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诉衷
蔡巍恍惚懵懂的跟着常歌上了楼，他觉得自己又在梦中了，这才几天的时间，自己的经历简直可以用天上地下波澜壮阔来形容。先是查出来得了胃癌，仿佛做了一场梦；接着便是那晚常歌对他的折磨，让他在生死边缘做了一场梦；然后自己住进医院，无望的等待死亡；再就是现在，常歌领着他进到这栋白色洋楼里，依旧如在梦境中。
二楼的走廊里灯火通明，走廊顶上，两边的墙壁上镶着各色各样的灯，光线柔和温亮。蔡巍看到的是一间间的房门，常歌带他进了走廊左边第二个门，这是常歌的卧室。
蔡巍进到门内，抬眼一看，这间卧室就像他们在荆翠度假村中的那个卧室一样，大而宽敞，豪华别致，该有的东西一应俱全。
蔡巍呆呆的看着常歌，双手局促的捏着衣角，常歌低头攥起他的双手，温声说：“蔡巍，对不起，以前我骗你了。他们说的荆翠四大家族，我家就是四大家族的常家！”
蔡巍抬起双眼，无措的盯着常歌，局促的想抽回自己的双手，但常歌却攥得很紧。
常歌依旧看着蔡巍，真诚的说：“蔡巍，我知道你一时无法接受，我向你道歉，我不该骗你。如果这一切不发生，我原本想着一世就这样陪你的。我们两个现在的关系，你不想告诉你的家人，我也不会告诉我的家人。
“但我想跟你说，如果我告诉我的家人，他们不会反对，我妈妈非常开明，她是在荷兰出生的。你不想让你的家人知道，你怕他们难过，你怕他们又要遭受别人的嘲讽，那我也不让我的家人知道。所以，在我们的关系确定之后，我努力画画，努力工作，想让你生活的幸福，让我们生活的无忧。
“我都想好了，在这次画展上卖几幅画，能挣几十万元，然后在离你公司附近的地方租一间像样的房子。那样的话，我们的生活质量会更好一些，我真得不想你再在那样的环境中生活，你的身体本就虚弱，而那里的环境对你一点都不好。可是没想到中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现在再依靠我自己，我怕失了主意，所以我只有动用大哥二哥，动用常家的力量，只有这样，我心里才踏实，才能陪你一起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蔡巍眼圈又红了，他望着常歌，嘴唇动了几下，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两行泪倒是又不争气的顺着脸颊流下来了。
常歌心疼的抬手，用拇指的指腹温柔的将那两行泪拭去，低头轻轻吻了一下蔡巍长长的睫毛，继续跟蔡巍说：“蔡巍，你只要不怪我，就什么话也不用急着说，你听我说，好吗？”
蔡巍吸了吸鼻子，听话的点了点头。
常歌接着说：“也可以不用惊动我的家人，我自己去找吴清浅，他也会不遗余力的帮我们，但我觉得我的分量远不如大哥二哥，他们会想办法找最好的医生，不管是国内的还是国外的。蔡巍，哪怕只有百分之零点一的希望，我们也必须试试。我会一直陪着你，你不怕死，我也不怕。你活，我陪着你好好的活；老天实在不怜悯我们，硬要夺走你，那我也陪着你。蔡巍，你能答应我吗？”
蔡巍强忍着心中的悲痛，用力点了点头。从他们开始到现在，常歌提出的每个要求，蔡巍永远都是以微笑点头来应承，他根本不舍得拒绝常歌，包括现在。虽然他大脑依旧一片空白，但他依旧无法抗拒常歌的每一个提议，每一项要求，即便常歌说要陪自己一起赴死，他都舍不得摇头。
常歌看着乖巧可怜的蔡巍，轻轻将他揽进怀里，温柔的抚摸着他柔软的头发，心疼的说：“蔡巍，对不起！我失踪了七天，让你受了七天罪，我会弥补过来的。你知道吗？这辈子我唯一不能原谅自己的，就是那晚，那晚我那样对你。
“可是，我真的很害怕，我害怕蔡小娇的出现。如果你的生命里从未有过那样一个人，你像我一样，感情的世界一片空白，我或许不会那么怕，我会非常理智的对待这件事。
“但是当我出去五天，回来后你就变了。其实我走的时候，心里就有些不安，就怕我一旦离开你，蔡小娇会乘虚而入。你跟她有二十多年的感情在那里摆着，而我跟你充其量一个多月。虽然我对你的感情要长一些，可是你对我呢？我不敢保证，我对自己没有信心。有时候我甚至会产生一种错觉，你之所以接受我，只是因为你觉得我对你好，所以你想回报我。
“我不确定你究竟是感激我，还是真的喜欢我，真的爱我。我每一天都战战兢兢的，就怕那么美好的日子会转瞬即逝，结果怕什么来什么，我只出去了五天，你就说不合适要分手。周一周二你不怎么理我，只让我搂着你休息，你说怕我太累。可蔡巍，你知道吗？那时我虽然强装欢笑，其实心里就已经害怕了，害怕要发生事情。
“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有时候我很需要你，但是你若不愿意，我会强忍着自己，我不会强迫你。因为我是那么爱你，我不舍得做你不想做的事。可是到了周三，我实在装不下去了，我让大刘去盯着你，他告诉我你跟蔡小娇在一起，然后你们一起失踪了两个多小时，而你回来时却只字不提。当我问你时，你连解释都不解释，只说分手，不合适。
“蔡巍，你知道吗？那时我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蔡小娇求你，你又心软了，你又心动了，毕竟你跟那个女孩相爱了二十多年，你们还有过肌肤之亲。所以我担忧，我恐惧，恐慌与担忧之下，还带着一点愤怒，最后愤怒占据了头脑，对你做了无法饶恕的错事。蔡巍，对不起！”
常歌紧紧搂着蔡巍，声音发抖，身体也在发颤。
蔡巍的身体同样也在发抖，眼泪再次流下，他抬头看着常歌，看着那张英俊却又显略显瘦削的脸，哽咽着：“常歌，不怪你，不怪你的，都怪我！我是一个嘴笨的人，跟蔡小娇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样。蔡小娇说，恋人在一起时浓情蜜意，男人应该甜言蜜语，我却什么都不会，她说我没情调，没情趣。我也想学，想试着跟别的男孩子一样能说会道，可我学不来，我张不开嘴。
“常歌，我接受你的那一天起，就喜欢上你，爱上你了。很喜欢你，很爱你。其实，在那之前，我已经喜欢你了，我以前的誓言早就动摇了。可我害怕，我已经闹了太多的笑话，成为村里人的笑柄，我实在不想再让家人替我承担。我怕，我怕自己无法自拔的爱上你，可如果有一天，你也跟蔡小娇一样厌烦了我，我该怎么办？
“十一假期，在那样的环境里，在那样的情景下，我是无法自拔义无反顾的接受了你。那时候我就想，一切都不管了，即便那一天会来临，我只想着现在的常歌就在我身边。”
蔡巍哭着，说着，眼泪把常歌胸前的衣服打湿了，这次常歌没去给他拭泪，而是让他趴在自己怀里，尽情的哭，痛快的说。
蔡巍抽噎了几下，吸了吸鼻子，双手环着常歌纤细的腰肢，把身子又往那人怀里靠了靠，接着说：“常歌，我想着，如果你以后每天奔波于医院与画室之间，天天如此，连歇息的时间怕是都不会有，更不用说到外面游山玩水，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一想到你会变成那样，我就害怕。我怕，我怕你太累，我怕我会拖累你。常歌，我不想你辛苦，想着你辛苦，我会心疼，我心里难受！”
说到最后，蔡巍再次泣不成声。
常歌紧紧的搂着他，然后低下头，吻住那两片冰凉的唇。两人就那样站着，相拥而站，热烈又不乏温柔的吻着，直到常歌觉得蔡巍似乎没了力气，才松开了他。
蔡巍惨白的脸上被片片红晕点缀了一下，显得不那么病态了。常歌看着，心里爱着，身体却又有些不受控制的起了变化。
常歌怕把控不好自己，吓着蔡巍，急忙想别的，给自己降温。他低头看着蔡巍，轻声说：“蔡巍，以后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在一起。生，在一起；死，亦在一起，你能答应我吗？”
蔡巍抬起头，眼里又溢满泪水，清醒了许多的蔡巍这次却是摇着头：“常歌，别的我都答应你，唯独这一点，我不能答应你。生，我们在一起；但是，死，不能在一起。常歌，你的生命还很长，也很美，你不要这样因为我而消耗，你，你这样做对不起你的家人。我，我不能……”
蔡巍还没说完，常歌打断了他：“蔡巍，生命的长短跟时间没有关系，美好不美好与无关之人也没有关系。有时候生命是可以用宽度来衡量的，并不一定要非要用长度。
“你说你不善言谈，以前的我也不善言谈，更不喜交际。妈妈多次教导我，但我做不到。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发现别的男孩子都喜欢女孩儿，大家凑在一块儿的时候，总说这个女孩儿美那个女孩漂亮，我却不感兴趣。那时我就想，也许我喜欢的是同性，于是我试着跟同□□往，但我依旧没有任何感觉。我可以跟他们一起打球、喝酒、玩闹，但生不起感情。到最后，我确定也许我是一个无性*爱者，这辈子注定要孤独一人。一想，以山水为伴，以花草为侣，其实也挺好的。
“直到去年夏天，我遇见了你，你就那样毫无征兆的闯进了我的世界，然后便永远的驻进了我心里，直到把我的心塞得满满的。那时我才明白，爱上一个人，既是一件幸福的事，又是一件痛苦的事。
“看着你和蔡小娇那么恩爱的在一起，我有时会产生难以控制的妒忌，但是再看到你脸上的笑容，我又觉得很欣慰。那时我又想，这样过一辈子也很好啊！最起码有了自己心爱的人，生活有了希望，感情有了寄托。
“以前的我真的就是一具空壳，生命是黑白的；可是自从认识你之后，我觉得自己浑身充满生命的力量，生活有了色彩。我梦想着早晚找个机会认识你们，将来你们有了孩子，我要做他的干爸爸，我要教他画画，我要送他房子，送他车，我要给他最好的。这些幼稚的想法，我在心中不知盘算了多久，有时想着想着便一人偷偷傻笑。
“也许那些幼稚又天真的想法感动了上苍，你们分手了，那时我真的是相信有神灵存在，否则的话，你们走过了二十多年，怎么说分手就分手了？所以，我们在一起，是上天的安排，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生，我们一起生；走，我们就一起走。常歌就是这样一个人，他认定的事，谁都改变不了。蔡巍，我们要振作起来，眼前的困难，我们一起咬紧牙关冲过去。行吗？蔡巍！”
蔡巍一直流着泪，他是真的不忍心让他心爱的人陪着他去赴一场死亡之约。可他的爱人又是那样坚定不移，他能怎么办？除了哭着摇头，他实在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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