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开始的确对怀山的臣服之心有所动摇,再加上萧明琰的刻意引导,更是加深了他对怀山的怒意,可是萧烛年的一席话又将他拉回中立场上,对整个事件重新进行考量,无论是从国力的角度,还是眼下的形势,连坐怀山都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近年来瑾国发展迟缓,许多小国隐隐壮大,虽说瑾国造就的盛世空前绝后,仅靠着历代的功绩打下的基底就足以支撑他们屹立百年不倒,但持续的内耗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若是行差踏错一步,很有可能会暴露持续走低的国情,给瑾国带来灭顶之灾。他身为一国君主,必须以大局为重,暗中恢复国力的同时,维系好友国关系,还要立住瑾国的威严于不败之地。
萧明琰话里话外虽然都充斥着对怀山的不满,倒也从没真的提到对于怀山发难的字眼,萧烛年的言论算是翻出了他的隐意,让皇上变相站在了自己那边从而驳斥了萧明琰的观点。
第一回合被迫落了下风,可是萧明琰依旧不慌不忙继续道,“儿臣本也无意破坏跟这些友国的利益关系,但是眼下时局动荡,有些隐患不得不防,所谓假设也是有其成立依据的,最优的选择的确是向沙川递出战帖,但我们也必须让他身后的怀山产生杯弓蛇影的心理,先声夺人。”
“看来你是已经有了应对之策了,说出来给朕听听。”
“儿臣是想向父皇推荐一位合适的主帅人选。”萧明琰庄重道。
萧烛年和皇上同时会意。
“你是想让烛年挂帅出征,讨伐沙川族。”皇上眼眸低垂,神色隐在暗处,“如若怀山没有异心便罢,若是他们真的表里不一,阳奉阴违,烛年作为他们联姻的对象,在他们眼前征讨自己的附属国度,他们一定会认为我们已经掌握了他们反叛的有力证据,只是小惩大戒,凭我们的宽和大度告诫他们不要得寸进尺,届时他们一定会自乱阵脚收敛行径,否则他们用和亲的方式苦心经营起的庇护堡垒,便会转瞬之间,天塌地陷。”
萧明琰通过前后连接,刻意地把沙川和怀山绑定在了一起,又利用佟依一的关系,强行将萧烛年跟这两个国家钉在了一条船上。原来他稍显不当的前言不过只是铺垫,目的正是为了让此刻的提议合情合理。
萧烛年就算再能言善辩,也无法否认佟依一的归属。皇上不想在此时与怀山撕破脸,那佟依一作为两国友谊的象征就不能舍,必须留。只能说这位侧妃的存在不光是帮萧烛年稳固了地位,也时刻威胁着他的利益。
他本以为萧明琰是想借怀山为引,逼迫他自折羽翼,以此达到打压他的目的,不想他直接把自己一竿子支出瑜川,预想独占鳌头。
萧烛年本就刚刚得势不久,已方的人脉势力还有待稳固,如果继续向从前一般放萧明琰一人游走于朝堂之间,那么他才建立起的微弱联接很快就会被重新洗牌,这半年多的筹谋很有可能就会付之东流。
然而这些还不是最可怕的,看不见的危机才更令人脊背发凉,短暂的离开对他的消耗毕竟有限,一场大概率必胜的战局在他归来之时说不定还会帮他助长声势,萧明琰不会无端送这么一块大饼给他,倘若他无脑应了这门差事,等着他的该是有去无回的结局吧。
萧烛年的身份卡在中间,如不调转矛头,他必是这此领兵的不二之选。
“毕竟唇亡齿寒啊父皇,怀山一旦援助沙川,我们的处境也会变得十分艰难。吉仙国领土与我国相距较远,而且军力强盛,我们不好直面抗击,沙川虽小但也是易守难攻,还有连海一族也被证实参与了这场情报买卖,我们不一定非要局限于沙川与怀山的联系,将目标转移至连海族,或许更有利于取得战局的胜利。”
萧明琰又岂会让萧烛年如愿。
“连海族以水战著称,我国因地势因素水军始终难成大器,对战连海的不确定因素很有可能导致瑾国的败绩,这场战争的意义大家很清楚,失败的结果不是你我个人负担得起的。况且怀山王只要有脑子,就不可能在劣势的情况下跟瑾国撕破脸,用一个小小的沙川族换怀山一个明确的立场,怎么算都是不亏的,三弟你应该也不想拿瑾国的安危冒险吧。”
这是要把他夹在火上烤了啊。萧明琰这一大段的引申含义无非就是萧烛年如果不能全胜而归,不论他是战死沙场还是被人谋害,他都将成为瑾国史册中的千古罪人,遭万人唾骂。
“自然不会,皇弟只不过合理阐述意见而已,维护瑾国安危每一个瑾国臣民都当义不容辞,当然,最后的决议举措,还是要听父皇定夺才是。”
皇上心里当然有了盘算,他也知晓两个儿子的暗中较量。 “暂且先到这儿,你二人晌午就留在宫中里用膳吧,等下朕会再召几位老臣进宫,着重商议一下此事。”
看着皇上露出慈善的眉眼,萧烛年已经预感到了后事走向,他正打算告退离场,便又听萧明琰追言道,“父皇,我们虽然有了初步的应对之策,但是已经泄露出去的国家情报终究是个隐患,万一三弟真要率兵出征,对于此案的调查也不可以就此搁置,倘若后续三弟无法继续跟进此案,不如就将案件的后续审查交给儿臣吧,三弟毕竟年轻,手段有限,儿臣定能用最短的时间将所有细节查证得一清二楚,给朝廷一个交代。”
他还真是思虑万全,一丁点甜头都不放过啊。萧烛年暗叹。
他才把案件下各中繁杂的锁链梳理出个七七八八,就剩下按步比对,论证结果了。萧明琰掐准这个时间挑破矛盾点真是恰到好处。
萧烛年也因此重新定义出他渗透到各方眼线的深度,只是其中收益包含着对李知洲施以援手的成果就要被他坐收渔利了。
皇上拉开手指向两边梳了梳自己浓黑的眉毛,“这个问题容后在议,等跟诸位大臣商讨出了结果,再让你接手也不迟。”
闻言,萧明琰和萧烛年都是一脸了然,没有任何悬念了,结果显而易见……
“瑾国那么多骁勇善战的大将军,皇上为什么偏要派王爷你领兵出征啊,战场上刀剑无眼的,依一留守王府整日为王爷提心吊胆的,让人怎么能睡得安稳啊。”
宁王府内,佟依一抽着鼻涕挨着尹郁欢小声啜泣。她这话要留给别人说铁定是绿茶白莲,婊的不像话,但是配上她的声音加上那可怜兮兮的模样,你要对她的真情实感产生半分怀疑,那都是对她那两只核桃眼的不尊重。
“能预见的危险怎么能叫危险,该让你提心吊胆是即将在背后捅刀的人,依一,眼光要放得长远,那才叫格局。”
什么格局,其实尹郁欢说到最后就开始胡诌了。她最关心的当然也是萧烛年的死活,只是跟佟依一的期望刚好相反而已。
尹郁欢对萧烛年有种莫名的自信,没错就是自信,他不相信任何人会给他带去足以致命的击打,皇上不行萧明琰更不行,因为她觉得萧烛年永远会留有后手,他连破釜沉舟的机会都不会赏给自己。
所以她必须亲自动手,确保他的死亡万无一失。她的投毒计划已经快实施到收尾阶段了,此刻绝不能让萧烛年脱离自己的视线。
可是她却忘了考虑,那个她所谓的任何人也包括她自己啊。
“皇上就是想舍本王一个换两头兼顾,他会在本王有价值的时候委以重任,但也会毫无留情地在有人递刀的时候抹杀掉本王的存在。皇上只想额外看清到怀山的立场而已,如果这场战役迫在眉睫,那么牺牲本王的代价对他来说就是最小的。”
“都怪我。”佟依一哭得更厉害了,“要我不是怀山公主,你也不用去打仗,我怎么这么没用,不光帮不了你,还处处给你添麻烦。”
尹郁欢转向她婆娑的泪眼,手掌搭上她的柔软的发丝。
佟依一以为她是发了善心想要安慰自己,还没来得及受宠若惊,脑袋就被她向后扒拉了一下。
“要哭滚一边哭去,你离我太近了,超得我耳朵疼。萧烛年还没死呢,别这么着急哭丧。”
“她咒你,她还扒拉我。”佟依一委屈到爆炸,扁嘴向萧烛年告状,但还是条件反射地止住了哭声。
因为一些前车之鉴,有尹郁欢在场的情况下,她是断不会靠萧烛年太近的,屋里就这么点儿地方,现在两个人身边都不让待了,她只能搬着小板凳,受气包一样缩在了墙角。
“跟你没关系的,别难过了,自古那么多士兵将领,他们总不能每出征一次就要全家老小哭上三天三夜吧,这样仗还没打赢,自己的国家先发洪淹死了。而且士兵征战沙场,保家卫国,没有先人的英勇无畏,哪来现在的太平盛世,不能因为贪图安逸,就永远把希望和危险寄托并留在别人身上,等到赖以生存的屏障被摧毁了,你也要有足够的实力抗争和自保。再说就打个仗而已又不是生离死别,况且皇上还派了百里昀给本王做副将,就算是本王欠缺领兵的经验,也不至于无从下手,所以别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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