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匹棕黄色的骏马疾驰而过,留下一路烟尘。在接近黑灰色的王庭时,乌拳终于放慢了马速。一掀披风,从马上下来,步履匆匆,他身后还跟着乌背等人。
早年狼族皆游牧,逐水草而居,后来才渐渐形成定居习惯。
在边境集市中发现远方的“来客”后,乌拳思前想后,还是亲自来向族长和长老汇报。
斑狼族现任族长乃是乌聆,前任族长之女,只是她身体羸弱,许多事务都交由兄弟乌趾处理。乌聆只做幕后决断。
此次乌拳也是放下边境集市中的事务,先来和乌趾长老汇报。
“你说贺兰家的人来了!?”乌趾蓦然从铺着皮毛的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来回踱了几步,说:“想来,贺兰家的小子,今年也快十八了。所以他们想起婚约的事了。你快说说,是怎么遇见他们的!”
乌拳说:“我也是听说集市中有人闹事……一个白狼族的小子出手相助,引人注目……这才注意到的。我听他自称‘贺兰缺’。”
乌拳将集市中发生之事的前因后果说了。
“并且”乌拳皱着眉头道,“我看到乌悄少爷和他在一块儿。”
“乌悄!?”乌趾更惊叹了,“他有跟你说什么吗?”
“没有”乌拳摇头,“而且乌悄少爷,不让人说出他的身份,也不和我等搭话。”
乌趾眉头皱得死紧,唤来仆从道:“快!去找乌悄少爷!去把他给我找回来!”
乌拳说:“依属下观察,贺兰家的小子,似乎不知道乌悄少爷是谁。”
乌趾说:“现在不知道,之后不知道吗?贺兰家又不都是傻子。你没有看到他们家那个‘阿皮’?”
乌拳:“没有看到,贺兰家的身边没有其他人,只有他自己。”
乌趾说:“或是其他人隐藏在暗处……”
乌趾沉吟片刻,说:“老兄,谢谢你,此事我已知,我会迅速禀告给族长。”
乌拳说:“大兄,我已邀他们近日再来边境集市游玩,如有需要,你可再传令给我。”
乌趾说:“晓得了,你先去忙吧,若有事情,会通知你的。”
乌拳刚离去不久,乌趾就左拐右拐,走进了旁边的一处耳室中。
这处房间比别的房间要小一些,但屋中暖意融融,十分舒适。四周的原木墙壁上,都挂着有图案的挂毯。角落里一张木质的床,铺满了毯子。一个人在床上靠着墙角读书。床前有一个小铁质炭盆,盆沿上烤着些花生、红枣、柿饼一样的东西。
乌趾身材高大,威猛强壮,走进这个屋子后,就挤得不剩什么空间了。房间里还满满当当地摆了一张书架,一个一人位的书桌,一把靠背椅子。
如果有人来,就只能在这张椅子上坐下,要么就是坐在床上了。
乌趾进去就说:“姐姐,你猜谁来了?”
在床上看书的正是斑狼的族长乌聆。乌聆虽然身体虚弱,不似其他的狼族女子那般身体强健,但她智计频出,几十年来坐稳了族长的位子。此刻她苍白的脸色被炉火熏烤得发红,下半身盖着张毯子,正在捡人类的一本闲书看。
“坐下吧,急什么。”
乌趾拉椅子坐下了,说:“姐姐!贺兰家真的派人来了!”
“哦?”乌聆捞了把花生枣子给弟弟吃,就像她小时候投喂弟弟们一样,表情挺淡定的。
“乌拳说他在集市中见到了贺兰家的小子,叫什么‘贺兰缺’,这小子还拐带了慕悄!”乌趾说。
乌聆说:“之前在族中询问意见……慕悄说他愿意与白狼族联姻。”
乌趾说:“姐姐,我以为这只是做个样子!你忘了贺兰家欠我们的血债了吗!”
乌聆说:“我没有忘记,但婚约毕竟是婚约,斑狼族不可言而无信。”
乌趾咬牙切齿:“我以为我们的共识是不想这婚约完成。”
乌聆说:“当然如此。白狼想拿走我们的土地,哪有这么容易?我不会让斑狼族的领地在我的手上流失。贺兰家来了什么人,你都说说。”
听乌趾说完经过,乌聆垂下眼眸,美丽的脸上都是思绪。乌聆说:“贺兰家的小子,倒挺聪明的。”
乌趾说:“和人类一样!姐姐,我们现在要怎么办?要不要把慕悄叫过来?把贺兰家的小子杀了。”
乌聆说:“胡闹!他是贺守良的孙子!”乌聆把书一扔,正砸中乌趾的脑袋。
乌趾捂着额头说:“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是想吓他一下,把他吓回去了。”
乌聆说:“若他是个无胆的人,就不会过来了。你看他来到斑狼族后做的哪一件事,不是看似滑稽实则有心?况且,贺守良和兰提留下了阿皮,不会一个人不带就来到边境集市。”
乌趾:“他们打了接管边境集市的主意。”
乌聆:“当然。然而,我也不会这么轻易让他们如愿了。乌趾,你过来。”
乌趾乖巧地靠了过去。乌聆在乌趾耳边吩咐了一段话,如此这般。
乌聆说:“就这么办。”
乌趾:“是,姐姐。”
乌聆淡笑:“故人之子,如何能忘?我倒是很想见见这位小缺。如他能和悄儿成婚,我定为主婚人。届时,一块封地又何妨?”
乌聆气度从容娴雅,乌趾绝对服从姐姐的权威,因此听令后便行礼离去。
一场好戏又要开场了。
从收税官那里离开不久,贺兰缺又看上了别的东西。
他可不傻,知道白狼与斑狼之间有着一些龃龉,因此见到斑狼的纠察队与收税官之后,他找了个机会便逃脱了。他呆在那儿,不是做活靶子吗?若是这些狼不知道他是白狼族族长还好,知道了,他就成人质了。
集市真不小,贺兰缺好好逛了一阵子,他早有心想买点东西,尤其是听那些狼介绍之后,更是看中了一款防具,打算送给慕悄。
这世界也和以前世界不同,以前他送送女孩儿名牌包、大牌化妆品香水、珠宝首饰什么的,这世界又没这些东西,他想送什么才能送到心坎上。
贺兰缺看中了项圈。
以前他养大狗狗的时候,就给狗狗买过各种各样的项圈,轮流搭配,那么狼,也差不多的吧?
贺兰缺在一个摊位前停下来。
摊主刚好做了一对黑金色的项圈。
这个世界的好处在于,所有东西基本都是手工生产的,有机食品、定制服饰,虽说精细度没有机器制造的那么好,但都独一无二,各有巧思。
贺兰缺看到项圈上镀了一层黑漆漆的哑光的涂料,但底色应该是一种金黄色的金属,入手非常冰凉、丝滑。项圈上镂空刻了许多华美、神异的图案,十分具有想象力。由于贺兰缺丢失了许多记忆的缘故,他不记得这些材质,或者图案是什么了,但凭借他两世一脉相承的良好品味和眼光,他觉得这东西一定价值不菲。
项圈上还突出嵌了许多五颜六色的小粒宝石,以贺兰缺的理解,在这个世界,宝石应该是有各种神异的作用的。
总之,这是一件不错的防具,戴在脖子上,刚好可以保护咽喉这处致命的要害。
贺兰缺出手买下了这对项圈,他对价格贵贱感受力不强,但从旁边狼的表情上,看出应该还是很昂贵的。
但是要泡美人,光砸钱不够,还得砸得“她”开心。
贺兰缺兴致勃勃地对慕悄说:“慕悄,这个,送给你。我一看到,就觉得和你的眼睛很相配。”
贺兰缺含情脉脉地看着慕悄。
慕悄的发色也是黑棕的。这里不同族群之间发色和瞳色不同,应该对颜色很在意。
慕悄虽然戴着面纱,但是贺兰缺明显地从他眼睛里看到震惊。
“这有,什么不对吗?”贺兰缺问自己。
慕悄震惊得连高冷的表情都不维持了。
贺兰缺看着这项圈,挺精致的一玩意儿啊?有打造得非常巧妙的搭扣(令贺兰缺对这世界的工艺水平刮目相看),打开后就可以套上脖子,然后再合上。
贺兰缺把其中一个项圈打开,套在了自己脖子上,然后又合上了。贺兰缺欣赏了一会,觉得挺好看的,对慕悄说:“还是你不喜欢这一款?都怪我,没征求你的意见,只觉得适合你。要不,咱再去看看,挑你喜欢的。”
贺兰缺把项圈从脖子上取了下来,送到慕悄的手里。然而慕悄就这样接了,只是深沉的眼眸盯着贺兰缺。
慕悄看着手里的项圈,合上手掌。白狼青年的眼神还是那么清澈无辜。原本,他只想捉弄一下这头白狼,看对方的笑话,但对方的举动诡异中又总给他带来讶然。
原本他以为白狼不谙世事,有时又觉得他不是如此。现在慕悄真的觉得,可能贺兰缺心思深沉,不是他能够看穿的。
他竟然……
慕悄几乎想开口询问:“你真的要送我项圈?”
他明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真的是这么想的?
一股暧昧的暗流来回涌动在两人周围。慕悄收了项圈,但他看贺兰缺的眼神里多了很多玩味的意思,仿佛细碎的星光,细细打量着贺兰缺。
贺兰缺几乎能感受到慕悄面纱下有股轻浮调笑的意味,肆无忌惮,又纵容。
贺兰缺心底有股直觉,他怎么觉得像有蚂蚁在身上爬一样,为什么慕悄美人的目光会让他有这种感觉。
幸好慕悄的冲动及时被另一个意外阻止了,皮叔和容吉他们终于赶到了。
容吉冲过来,直接跪下死死抱住贺兰缺的大腿:
“哇哇哇!少主我们终于追上你了!”
慕悄:这头白狼一定别有心思,这么放荡。
小缺:哎呀慕悄美人是不是爱上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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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族中现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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