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积着薄雪,红梅落在两人肩头,小夭却盯着洛婳音的侧脸,语气里满是失望:“涂山璟为了寻你,在风雪里等了三个时辰,你见了他,却连句温话都没有,转身就走,你对他怎么能这么冷情?”
洛婳音捏着梅枝的指尖泛白,声音却依旧平淡:“我与他本就没什么牵扯,何必说温话?免得让他误会。”
“误会?”小夭猛地提高声音,攥住她的胳膊,“他待你心思有多真,你难道看不出来?你就一点都不记情?”
洛婳音挣开她的手,后退一步,雪粒从她发间滑落:“小夭,感情不是报恩。我对他没有心意,与其给虚浮的希望,不如干脆些,这不是冷情,是不耽误。”
“不耽误?”
小夭看着她冷淡的模样,心口像被针扎,“你分明是把他的真心当草芥!他站在雪地里冻得嘴唇发紫,你却连回头看一眼都不肯,这不是冷情是什么?”她想起涂山璟落寞的背影,再对比洛婳音的无动于衷,只觉得又气又急。
洛婳音猛地抽回手,指尖冰凉,眼底瞬间覆上一层寒霜:“小夭,你忘了我家是怎么没的?”
小夭愣住了,她知道洛家的灭门惨案,却没想过这事会成洛婳音的心结:“可那是青丘族老的决定,与涂山璟无关啊……”
“无关?”
洛婳音笑了,笑声里满是悲凉,“他流着青丘的血,这就够了。我若接受他的好,对得起洛家满门的亡魂吗?”
她别过脸,雪光映着她苍白的侧脸,“我不是冷情,是不敢也不能——这份‘好’,太重了,我担不起。”
小夭看着她眼底的痛苦,心里却还是急:“可你不能因为过去的事,就把所有人都拒之门外啊!涂山璟他……”
洛婳音皱紧眉:“我做事有我的分寸,不必你教。”
“我教不了你!”
小夭别过脸,声音里带着委屈,“我原以为你只是性子淡,没想到心这么硬。你走吧,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洛婳音望着她决绝的侧脸,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再说什么。
她提起裙摆,脚步沉沉地踩着积雪往梅林外走,雪粒落在她的发间,像一层薄薄的霜。
待那道身影彻底消失在雪雾里,小夭才松了口气,却又觉得胸口发闷。
她靠在梅树上,刚想平复心绪,脚下的积雪突然“咯吱”断裂——枯黑的树藤像毒蛇般窜出,瞬间缠住她的脚踝,锋利的藤刺直接划破了皮肉。
“放手!”
小夭抽出身侧的匕首,狠狠刺向藤条,墨绿色的汁液溅在雪上,带着刺鼻的腥气。可藤条却越缠越紧,顺着她的小腿往上爬,将她往梅林深处拖拽。
没等她挣脱,两声兽吼炸响,青面獠牙的怪兽扑了过来,利爪直逼她的面门。
小夭被迫侧身躲避,后背却被兽爪撕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瞬间浸透了红衣。
她跌在雪地里,匕首脱手飞出,刚想撑着身子爬起来,就见沐斐带着十几个黑衣人围了上来,玄色衣袍在雪光里泛着冷光。
“赤宸的孽种,倒是会躲。”
沐斐的声音像淬了冰,“今日我便替全族亡魂,取你的命。”
树藤突然发力,将小夭死死缠在梅树上,她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沐斐抬手幻化出四把利刃,指尖一动,利刃直直刺入她的手心与脚底。
“啊——”
剧痛顺着四肢蔓延,鲜血顺着利刃滴落,在雪地上绽成一朵朵刺目的红梅。
紧接着,数十枚梅花镖破空而来,刺穿她的肩胛、小腹,每一处都避开要害,却要让她在极致的痛苦中耗尽心神。
小夭的意识渐渐模糊,视线里最后映出的,是漫天飘落的红梅。
她恍惚间想起方才与洛婳音的争执,心里竟泛起一丝悔意——或许,她不该把“狠心”两个字说得那么重。
可这念头刚起,便被彻底的黑暗吞噬,身体软软地垂了下去,再没了声息。
不知过了多久,涂山璟的身影跌撞着冲进梅林。他循着小夭的气息赶来,却在看到梅树下那抹暗红时,脚步骤然顿住。
他扑过去,颤抖着将小夭抱在怀里,指尖触到她冰凉的皮肤与凝固的血迹,喉咙里溢出破碎的呜咽:“小夭……小夭!”
他探她的鼻息,摸她的脉搏,反复确认,却只感受到一片死寂。
红梅落在小夭紧闭的眼睫上,像一层薄霜,涂山璟的眼泪砸在她脸上,混着雪水滑落。他抱着小夭,后背抵着梅树,整个人僵得像块冰,连风雪刮过脸颊都浑然不觉。
就在这时,梅林东侧突然冒起浓烟,火焰顺着干枯的梅枝蔓延,灼热的气浪逼得人睁不开眼——是沐斐临走前留下的火种,要将这里彻底烧毁。
“小夭!”
慌乱的呼喊声从火场外传来,洛婳音提着裙摆冲进来。她刚走到山脚就看见火光,心头一紧,拼了命往回跑,却在穿过火帘时,看到了抱着小夭的涂山璟,以及小夭毫无生气的脸。
就在这时,四周突然冒起浓烟,火焰顺着干枯的梅枝疯狂蔓延,很快织成一道火墙,将他与小夭困在中央。
灼热的气浪逼得人睁不开眼,梅枝燃烧的“噼啪”声里,传来洛婳音焦急的呼喊:“小夭!涂山璟!”
洛婳音疯了般冲过来,却被火墙挡住去路。
她看着火团中央抱着小夭的涂山璟,看着小夭毫无生气的脸,心脏像被狠狠攥住。她猛地摸出怀中的凝元盏,指尖按在纹路处,咬牙催动灵力:“小夭!撑住!我来救你!”
莹白的光芒从玉盏中溢出,穿过火浪,直直涌向小夭。
可刚触到小夭的身体,反噬的痛感骤然袭来——小夭当初设下的防护,此刻成了刺向她的刃。
洛婳音脸色瞬间惨白,一口鲜血猛地喷在雪地上,却死死攥着凝元盏不肯停:“灵力……都给你……”
光芒越来越弱,洛婳音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每一次灵力输出,都像有刀子在搅她的五脏六腑。
直到凝元盏彻底失去光泽,成了一块普通的白玉,她才踉跄着后退一步,望着火团里的两人,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这是我欠你们的……欠小夭的劝和,欠涂山璟的……不怨……我都还给你们了……你们一定要撑住……我去找苍玄!”
她说完,转身就往山下跑,脚步踉跄,每一步都踩在雪与血的混合物里。
可没跑多远,反噬的剧痛便彻底席卷了她,眼前一黑,重重摔在雪地上,意识瞬间沉入黑暗。
洛婳音摔在雪地里,意识沉浮间,只觉得刺骨的寒意顺着四肢往骨子里钻。她能听见梅林的火焰还在“噼啪”作响,像无数只手在拉扯她的意识,就在她即将彻底坠入黑暗时,一阵极淡的海腥味忽然漫过鼻尖。
下一秒,寒风骤起,原本飘着细雪的天空骤然暗了下来。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砸落,起初是稀疏的几滴,很快便连成密不透风的雨幕,“哗啦啦”地浇在燃烧的梅林上。
火焰在暴雨中发出“滋滋”的哀鸣,浓烟被雨水压得往下沉,原本丈高的火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熄灭,只余下满地湿漉漉的焦枝与青烟。
洛婳音费力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一道玄色身影立在不远处的梅枝上。银白的发丝被雨水打湿,贴在苍白的脸颊旁,墨色眼眸冷得像极北的冰,正是相柳。他指尖还凝着未散的水汽,显然这场及时雨,是他所为。
她费力地抬眼,就看见相柳踏着燃烧的梅枝走来,银白发丝在火光中泛着冷光,墨色眼眸里满是她从未见过的急切。
“相柳……”洛婳音的声音微弱得像断线的风筝,她伸出手,指尖指向火团中央,“救救……小夭……她还在里面……”
相柳蹲下身,指尖刚触到她冰凉的手,情人蛊的共鸣便让他心口一缩。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涂山璟正抱着小夭,后背的衣袍已被火烧得焦黑,却依旧死死护着怀中的人。相柳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没有多言,抬手便对着天空结印。
灭火的同时,相柳的声音直接钻进玱玹的脑海,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玱玹,火已灭,速带你的人来火场中央,晚了,小夭就真的救不活了。”
传音落下,他不再管远处疾驰而来的马蹄声,弯腰将洛婳音打横抱起。洛婳音靠在他怀里,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手臂的力度,以及他身上那股让她安心的海妖气息:“相柳,小夭她……”
“玱玹会带她走。”相柳打断她的话,脚步轻盈地踏过泥泞的焦枝,“你的伤更要紧,再耗下去,这只蛊就要让我们一起疼死。”他嘴上说着刻薄的话,手却轻轻按在她的心口,渡过去一丝灵力,缓解情人蛊带来的共鸣之痛。
洛婳音没有再说话,只是伸手攥紧了他的衣襟。她从相柳的肩侧望去,能看见玱玹带着侍卫冲进火场,将涂山璟与小夭护在身后,匆匆往山下的营帐赶去。直到那道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她才松了口气,靠在相柳怀里,意识渐渐模糊。
相柳抱着她,脚步不停往山林深处走。雨水打湿了他的玄袍,他却浑然不觉,只低头看着怀里人苍白的脸,眼底的冷意渐渐褪去,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柔和。他知道,洛婳音在意小夭,若今日不救,她往后定会日夜不安——而他,从不愿让她有半分委屈。
“睡吧。”相柳的声音放得极柔,像海风拂过礁石,“等你醒了,伤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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