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在鬼方氏处盘桓了几日,鬼方重十分热情地招待他,奉上各种山珍海味、珍奇异宝,见相柳始终无甚兴趣,不禁心下犯愁。
虽然相柳说是无意中得到的毒药,但鬼方重察言观色,猜想这多半是他的推脱之词。
他本想先了解一下对方喜好,再投其所好,诱使对方吐露真相;不料连日交往下来,相柳却像是无欲无求,对送到眼前的各种财帛奇珍等毫无兴趣。唯有美酒美食会略为多吃一点,但也谈不上特别钟情。
无所图,便没有弱点,这种人是最难对付的。
这天,鬼方重带着相柳附近的小岛上漫游。
鬼方氏的族地并不是在单独的一个岛屿上,而是以几个大的岛屿为核心组成,周边还有大量星罗棋布的小岛簇拥着,这些闲置的小岛便没有设置迷雾困阵,不少岛屿风景如画,上面珍稀禽鸟甚多。
几只三足青鸟见了鬼方重,便飞过来在他身边周绕着,啾啾喳喳甚是热闹。
鬼方重很是喜爱这些鸟,把随身带的鸟食放在手心任凭它们啄食,显然平时就对它们照顾有加。
“这是你养的?”相柳觉得有趣。
鬼方重笑道:“平时无事的时候,就过来看看它们。我于修炼方面不算出色,只有医术和养鸟这两件事还算小有心得。”
其实这话是他自谦了,鬼方氏一族的坐骑,一大半都是他培养出来的。
“上次那只毕方鸟坐骑,是你自己养的么?”
“嗯,那只是我从小养熟了的,坐骑这个东西,越是从小开始养,作战的时候默契就越好。野生的大鸟虽然抓来也能用,但到底不如自己养大的那么好用。”
鬼方重撮唇为哨,发出一声响亮悠长的哨声,在海风中远远传了出去。
只见附近几个岛屿呼啦啦地无数鸟只振翅而起,往他们这边飞翔而来。
鬼方重又接连变调,那鸟群便跟着他的哨音变化,在他们头顶上绕着圈子飞翔,井然有序。
相柳大觉有趣,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
“防风兄弟有自己的坐骑么?”
相柳摇了摇头,先前洪江曾经给他弄过一只重明鸟,但不久就在作战中被敌军以箭射杀了。
“要不我给你弄一只吧?这样你日后出行也方便些!”
“坐骑种类繁多,各有特点。重明鸟中以五彩的最好,耐力持久;玄鸟更善于夜间飞行;仙鹤青鸾之类的不耐久,但飞得比较快;外形好看;我们鬼方氏常居海上,所以大多选的都是会游泳不怕水的毕方鸟……”鬼方重一聊起鸟来就如数家珍。
两人正说话间,头顶上的鸟群忽然一阵大乱。
相柳诧异地抬头望去,只见远处飞来一只雕,那雕一身白羽,只有头上的缨羽是金黄色的,双翼展开足有一丈多长,模样神骏非凡。
“这是什么鸟?”
鬼方重道:“这是白羽金冠雕,品种稀有,近日不知道从何处飞来,三天两头就过来这岛上捕猎其他鸟。他飞得极快,又狡猾,我设下的陷阱竟也没把他捉住,最近族里事多无暇组织人手去围猎,被他吃了不少鸟。”
鸟群见他飞过来,惊慌失措,纷纷逃命,就连体型较为庞大的毕方鸟坐骑也是颇为忌惮的样子。
“我们要不把他捉来给你做坐骑?你别看他现在挺大一只的样子,实际上他现在才半大,身量还没长足,以后还要再大上一圈的,坐上一两个人毫不费力。”
相柳来了兴致:“要如何捉?”
鬼方重递给他一个圆球状的东西:“用这个,这是捕鸟网,受到撞击就会张开,将鸟困在网中。擒住之后再行驯服便可。”
两人正说话间,那白羽雕已经在头顶上展开了屠杀,一只信天翁避之不及,被他一爪擒住,利噱一啄,当即毙命,被三两口撕着吃了,空中纷纷扬扬落下来不少白羽和鲜血。
鬼方重一抖手,四五枚圆球便朝着那雕飞了过去。
那雕也不慌,眼看着圆球飞近,突然一个前翻滚,避开了一大半,剩下的两枚,被他一翅膀扇落。
鬼方重大怒,召来坐骑便要追击。
相柳拉住了他,问道:“那球还有没有?再给我一枚。”
鬼方重一愣,从怀里又掏出两枚,递给他。
那雕还在半空中得意洋洋地向二人示威,相柳一挥手,三枚圆球先后飞出。
那球准头似乎都不如何好,一枚取下方腹部,另两枚却从白羽雕的身侧两边飞了过去,白羽雕只拍了两下翅膀便躲过了下方的袭击。
只是刚躲过下方,头顶上却两张网罩了下来,他避之不及,被锁了个正着。
原来相柳的下方那一枚只是为了逼他上升,而另两枚圆球在他头顶上相撞,机括被触发,不偏不倚正好落下来把他锁住了。
这一手看似毫不费力,但所使的暗器手法极为高明,三枚小球轨迹速度皆不同,却配合得严丝合缝分毫不差,鬼方重见了自叹弗如。
那白羽雕落入网中,网越收越紧,他被牢牢捆成一团,动弹不得,眼中凶光四射,嘎嘎直叫,虽然模样狼狈但仍极是凶悍。
鬼方重上前打算给他上个血契强行压制凶性,相柳却拦住了他。
鬼方重愕然住手,只见相柳上前一步,一丝强大的冰冷气息从他手中释放出来,虚虚按在白羽雕的头顶上。
“你输了,要么做我的坐骑,听我差遣,要么死,你选吧!”相柳淡淡道。
白羽雕感受到一股来自高等妖族的强大气息,虽然不是他禽鸟一脉的,但也是其他种族的妖王。
那雕生来便十分强悍,罕遇对手,性子桀骜不驯,当即表示不服。
相柳笑道:“你觉得我用了这东西把你困住,胜之不武是吧?行,我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能凭自己本事逃走,我就放过你。”
他松开捕鸟网,那雕立即扑棱着翅膀想逃走,刚飞出不远,却被相柳以强大的灵力化为绳索缚住双爪,任凭他怎么扑腾,也宛如相柳手中的风筝一般,动弹不得。
相柳有心戏耍他,一会放开,一会又把他缚住拉回来,如此反复几遍,白羽雕挣不开又逃不走,终于泄气了,委屈地蹲在地上。
妖族之中,强者为尊,他自认不如,便温驯地低下了头,表示愿意屈服。
相柳手拂过,将一缕神识与他神魂相连,却并没有对他施加常见的束缚血契。
白羽雕缩小变化作一只毛绒绒圆滚滚的小白鸟,模样十分可爱。
相柳抬起手,那小白鸟跳到他手背上,啾啾喳喳在说着什么。
“你长得像颗球,以后就叫毛球吧!”相柳在死斗场的时候学会了各种妖族的语言,听他说话并不费力。
那小白鸟扑棱飞了起来,上下翻飞,叫得更响亮了,似乎是对这名字不甚满意。
“没得商量,就叫这个!”
相柳笑了起来,那笑容如千里冰川融化,看得鬼方重都呆了一下。
这人平时言语不多,看起来拒人千里之外,笑起来竟然这般好看。
“防风兄弟为何不用血契?强力压制多有不服,万一日后生了背叛之心……”
“我用不到这种东西,若是我的实力不足以令他臣服,也不必强求。”相柳道。“万物天性自由,想离开也并不是什么罪大恶极不可饶恕的坏事。”
鬼方重有些惊异,但也对他今日所展现出来的实力深感佩服,赞道:“防风兄弟当真是胸怀如海!”
正当两人言笑晏晏的时候,远处忽然有人乘了坐骑往这边疾飞而来,嘴里还喊着鬼方重的名字,神色十分仓惶。
鬼方重一皱眉,跃上坐骑迎上去:“发生什么事了?”
“族长回来了!你快去回去!族长受了重伤……”那人急得满头大汗。
鬼方重吃了一惊,回首对相柳招呼一声,相柳便跃上与他同乘而回。
三人赶回时,洞中已经挤满了鬼方族人,个个都是一脸悲痛愤怒之色。
鬼方重心中惊惶,刚到洞口便大叫:“阿娘!阿娘!~你怎么样了?”
众人齐刷刷地给他让出路来,鬼方重冲了过去,一下跪倒在一个女子跟前。
相柳紧随其后,见一个女子正躺在一张刻满阵法图案的水晶榻上,满脸青黑,双目紧闭昏迷不醒,呼吸微弱,显然是性命垂危了。
“我阿娘怎么变成这样了?”鬼方重两眼通红。
旁边一名鬼方族人垂泪道:“我们跟族长去到南疆,因为人生地不熟,就向附近的人打听巫王的下落。那里大部分人都听不懂中原话,后来我们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听得懂我们说话的,他听说我们从中原过来的,便答应给我们做向导,我们跟着他走,不料那人竟将我们带进了陷阱,埋伏在附近的百黎人突然对我们发动攻击,要杀我们。我们猝不及防,都受了伤,族长走在前头,被围攻最多,她原本就浊气入体身体不好……我们拼死把族长带回中原,那里的医师都是束手无策,说是不但重伤还中了数种奇毒,无药可救,除非能找到巫王。可是我们上哪去找巫王?族长醒来之后听说你活过来了,就强行用阵法续命的法子撑着回来见你最后一面。”
“百黎人为什么要袭击我们?”旁边的鬼方族人怒不可遏。“我们跟他们平日无怨往日无仇,如今他们把我们族长打成重伤,我们岂能就这样算了?”
“杀光这帮南疆蛮子!为族长报仇!”
一时间鬼方氏族人群情汹汹,几名长老连声高喝都压不下众人的声浪。
相柳心下叹息,赤宸战败身死,神农国灭之后,一直受赤宸庇护的南疆百黎族被轩辕王全部重新打入贱籍,男子生而为奴,女子生而为婢,并下令禁止与百黎通商。后来小炎灷又率领中原氏族归降轩辕,连带中原的生意也不好做了。因为主要商路被断绝,走私过来的物资价格奇高,令本就贫穷的百黎人生活更加困顿,于是百黎人便恨上了一切从中原来的陌生人。鬼方氏并未参与这场战争,却也因为这场战争受了无妄之灾。
一旦鬼方族长身死,两大氏族之间的战争必然又要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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