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李观尘被窗外断续的轻敲声吵醒。晨光微曦中,客栈、街道上一片静谧,唯有那敲击声带来一丝异样。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枕边,轻轻拍了拍旁边睡着的蛊虫。它缓缓攀爬至她肩上,微微抖动着似有些不满,李观尘低声安抚几句,随即心中纳闷:这是二楼,怎么会有声音传来?
揉了揉困乏的眼睛,她慵懒地将及腰的墨色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轻轻打了个哈欠,拖着困意的脚步踱到窗前。
打开窗户,冰冷的晨风伴随着一股湿气扑面而来,拂去了大半的睡意。
李观尘一怔,眼前竟有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眼如红宝石般滴溜溜转动,翅膀上残留着些许寒霜,似已飞行多时。
她略一挑眉,将信鸽接入手中,解下它腿上绑着的一张折叠纸条,肩膀上的蛊虫看着信鸽彷佛有些蠢蠢欲动,就在跳下来想去咬信鸽的瞬间,被李观尘接住了又重新放回到了肩上:“这可不是给你吃的,昨日才喂过你,怎么总这般贪嘴?”
蛊虫似懂似不懂地轻轻晃动,李观尘不由哑然失笑,松手将信鸽放飞,目送它扑腾着翅膀飞向远方。她回到桌旁,随手打开纸条,字迹洒脱简约,写道:‘寻得一珠,于汝有益——你师傅。’
“师傅?”她低声念道,嘴角微微扬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目光却带着一丝狐疑,细细端详着字迹。这字虽不似师傅惯常书写的风格,但落款却充满了熟悉的意韵。
李观尘皱了皱眉,心中暗自揣摩:“这老鬼,怎会知晓我身在此地?让我找一珠子,莫非就在这封门县内?又究竟是什么珠子,如何对我有益?”念及此,她轻轻拧了拧纸条。
然而,李观尘并不知道,这字条非鬼崖子所写,而是他的师傅——传闻中已故多年的玄微子。她虽未曾谋面,但却因玄微子的授意而得以被鬼崖子收养,而下山的三个锦囊其实也是玄微子给的。玄微子行事神秘,数十年前便对外宣称已归尘土,实则隐于世间。现在只有鬼崖子知晓他还活着,就连与鬼崖子同为师兄妹的巫黛也并不知晓他尚在人间。
不过,若说起玄微子的年龄的话,恐怕现在已有一百五十岁了。
谁也不知道玄微子为何会救下这个本不该活着的女孩,而为何让李观尘下山,这个原因鬼崖子也并没有告诉李观尘。
李观尘微微摇头,随即将纸条在烛火上点燃,望着它化作灰烬轻轻飘落,不由叹道:“这老鬼也不问问我过得如何,倒是先催我寻什么珠子。人家师傅可都是关怀徒弟的,哪有这么冷淡的。”
“不过,哪有好人这么早就来信的,这鸽子也真是的,也不知道路上歇一歇。”
她打了个小小的呵欠,看了看窗外尚早的天色,转身重新躺下,微闭双目,打算补个回笼觉。
等到她再度醒来时,天色依旧昏暗,冷风拍打窗棂,令人分不清究竟是清晨还是傍晚。她简单洗漱一番,披上灰扑扑的棉袍,熟练地将长发编成整齐的辫子,便下楼寻食。
天气太冷,不想出门去小吃摊上吃,就准备在客栈里简单吃一些。
客栈中烛火摇曳,昏黄的光芒笼罩着屋内,白日却恍如傍晚,微冷的空气中透着一丝萧瑟。大厅内的客人比昨日多了不少,看来许多人都不愿在这样的寒天外出觅食。李观尘要了几个羊肉包子和一碗热腾腾的鸡丝粥,寻了个偏僻角落,慢条斯理地用餐。
正当她啜饮着粥,耳边传来隔桌的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昨日那张婆婆并非自缢身亡。”
“啊?难不成是他杀?”
“这个还不清楚,不过听别人说不是上吊自杀的。”
“谁会没事儿杀一个老婆子啊,一个老婆子能跟谁有仇有怨的?”
“谁知道呢,不过......”说话的这人扫了一眼四周,然后低声说到:“我听说,最近死的这三个人都跟这个县两年前发生的事儿有关系。”
“两年前?什么事儿?”另一人明显来了兴趣,忍不住探身追问,声音不由得压低了几分。
“具体的我不知道,说是两年前死了不少人呢。”话音未落,桌上的人便都静了下来,彼此间的目光交错,似乎在传递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李观尘默不作声,专注地听着。看来这消息传得还挺快。
用罢早餐,李观尘披上斗篷,朝着后山的方向缓步而行。今日的天色灰暗如铅,不知道是要下雨还是下雪,路上的行人很少,冷冷清清,街边偶尔飘来几声小贩的吆喝声,几处零零散散的早餐铺开着,白色的热气弥漫在空气中,显得还有点生机的样子。
——后山——
山道蜿蜒,积雪覆盖在树木和灌木丛上,整个山林恍若披上洁白的纱幕,静谧而祥和,偶有寒风掠过,扬起轻微的雪尘,洒落在她的肩头。走进树林深处,树木愈发高大、古老,枝干如虬龙般交错盘曲,地面上遍布厚厚的白雪,显得冷寂幽深。树林里很安静,偶尔会传来几声鸟叫,被白雪覆盖偶尔露出一角的草药很多。
“怪不得刘仵作愿意在后山采药,这里确实药材丰茂。”她轻声自语道,俯身观察草丛间的几株草药。
越往山中深入,天地仿佛愈加寂静。脚下积雪愈厚,偶尔可见几道小动物的足迹,却不见一丝人烟,似乎无人踏足此地已久。白雪皑皑,覆盖着枯木与杂草,四周寂静得让人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踏雪的细微声响。冷风夹带着雪粉轻拂过脸庞,透骨的寒意钻入皮肤。
李观尘放缓了脚步,忽而心念微动,抬手轻轻打开腰间的小葫芦。通体红色的蛊虫悄然滑出,顺着她的指尖攀爬上了肩膀,停在她耳旁。她微微低头,轻声对它吩咐道:“周围无人,你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猎物可食。”
蛊虫微微抬起小脑袋,圆溜溜的眼睛亮闪闪地扫视着四周,随后伏在她的肩头一动不动,仿佛在暗中静候猎物的气息。李观尘继续向前走去,目光在雪地上缓缓扫过。忽然,不远处模糊的轮廓引起了她的注意——那里有一间被雪覆盖的小房子,残旧的屋檐被积雪压得微微弯曲,远看竟有几分荒凉中的静美。
她缓步靠近,未及走近,肩膀上的蛊虫便开始躁动不安,顺着她的衣袖滑到手臂,继而跃至雪地上,四足轻盈地向前跳跃,似乎已察觉到某种生命的气息。
“哎?这有活物吗?”
李观尘缓步跟随蛊虫的方向,走到一株苍松下。她微微低头,果然,苍松下有一团黑色的小小身影,被雪层半掩盖着。李观尘蹲下身,轻轻拂了拂覆在其上的雪花,黑猫幼小的身子赫然显现。它紧闭着眼,脊背微弓,勉强喘息着,四肢僵硬,嘴角还残留着些许白沫,奄奄一息。
李观尘目光一沉,眉梢微挑,低语道:“啧,哪个没良心的给你喂了毒。”她语气带着几分不屑,手却极轻地拂去幼猫脸上的雪粉。
此时,蛊虫眼看那猫奄奄一息,跃跃欲试地往前挪动,张开细小的口器,就欲咬上。李观尘眼疾手快,将它一把捏起,轻声斥道:“人家都这般可怜了,你就先忍忍吧。”她将蛊虫提到肩上,环顾四周,隐隐见到附近雪地中还散落着几具小动物的尸体。
李观尘目光微冷,低声道:“这地儿怎么这么多死去的动物……莫非有人在此下毒?”她扫视着周围的积雪,对蛊虫道:“这附近尸体若未僵硬,尽管去咬。”说罢,随手将蛊虫放回雪地,任它自行觅食,不再多管。
她回身,视线再次落在黑猫瘦小的身影上,似是怜惜,亦或只是默然,轻声道:“我可不是个好心肠的人,若等我看完祠堂你还活着,便算你命不该绝,到时我再将你捡回去。”顿了顿,喃喃自语道:“就如同老鬼当年捡我回去一样。”目光转向远处,她缓缓起身,迈步朝祠堂走去。
——祠堂——
不多时,一座破旧的祠堂矗立在前方。寒风卷起白雪,呼啸而过,夹带着几片枯叶打在祠堂斑驳的红漆墙上,发出微弱的“啪嗒”声。红色的墙漆早已褪去大半,露出灰黑的墙体,屋檐被积雪压得微微下垂,显得孤零而凄凉。
李观尘打量着这小小的建筑,屋檐角上悬挂着几只旧旧的铜铃,随风摇曳,发出细微的叮当声。整个祠堂不大,方方正正,透着一股古旧的气息,轮廓分明地立在一片白雪之中,像是一口巨大的棺材。
推开那木门时,陈旧的木板发出低沉的“吱呀”声。门内一股霉湿的泥土气息夹杂着浓烈的香味扑面而来,沉闷而呛鼻,令人微感晕眩。
李观尘不由微皱眉头,抬袖掩鼻,低声道:“这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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