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两人在傅昀的桌边停下,江栖白客气地对傅昀道谢。
“嗯……不客气。”傅昀没有抬头,手上的动作却一顿。他将卷子理好一半出来,递到江栖白面前。
半节课慢吞吞,二十五分钟的大课间却“咻”地一下就没了。后两节在笔尖摩擦纸页和老师平稳的讲述中流逝。
窗外的阳光越发明亮。
上午最后一节临近下课。
先前有事出去的老师从后门返回,经过蒋昊座位时,蒋昊猛地一个激灵,“噌”地一下把整个身子往前抵,放在桌子上的手往回揽了一下,像是把什么东西藏在了手臂下面。
都走到前面去的老师脚步一顿,又转身折回。
他看着蒋昊,蒋昊也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两人大眼瞪小眼。老师脸色慈祥地对蒋昊笑了一下,“藏的什么东西呀?”
蒋昊支支吾吾地讲不出话,坐那嘿嘿笑。只是那笑怎么看怎么命苦。
坐在一旁的江栖白默默把整条手臂往中间挡了挡。
“行啊蒋昊,在我的课上写英语。你们英语老师知道你这么勤奋吗?”
老师语气依旧带笑,却听得蒋昊头皮发麻。
他不敢犟嘴反驳,依旧嘿嘿笑着,试图蒙混过关。
“这节课讲的化学方程式各抄100遍。”
蒋昊的笑容瞬间凝固——笑不出来了。
正当蒋昊丧丧地接受命运对自己的安排时,已经走出几步的老师突然又虚晃一枪地返回来,一把抽出江栖白垫在胳膊下面的卷子。
“……”,老师扫了卷子一眼,脸色淡淡的,却是没说什么,口头警告了一句“没有下次”,便将卷子还给了江栖白。
这时,蒋昊的前座,一名女生转过身,轻轻放下一支笔:“同学,你的笔掉了。"
是刚刚蒋昊掩书的时候不小心碰掉的。
“谢谢,麻烦你了啊。“蒋昊挠挠头,接过笔,“对了同学,你叫啥啊?”
女生笑了笑,回道:“乔翘。”
老师刚一离开,蒋昊就瘫倒在桌上,压低声音哀嚎道:“啊啊啊啊——一百遍!她知不知道她这节课讲了多少方程式啊?!”
蒋昊崩溃地对江栖白抱怨着,一双幽怨的眼睛直勾勾得盯着江栖白——还不时对着他的卷子一瞟一瞟的。
“……知道了,”江栖白轻轻叹口气,无奈道,“会帮你抄一些的。”
“嘿嘿。”听到承诺,蒋昊瞬间就换了张脸,笑嘻嘻地捶了他一下:“兄弟仗义!”
下课铃恰好在这时打响。江栖白说道:“行了,去吃饭吧。”
听到老师的一声“下课”,班里的氛围徒然一松。两人随着水泄不通的人群,挤过拥堵的楼道和走廊,终于到了教学楼外面。
从明德楼到食堂要拐一个右弯。还没走到门口,就见食堂外边已经排了不少人。
左边的是烤肠,蒋昊经常买的饭后小零食。右边的是关东煮,和江栖白早上常喝的九阳豆浆。
进到食堂内部,里面一共有三楼。一楼以米饭和面食为主,二楼多了馒头、馄饨、水果店等窗口,三楼平平无奇,但有最吸引大家的自选菜。
一楼已经人满为患,蒋昊拽着江栖白火速赶往二楼。脚站门口,眼睛往里头转了一圈,最终还是决定就吃门口旁的麻辣烫。
种类不算多也不算少,江栖白和蒋昊选了一些,然后称重。接着是刷卡付钱、领号码牌。他们再转移到取餐的队伍。
排队的时候,蒋昊百无聊赖地扭头,想找江栖白讲几句话,却见他的视线定在某个方向,仿佛钉在了那里。侧脸在食堂明晃晃的灯光下,显出几分罕见的柔和。
“?”,疑惑地顺着望去,蒋昊瞧见了个眼熟的人,“傅昀?”
江栖白像是突然回过了神,倏然收回视线,喉结微动:“怎么了?”
蒋昊纳闷:“没有怎么了,不是你在看他吗?”
江栖白:“……谁说的。”
“不对劲。”蒋昊眯起眼,“是不是昨天π总跟你说了什么?压力你了?你别把他当个事……”
“没有。”江栖白见蒋昊有不依不饶的架势,语气平淡地转移了话题:“ 是不是到我们了。”
蒋昊一听,心思就转移到了他的饭上,“老板,29号好了没?16号呢?”
“来喽——29号!16号!小心烫啊!”
食堂里此刻已是人满为患,空气里混杂着各种食物的香气。他们端着刚出锅的麻辣烫,先是占了个位置,然后又去到调料台。
江栖白递了只小料碗给蒋昊,自己在一盆香菜面前站定。
先是舀了一勺香菜垫在碗底,纠结片刻,看盆里的香菜还多,还是又挖了一勺,算是跟碗里的作伴。
凑近鼻尖轻轻嗅了嗅,香菜那股清新鲜明的味道直冲大脑。
江栖白很喜欢这股味道,吃汤类食物的时候,只要配料有香菜在,他都会放一些,让香菜的香气融进汤里。但,他并不喜欢香菜吃进嘴里的口感。
蒋昊瞧见了,调侃道:“江栖白,又要光闻不吃啊?”
江栖白望着那抹绿,抿唇笑了笑。
他觉得香菜吃到嘴里的感觉很怪,却又着实喜欢它的香气……想到香气,江栖白又忍不住把鼻尖凑到碗边缘闻了闻,活像猫在嗅猫薄荷。
因为这种矛盾心理,所以每次江栖白都是先邀请香菜进碗里“沐浴”——温度有点高的那种,再“抛弃”到下水道。
“这叫做,”他对着身旁挑着眉的蒋昊,一本正经地解释道:“爱其灵魂,弃其□□。”
江栖白未曾察觉,在食堂嘈杂的另一端,有一双沉静的眼睛将这一幕收于眼底。
傅昀听不见江栖白在说什么,只能看到他的嘴巴在动。但他看着那个对着香菜神情专注又纠结的侧影,唇角还是不由自主地微微翘了翘。
回到饭桌上,蒋昊依旧没放下关于傅昀的话题。
“说起来,他昨天又没来上晚自习诶。”蒋昊吸溜一口面条,话里带着满满的羡慕,
“他到底怎么跟老班说的,我也好想能不上晚自习。”
江栖白头也不抬,“他也只有每周五这一天能早退而已。”
蒋昊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只有一天也爽翻了好吧。”
“等等,说到傅昀,我怎么觉得咱们聊他的次数是不是有点多啊?”
蒋昊忽然察觉到什么,纳闷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欸,是不是你——”
“几点了?”江栖白突然问道,“十二点半必须回到班里,你不快点吃吗?”
蒋昊低头看着自己碗里大片的菜、肉、方便面,满满的幸福顿时变成了压力,只好风卷残云地暴风式吸入。
江栖白轻轻呼出一口气,也默默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
午饭的麻辣烫的暖意仿佛还在指尖,十几个小时的光景便悄无声息地溜走了。
次日,下午第一节课。
两点半这个时间段反而是一天中最毒的时候,阳光白晃晃得被窗户切割成块,静静泼洒在寂静的走廊上。
江栖白抱着已经一叠写完的卷子,穿梭在阳光与阴影中,身旁是傅昀。
他眼睫低垂,目光便落在了身前地面上的一道影子上——大概是因为主人本就高挑,所以影子也拉得老长。
这就与他自己那道稍浅的影子的边缘,叠合了起来。在走廊上随着脚步的“嗒嗒”声,不时分开,不时又交融地短暂连成一片。
他周围是同行的竞赛生,众人的脚步声回响,走向那间专门为他们拨出来的竞赛教室。
402。
这是一间比普通教室稍小,但更显肃穆的教室。
墨绿色黑板上还残留着未擦干净的复杂公式,空气里有淡淡的旧书和一股独属于油性笔的味道。
桌椅三五成堆地排列,桌上堆着高矮不一的竞赛书籍、草稿纸和水杯。
江栖白一行人走进教室,一股高压下的寂静便扑面而来。没有闲聊,没有谈笑,早到的学生已经自发地在看书或做题,空气里只能听见翻书页和笔尖划纸的沙沙声。
最前面坐着高一生——一共两名,蜷在离讲台最近的角落,安静得像两只小鹌鹑。江栖白抬眼时,正好对上其中一人悄悄投来的目光。
他微微一怔,随后朝对方温和地笑了笑,随后选了个座位坐下。
屁股刚碰到椅子,一个男生抱着一摞卷子走进来,眉间带着明显的不耐,语气冲冲的:“这是π总这节课要讲的。”
那刚刚跟江栖白对视的男生,不好意思的情绪刚冒头,就被“啪”地一声响给打断了——是卷子被狠拍在桌子上发出的声音。
坐在后方的一名高三生皱着眉开口:“李骏,声音小点行不行?”
李骏“啧”了一声,脸上的情绪收敛了点,他抱着卷子又走到高二生的面前,开口的话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
“喏,这是π总让今天做的。高二的,抓紧时间看,有不会的......”,他故意顿了顿,目光扫过高二这一片区域,“自己琢磨,我们高三的没空给你们当保姆。"
这话很不客气,让这片区域的空气瞬间凝固。
“不敢浪费学长冲击省队的时间,”出声的是602班的班长林静澜,她平静接话道,“我们可以自己解决。”
“你——”李骏脸上顿时红一阵白一阵。这话完全是在戳着他肺管子说,谁不知道他去年差一点进省队。
江栖白也在这时抬头,目光平静地看向李峻,仿佛刚才那阵冒犯只是空气。
他伸出手,从容地将那摞卷子抽出五张,将其余的卷子推回到李骏怀里。
他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学长放心,题,和时间,我们都会自己把握。”顿了一顿,“不会影响学长进省队的。"
旁边602的其他同学也纷纷附和。
李峻脸色铁青,被噎得无话可说。只好装作不屑地冷哼一声,转身融入了教室后排的高三当中。
相较于高一和高二,高三每个人身边都弥漫着一种“背水一战”的紧迫感。他们对于刚才那微妙的竞争场景只是懒懒地抬了下眼皮,更多的是连眼神都懒得施舍。
他们的桌上是垒得更高的书,几乎是每人手边,都放有一杯超浓黑咖啡和一瓶眼药水。
就在这时,教室门被推开,“π总”张国福夹着讲义走了进来,扫了一眼教室,几乎在瞬间就感知到了空气中那尚未散尽的火药味。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敲了敲桌子:“都到了?好,把昨天留的题拿出来——谁想第一个上来露一手?”
所有人的注意力立刻被拉回到竞赛本身——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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