那让所有人都讳莫如深的真相。
当然,许恪并非事无巨细都和林岁安说,只是将经过简单道来。
听完后,两人根据昨夜探查的情况,又深入了一番分析。
无论是多年前落仙居银面人喊出的皇嗣之事,还是在秦起与银面人接头之处发现许慎失踪之日的落款,都足以说明银面人背后之人位高权重。
而银面人的武功,林岁安与许恪两人都见识过。
许慎本就武艺高强,能在卫队之下重伤他的,没有几人。
而恰巧,两人所知的银面人就能做到。
所以,极大概率,导致许慎重伤失踪与在落仙居屠戮之人,正是同一批人。
可如今两人无论是实力,还是已经掌握的消息,都不足以对抗银面人。
所以,无论是继续追查许慎失踪之事还是追查那批人,还需从长计议。
两人不谋而合,达成共识。
如此,再停留在丞相府,对两人并无意义,甚至多留一分,多一丝暴露的危险。
林岁安思索后开口,“师兄之毒,已有结果。我需尽快回落仙居一趟,你暂且有何安排?”
许恪闻言看向林岁安,声音低沉,“当年一别,便不曾再见。如今有机会,我便随你一同去落仙居,见一见梨仙医。”
林岁安微微颔首,“也好,师兄见着你,怕也会心生欢喜。”
这时一阵短促的鸟叫声突兀地响起,吸引了两人的注意,不长不短的三声很快有销声匿迹。
许恪觉得略有蹊跷望向林岁安,林岁安思忖片刻,没有解释,“我需出去一趟。”
许恪未追问,但略微有了些猜测,却不放心林岁安单独出去,遂是提出,“我随你同去。”
林岁安没有拒绝,两人同管家说要补充些药材后便出府了。
出府后,两人很快便察觉到了跟在身后的尾巴,不过未有反应。
穿过喧闹的长街,两人来到巷子尽头一家名为“柳家药材铺”的药铺。
陈艾混着当归的气息在药房中弥漫,客人倒是寥寥无几。
林岁安走近药橱仔细端详,指了几味安神的药材让掌柜的包扎好,随后拿出一锭碎银递给掌柜。
掌柜抬头瞄了一眼后,便从一布包中取出几枚铜板。
林岁安接过见状接过药包和铜板,与许恪一同出了药铺。
在回府途中,遇见一位小孩撞了上来,许恪见状正想挡在林岁安前面,林岁安却不动声色挡住许恪。
下一刻小孩直冲撞向林岁安手中药包,药包随之掉落在地上。
小孩见状似乎受到惊吓般,一边跪地道歉一边捡起药包递给他。
林岁安随意一瞥,便发现了绳结的系法有了细微不同。
林岁安扶起小孩,动作温柔却让人难以挣脱,牵着小孩到叫卖摊贩处给他买了串糖葫芦。
递送之间状似无意触碰到小孩的手,指尖触到一层惯用武器而产生的薄茧。
小孩接下糖葫芦后,很快便跑向街角失去了踪迹。
两人遇此插曲后并未立即回府,林岁安携许恪来到了街边的馄饨摊。
林岁安坐下后点了两碗馄饨,在馄饨盛上前,拿着竹箸似乎因无聊而随意轻叩着什么节律。
节律敲击停止后不久,距离馄饨摊不远的一位乞丐不动声色收起来饭碗,一颠一簸地悄悄离开了闹市,在喧嚣中毫不起眼。
在他们吃馄饨时,原本失去踪迹的小孩竟出现在丞相府。
一旁的秦起刚唤府医检查完药包,却发现里面只是几味安神的药材,并无其他异常。
馄饨摊内,两人吃完后便不疾不徐回府。
回到客房,许恪后一步进入带上了门。
转身只见林岁安将方才被掉包的药,随意扔在桌上不甚在意,还掏出了方才药铺掌柜找回的铜板摊在桌上。
仔细端详间,竟分析其中一枚铜板中间略有凸起,且颜色比之其他要略微深些。
林岁安取出这一枚颜色略深的铜板,指尖按压,铜板应声折断,显露出中间藏着的小纸片。
林岁安取出纸条展开进行端详,下一秒却突然眉头紧皱。
许恪看着林岁安陡然凝重的神态,向前一步,同样看到了纸条上的内容,“长意毒发,危,速归——乐。”
心骤然一紧,手中本想递给林岁安的茶盏在惊愕中被无意捏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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