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越来越亮，亮到连天上的星星都变得暗淡了。
深蓝色的幕布上繁星点点，都围绕着中间的那颗杏黄色的满月。星星们妄图从它身上窃取一丝或一毫的光，装饰在自己身上，让自己成为第二个主角。
陈瑶华靠在阳台的黑色栏杆上，看着他们你争我抢，分不出胜负。
“今晚的月色真美啊！”陈瑶华感叹道。
几缕晚风携带着星星们争抢时遗落的星碎吹过来，装饰在夜空下的每一根头发上，随后又带着装饰好的发丝舞动起来。
“可惜，你看不到了。”
陈瑶华转动无名指上的素戒，然后低头看了看素戒，又抬头看了看天上星星争抢出来的结果——没有一颗星星胜出。
素戒在月光下，闪着光。
仔细看，这枚简约的素戒上除了银光带金的简单花纹，还有一个小巧玲珑，线条如蚊子腿一般细的图案——茉莉。
但这枚素戒居然在陈瑶华手上大了一圈，虽然不会轻易掉下来，但明显对她来说不太合适。
“今晚，我又吵他了。”
“原本是想问问怎么一回事，哪成想又跑题了。”
“我就知道我不适合当一个母亲。”
星星们不再争抢第二个主角了，因为他们每一个都是自己人生中的主角。
晚风这次没办法捡漏了，只能委托月亮投下些许月光，照亮它所热爱的世界。
她低头看着素戒：“算了，不给你讲这个了，老是听这个，我感觉你耳朵都要起茧了。”
“所以……今天换一个。”陈瑶华这时就像一个二十多岁，还在爱恋期的少女，和对象讲一些她所听过的见闻。
她向楼底看去，但因为光线不佳，很多地方都是一块一块的黑影。
“他……今天给我买了一束花。是个好事，但……他不应该卖这个品种的，卖康乃馨或者其它花都是可以的。”陈瑶华抿了一下嘴，“或者他觉得我不适合康乃馨。毕竟这么多年我没有做到一个母亲该做的……或许，以前也没有吧。”
陈瑶华的目光在黑暗中寻找着，找到目标，看着黑影里若隐若现的白色点点，说：“那花……我让他扔了。”
“我猜他肯定想知道为什么，但我没给他说。我知道你肯定会对我说，‘你应该给他说的。’ ”
“但我和他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我越来越看不见他，也越来越看不清他。”
“就算我有意和他同其他母子一样相处，他也只会觉得不是我疯了，就是他疯了。”
陈瑶华轻声地叹了口气：“两个人的隔阂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的，更何况那层看不见摸不着的挡板，已经存在好几年，陷在地里了。如今想把它挪走，它还是会留下它曾存在过的痕迹，而这条痕迹也是无法消除的。”
“那条痕迹就像一条楚河汉界一样，把两人划分得清清楚楚，谁都不能逾越。”
…………
早上，顾思尧拖着半死不活的尸体……身体，来到了让他更深恶痛绝的地方。
“操，谁家大好人起这么早上学！”
昨天晚上，顾思尧看着天花板发呆了一晚上，等天泛起鱼肚白，才迷迷糊糊中要睡着，但不知道哪个挨千刀的“叮铃铃——”叫个不停。
顾思尧向声音发源的地方看去，书桌上的一个蓝色小闹钟在开演奏会，而且还是无人欣赏的演奏会。
顾思尧看着沉迷在其中无法自拔的闹钟，陷入了沉思。
这……闹钟……还会响？
他想起来，昨天晚上，心情不佳，自己又无所事事……当然，作业这位是不会写的。
于是坐在书桌前，这扣扣，那摸摸，转移一下自己的思绪，最后拿着闹钟，准备把他拆了，再重新组装。
可能是他对零件组装得心应手，拆完之后花了两个半小时左右的时间给它组装完了。
因为忘了它原先是怎样组装的，所以稍稍地改动了一下，没想到，就那么一下，这个闹钟成“索命的鬼魂”了。
……你说我手贱干嘛！
顾思尧简直想给昨天的自己两拳，让他手贱，扰别人清梦。
顾思尧就这么起又起不来，睡又睡不着，半死不活地睁开了眼皮。
早上到学校，江岑看见“熊猫”，打趣说：“呦，我们班今天还来一只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滚！”顾思尧踹了他一脚。
“昨晚，干什么了，怎么感觉你被打了。”
顾思尧听见江岑的话，直接反驳：“你才被打了呢！更可况堂堂三中校霸被打，说出去岂不笑死人！”
“啊对对对。”
江岑看着顾思尧被风一吹，随时随地都能被吹走的身材，接着又看了看自己，想，切，就你那小身板，我感觉我也可以当校霸了。
顾思尧：“……”好敷衍。
顾思尧：“你滚，有多远滚多远，别让我看见你。”
“同在屋檐下，哪有看不见。如若眼瞎，啥都看不见。”江岑怕再挨顾思尧一脚，说完，麻溜地跑了。
***
时间在指缝中流过，转眼间一个星期就这么过去了，顾思尧的三万字检讨还一字未动。
其他人的检讨都是第二天写完在班里直接念的，而他有一个特权——星期一升国旗后在五星红旗下念检讨。
他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当着全校师生和五星红旗的面念，皮球跟自己有仇吗？
虽然之前有过写检讨的经验，但也没有一次性写过这么多！简直要命！
顾思尧趴在桌子上，真想给自己来上那么一拳，将自己打晕，最好是上医院住上两三天，这样他就可以通过皮肉之苦免受精神之苦。
顾思尧越想越觉得可行，抬起手，握拳，朝自己脑袋上来了一拳。
登时眼冒金星，耳边嗡嗡作响，被打的地方传来阵阵痛感。
顾思尧觉得自己真的傻到家了，只是感慨一下，怎么感慨感慨就真给自己一拳呢！先不说可不可行，万一把自己原本就不太聪明的脑袋，通过这一拳，变得更不聪明了呢！
真是三万字检讨害人不浅啊。
顾思尧揉着刚刚打的地方，脑袋里想着，还好不是打在脸上，万一破相，出血了，明天皮球保准认为他出去打架了。
那时候三万字检讨估计要翻一翻了。
顾思尧想到一个“好主意”，检讨不一定非要反思自己的过错，可以让听检讨的人觉得是自己错了，而并非是念检讨的人。
是他自己不想写作业的吗？
就那短短一个月的假期，作业单比自己的命都长，皮球还美其名曰：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这作业让皮球写，估计都能让他早日魂归故土，融入泥土。
更何况，放假就是让学生身心放松的，要是还布置这么多，那放假的意义在哪？
顾思尧动笔在那不知从哪里找来，皱皱巴巴的纸上写着连他都不一定能看懂的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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