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溪然从5楼精神科走出来，有些渴了，就去医院一楼正厅咖啡吧去买杯喝的。
咖啡吧刚磨好豆子，这会儿整个休息厅都是炭烧咖啡的香味。
他接过店员递过来的冰美式，刚找了位置坐下休息，就看到有道熟悉的人影扶着另外一个人，背对着他进了电梯。
是傅斌。
他边上的那个娇小omega似乎人很难受，捂着肚子，斜靠在傅斌的身上。
傅斌的外套盖在omega肩膀上，耐心地对着人说什么。医院人声嘈杂，陶溪然离得远，听不清，但也看得出来，这位傅大少爷在哄人。
omega像是不高兴了，咬了一口傅斌的肩膀。傅斌皱了皱眉，看他的动作一瞬间是想把人推开，但还是理智克制住了自己，任由omega咬着，还帮人擦了擦嘴。
这会儿快到上午诊疗结束的时间，电梯前面只有他们两人在等。进去之后，电梯最后停在了3楼——产科。
陶溪然面无表情的拿起手机，划过一张张拍下来的照片，发送给软件里一个隐藏的联系人，就继续喝起了咖啡。
*
等陶溪然回公司后，正好赶上更新系统。
公司最近刚拿下一个政工项目，签得是特许经营，不过数据连入了单位的协同系统，所以双方对系统安全也很重视，任何一个信息漏洞都不能有。
陶溪然现在主要是在跟进这块项目的需求统计与舆论分析，再对接相关部门，作为消息中枢，他办公室网络的安保系数还得更高一些。
电脑屏幕上不断地跳着更新替换进去的代码，到了最后跳出来一个签章，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傅’。业务组组长电脑的安保系统，是老板亲自写的程序。
从医院回来的路上天就已经阴下来了，等陶溪然电脑上最后一个字母结束，天空闷雷作响，落下了今天的第一滴雨。
正值春夏之交，一场大雨毫无预兆的就来了。
下班的时候陶溪然站在集团大楼下，大雨如细丝般淅淅沥沥地落下，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雨帘。
这会儿天已经完全暗了，雨珠沿着大楼的玻璃幕墙滑落，留下一道道蜿蜒的痕迹，马路上汽车尾灯与交通信号灯交杂闪烁，喇叭声此起彼伏。
陶溪然从医院回来后，没有把车开到地下车库，图方便就停在了写字楼外围的停车带上，对外是半小时内免费，5元一小时累计，对员工是有半天的免费停车优惠。
自从写字楼里入驻的公司越来越多，地下车库车位也不太好找，所以很多人如果中途出去办事，回来图方便就是直接停在了外围停车带。
方便是很方便，唯独不方便的是——写字楼太大了，从一楼门口走到停车带也要走一会儿。
遇上这样的暴雨天，如果没带伞还真得头疼一会儿。
陶溪然望着雨，在想是直接冲过雨，还是等会儿看看会不会停。毕竟这个季节，下雨也都是一阵一阵的。
这时，边上伸开一只手，“衣服给你盖着回去吧。”
陶溪然看去，是欧阳月。
不过这件衣服…
黑色的西装外套，不像是欧阳月的穿衣风格，而且衣服上还有淡淡的香味……
果真，欧阳月一笑，咧着他那张大白牙：“我也没伞，在阿辰办公室随手拿的，已经跟我们的小辰总说过了。”
他高高兴兴：“我们辰总说了，你拿着衣服回去，有空帮他洗一洗就行。”
洗衣服倒也还好，反正有滚筒洗衣机和电离子烘干机，不过就是这衣服看着都怪贵的，面料上乘，摸上去手感很好，不知道能不能用洗衣机洗，还是得拿去干洗店。
陶溪然琢磨着，倒也没拒绝，接过欧阳月递过来的衣服，伸手一展往两个人头上一盖，这位新兴科技的副总就跟刚入职的工程师一起跑进了雨里。
他先将欧阳月送到他自己的帕美边，再回了自己车上。车上有淡淡的橙子味，开门后就放起清缓音乐，陶溪然坐在位置上，看着马路人来人往，车来车往。
漫天大雨，猛烈砸着车窗，与清缓音乐形成了对比。
他看了会儿，才慢慢起步离开。
大雨天路很堵，还出了不少事故，一路上走走停停的，等到家了比往常都慢了近一个小时。
他手里拿着外套，网上查了查，昂贵的西服还是得在干洗店洗，他打算明天上班前拿去干洗店。
他拿出手机，在联系人那栏找到傅衍辰，给他发了句：“今天下雨是盖着你的衣服回来的，我可以明天再拿去干洗店吗？”
“可以。”傅衍辰很快回道。
得了应许也就放下心来，陶溪然进卧室把外套放在床上，把手机插上充电。
再像往常一样，做了点简单的吃食吃了，洗洗刷刷完了就带着笔记本上床。师弟给他发了消息，说已经把导师推荐的文献打包发给他，他打算趁这个时间，把文献和论坛报告都看一看。
老头不爱网络社交，所以东西都是他准备的，让师弟代劳代为转发。
文献偏社科类，提到了一些在境内算屏蔽词的人名事件名，所以师弟用的是境外的练习软件，他得上外网去看。
自从他临时决定回来后，就没有再上过软件。
刚打开，消息密集的跳了出来，本来线路就不稳定，他的电脑卡了一下。
等消息都跳完了，他看到了置顶账号，是师弟发来的文档，已经按照观看顺序用alphabet字母表从A-Z标注好。
他一一点开都保存了，摸来放在床头柜上的眼镜架在鼻子上，从A序列开始看。
每次论坛过后，组委会都会整理出许多的参考文献，参会的人各取所需，将适合自己研究方向的文献找过来，看完了比单单参加一次论坛的收获还要大。
导师也是因为如此，才特地嘱咐自己手下的学生再发一份给陶溪然。
都是些领域最前沿的探讨和思考，能让陶溪然快速入迷。
不知不觉就看了近四小时，手表震动让陶溪然沉浸在文献资料中醒过来，提醒他到睡觉的时间了。
他意犹未尽地再看了几页，点了书签，把文档页面关上了。
'叮铃——'电脑聊天软件上有人发来消息，亮起了个红点。
他打开一看，是之前在国外的时候加的闲置物品回收群里的卖家。他之前在这个卖家手里买过一些杂物，对方很好的替他叫了送货上门的跑腿，不用出门就收到了物品。
“前几天碰到以前的同学了，他说你回国了？”
“嗯，在国内找到了合适的工作就回去了。”
“你留在国外发展前景不是很好吗？我们这里数院都传遍了，你当时拿了摩根的录取，还以为你会留下来。”
陶溪然看着屏幕上的字，默然。
对方在这不到一分钟的停顿中，敏锐的感觉到了陶溪然的情绪，道歉道：“对不起，我不应该说这些，你回去一定有自己的理由，祝你顺利。”
陶溪然：“没事，回国有些事情要处理，等处理完了，说不定还能再回去念个其他学位。”
跟友人聊天心情有些好，他发了个‘哼哼’的表情，“说不定就去你们学校的数院占领奖学金榜一了。”
卖家：“哈哈，那我们学校的董事会和数院的老头们可是要高兴坏了。”
两个人其实是在不同的学校，但在同一个区，所以能在区域的二手倒卖群里认识，加上号，甚至偶尔还会聊几句。那人手里有了新的物品，也会单独敲他对话框问他要不要，然后再在大群里发布消息。
这个卖家虽然没跟他见过，但印象里这人很会做生意，不仅在群里倒卖各种二手物品，甚至还能在他这里买到一些市面上没有的东西，特别是没办法明面上去买的。国外的群体有些人习惯不是那么好，在复习月压力太大，会喜欢吃些提神的药，或者图便宜不想去医院，就会找他买处方安眠药。
所以陶溪然给他的备注是‘暗网’。
陶溪然犹豫的在对话框里输入：“如果在你这里买安眠药的话，能不能帮我海邮到国内?”
发送。
但这句话对方没有回。
一直到陶溪然无聊的刷完了社交媒体的最新消息，对方还是没有回，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可能暂时有生意了。’陶溪然心想。
他最后在社交平台上发了一组今天雨中拍的照片，车前窗雨水流过的一道道弯曲痕迹，背景是模糊了的红色车灯海洋。
没等评论区有什么动静就关了软件，合上电脑屏幕放在了床头柜上。
困倒是不困，他还是合上眼，想着今天的事。
今天他在医院见到陶天华，知道他是得了消息冲着自己来的。
自他很小的时候，陶天华就格外注意他在医院的诊疗记录。那时候还没有控股医院，他不么是自己亲自跟过去，亲自替陶溪然预约，挂号，然后进诊疗室听他有什么问题，不么就是千方百计甚至不惜花钱去打听陶溪然是为什么去医院，跟医生说了什么事情，医生又发现了什么。
好像很在乎陶溪然的身体健康似的。
尤其是今天的精神科，去挂号的是陶溪然，神经被牵着剧烈跳动的其实是他陶天华。
外套就放在床边的椅子上，隐约透着点玫瑰花香，若有若无的。
陶溪然闻着闻着，竟也有些困了。
只是躺床上这么久了，被子里还是冰冰凉凉的。
他皱了皱眉，将被子拉到了下巴，整个人在床上缩成一团。
后来纷乱交杂的思绪慢慢远去，他隐约觉得床往下凹了一块，玫瑰味忽得就浓了，紧接着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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