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等相柳拖着涂山璟浮出海面的时候,雪白的海滩上空荡荡的,沿着海岸线去看,一个人都没有,他心里突突跳的极快,把涂山璟扔在沙滩上,就顺着阿念的脚印去找人。

脚印一路通向密林,相柳一边走,月牙儿般的弯刀在他手里慢慢成型。

如果,如果他找不到阿念的话……那这座岛上再也别想有活物了。

相柳努力不让自己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可眼睛里的杀意却越来越重,明明是又闷又热的天气,可他周围却成了一股气流,卷起碎石沙砾。

他如此想着,脚下却越走越快,而且他还听到了许许多多的脚步声,最前面的一个脚步轻且迅速,大概是来人很轻,但是又灵力微博的缘故。

就这样,相柳收了刀,和一身血污的阿念抱了个满怀。

刚刚还极速下坠的心迅速落到了实处,转眼又轻飘飘的荡了起来。

相柳大悲大喜之下只想好好抱抱阿念,可阿念却在他怀里动来动去,不得个安生。

“快快!我后边有人追我,我看见了,他们吃人!”

相柳轻轻啧了一声,趁着阿念不停推搡他的动作轻轻吻了吻她的头发,“闭上眼睛。”

阿念不闭,反而直直看着他,“你要杀了他们?”

看相柳沉默以对她就知道这家伙是起了杀心了,赶紧把他揽着自己的手掰开,拉着他跑得飞快,“算了,咱们还是走吧,而且我已经把那个捉我过去的家伙杀掉了。”

实在没必要给人家送一个九族全灭套餐。

扬帆起航。

阿念看着被相柳扔在甲板上暴晒的涂山璟,实在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她没想到在这儿还能救个……故人。

“你从哪儿找到他的?”

阿念蹲在涂山璟旁边,好奇的看着旁边把舵的相柳。

“那个小岛附近的一座礁石的洞穴里。”

那涂山璟又是怎么把自己搞到那里去的?而且他如今在这儿,小夭不着急吗?况且——

“就这么把他扔在甲板上好吗?这太阳也太大了。”

阿念试图用叶子给他喂点水,但是全都失败了。

相柳看着阿念的动作,他突然想问问在他昏迷不醒的日子里,阿念都是怎么给他喂食喂水的,然而下一刻,他就看见阿念在使劲儿扣涂山璟的嘴,她的大拇指看着纤细,却像一根撬棍,把他的嘴给撬开,然后又慢慢的把水喂进去。

相柳手里的动作顿了一瞬,他想他不用问了。

阿念从没想过因为涂山璟而返航的事,她反而觉得,将来如果涂山璟醒了,却发现自己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国度,那会是个什么表情呢,想想都觉得好玩儿。

抱着这种美好的期许,阿念小心的照顾着涂山璟,他可不能死了。而且她还指望着把涂山璟救过来去还小夭的情呢。

她都有点迫不及待去欣赏他的表情了。

又在海上飘荡了三天,阿念挑了个好地方让船靠了岸。

不过这次相柳让阿念在船上待着,他自己下船去查明情况,阿念又是乖乖应了,在船上安心的等。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在这里一待就是一年。

相柳是三天之后天刚擦黑的时候回来的,三言两语交代了些情况,这里土地肥沃,河流纵横,水网密布,当然,与之相对的是蚊虫极多,气候潮湿闷热……

此地当然也是有人的,不过据相柳这段时间的观察,此地土著肤色很深,而且大多疲懒,不如何从事生产活动。

阿念听了相柳的描述,还是想着下船看看。

不过涂山璟怎么办也是个问题,阿念想了一宿,最后决定扎一条小船,这里不是河网密布吗,直接把他放在船上进去不就好了。

或者直接把这条大的开进去。

相柳大概是极累,日上三竿了他竟然还在睡。

阿念收了锚,找了一条看起来很宽的河,幸而这里的河流平缓,要不然开不开的进去都不知道。

她开了有三个时辰,日头稍微有些偏西的时候看见了一个……部落。

实在是太破烂了,她看着那些从低矮的帐篷里钻出来的想猴子一样瘦瘦小小的人,皮肤黝黑,用或防备警惕,或好奇惊艳的目光打量着她的人,心里微微沉重。

阿念下了锚,从舱里翻出了点从轵邑城买的坚果,她想要跟他们换一换,以物易物,最原始的交易。

因为她觉得他们可能没有钱币。

阿念最后拿了许多各种奇形怪状但是表面有硬刺的东西上了船,还有一篓青色的椭圆形的东西。

阿念去敲相柳的舱门,他实在是睡的太久了。

她敲了三遍,结果都没人回应,时不时还有什么撞到肉上的闷闷的一听就很痛的声音。

阿念急了,直接踹门,结果踹不开,只能用灵力砸门,好消息是门被砸了个窟窿,坏消息是一颗巨大的蛇头扑面而来。

没被吓晕都是她心脏好。

“相柳,你怎么了?!”

阿念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巨物恐惧症,想要去查看一下相柳的情况。

但是那颗蛇头“咚”的一声撞在了她的胸口,阿念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幸运的是,相柳不再乱动,但是跟死了一样也不是办法啊?!

阿念只能一寸一寸的仔细的瞧一遍,没有外伤,甚至连鳞片都没掉一片,没办法,阿念只能又去摆弄那颗头,还挺难过的,本来九颗头,现在就剩下一颗了。

然后阿念从相柳眼睛的地方发现那儿有点翘皮,她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他不会是在蜕皮吧?!

妈呀,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说的就是阿念。

她如今在这么个要啥啥没有的地方,而且她一点也不知道一条蛇蜕皮的时候该注意什么,她想问也没地方去问!

阿念艰难的把这条巨无霸蛇搬回自己的屋里,反正这个门破了个大洞的房间是肯定不能让相柳住了,然后又把自己的灵力全都输给相柳,不知道有用没有,但目前也只能这么办。

阿念看着自己拎上来的那两篓子没见过的东西,看这里土著的样子,这玩意似乎能吃,她本来还想着分享给相柳的,可现在一点心情都没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阿念去了自己的房间,艰难的在盘的歪七扭八的蛇身外找到一点地方用来睡觉,在这种非常时刻,她不看着实在是不放心。

然后阿念睡到一半就被舔醒,睁开眼睛发现是相柳在用蛇信子舔她的脸,她还庆幸他现在只有一个头吗?

阿念烦了,给了他一个小巴掌就接着睡觉。

第二天清晨,她又喜提了蛇信子叫醒和蛇头提神一条龙服务。

如此过了一旬,阿念慢慢的发现,相柳如今的野性本能已经超过了他身体里人的一面,但是他没有伤害过她。

阿念从此开始了早出晚归打猎喂蛇的日子,顺便还要看顾涂山璟。

后来她发现不行,太慢了,而且她也不怎么会捕猎,还有就是相柳胃口实在是太大了,他几乎来者不拒。

阿念开始教给那个部落一些农耕渔猎的办法,来换取他们为她寻找猎物。

为了方便交流,阿念还专门用一匹棉布给自己找了个小姑娘做语言老师,她大概是部落首领的女儿,那些人对着她总是弯着腰恭恭敬敬的模样。

为了不让某一块地方的某种生物灭绝,阿念总是在慢慢的走,每到一处部落,她都会教他们一些东西,或者是把自己带来的东西作为交换,换取他们的帮助。

为了不被人当做异类烧死,她从不把船停在人多的地方,这样的话白日里也能让相柳和涂山璟出来晒晒太阳,相柳么,她怕人家看见这么一条大蛇吓死,至于涂山璟,她怕人家看上他再带不回去了……

但是,阿念想的再周密,也总归是一个人想,总会有人察觉到什么蛛丝马迹。

所以阿念在看到她的船下为了一群举着火把穿着草裙的人时并不吃惊,她也没有很害怕,即使她知道自己不一定赢,反而有一种终于来了尘埃落定的感觉。

毕竟不是所有的部落都一样友好。

阿念看了一下,找到身上戴了最多贝壳的人,他大概是这里地位最高的人,阿念抬手做了个拉弓的姿势,一把银色细弓在她手里缓缓成型,轻轻拉动弓弦,又是一支新白的箭矢。

底下的人群开始了轻微的躁动,他们说的什么,阿念勉强听得懂,无非是一些要不要回去的话。

可惜阿念没给他们这个机会!

一道白色流星划破夜空!

那天夜里阿念一共杀了一百一十六个人。

当然,她也不是一点也没受伤,她的额头被人砸破,经脉里灵力几乎枯竭干裂,整个人巨痛无比,这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她的船,报废了!

为了显示她不好惹,阿念把那些人的头都割了下来穿成一串儿围在了船弦上,但是她很快就发现不妥,因为天气原因,这里肉腐烂的很快,臭的人直要撅过去。

阿念在第二天又把那些人头拆掉,扔的远远的,并且开始修船。

她用了一个上午找到问题在哪儿,又用了三天把船修好。

阿念第一次出海的时候都没这么怕过,她修着修着汗水流进眼睛里,闭上眼睛的时候她总会忍不住的想,如果她的船一直不好她要怎么办才好,她会死在这里吗?死在这片热带雨林里,相柳和涂山璟也因为没人照顾和她一起死去,在这个没人知道他们身份的密林里。

这是阿念第一次懂得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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