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京的冬从不落雪,也从不寂寥,哪怕是一年最冷的时候也是热闹繁华、歌舞升平的。
虞京的勋贵泡在繁华的虚妄里,从未睁眼看看这一隅天地外饥饿冻死的冷骨。
但总有人在意的。
深夜,高悬的月清清明明,繁星若隐若现。百姓熄了灯,歌舞升平的酒宴也即将落幕,勋贵又陷入醉生梦死。
而丞相府的一隅还亮着灯。
灯火昏黄,未能与明月挣上一缕清辉。
宋允安看着暗网里呈上来的消息,抬手揉了揉眉心,一遍又一遍地读着那封写着万民的苦痛与血泪的信纸。
他微微阖眼,靠在座椅上,直至“啪嗒”一声响,睁眼看去,却落入一片黑。
灯烛已经燃尽。
饶是一向坚定、从不回头的宋允安,也不禁想,家国命运,是否就如同这灯烛,即将燃尽,纵使百般筹谋,也不过是杯水车薪、无用之功?
他怔怔地坐着。
却被一盏明灯灼了眼。
“在这傻愣着作甚?”青年提着灯,靠着门框,身上风霜还未散尽,风尘仆仆的,显然是从西南一路赶路到了丞相府。
宋允安愣了下,扶着桌起身,懒散道:“我掐指一算,今日有客自远方来,这不,在这候着么?”
他弯着眼笑,却难掩眉眼间的疲惫。
段凌懒得戳穿他,大步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信扫了眼,嗤笑道:“我听说朝廷已经下发赈灾粮到柳州,柳州情况却无一分缓解。这群窝囊废是真不怕柳州人奋起反抗啊。”
宋允安淡笑:“久居高位,眼睛也不会往下看了。我总会让他们吐出来的。”
段凌抬手揉了揉他皱着的眉,挑眉笑道:“那不就得了!何必在这佳节生这闷气,走,带你出去走走。”
宋允安皱着眉:“我好困。”
段凌翻了个白眼:“困你个头,来之前也不见你睡。”但见宋允安确实疲惫,又改口道:“行,不累着你,带你出去看样东西。”
他拖着宋允安往外走。
宋允安也没真困到倒头就睡的地步,段凌来了他也高兴,便也跟着他往外走。
出了门,外边的景色便一览无余。
宋允安怔怔望着观星亭棋盘上的一束花。
那是一束有些蔫吧的绯红腊梅,虽然蔫蔫的,但花瓣都还整齐,没有零落一片,显然被人保护的很好。
段凌在一旁笑道:“上次不是说想看西南的梅林么?梅林我可就搬不过来了,这束红梅可还能博丞相大人的欢心?”
宋允安快步走到观星亭,小心地拿起安束红梅,闻言挑眉笑道:“这虞京的梅花品种繁多,开的极好,你又何必那么麻烦地采了梅花过来。”
自西南到虞京,路途遥远,而这梅花还开着,显然是日夜兼程,一刻都没停。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欢喜的,低头去轻嗅红梅暗香,却闻到一股未散的新雪的冷香,脑海中不由浮现那片开在西南梅林,绯红的颜色,在雪里开得傲骨嶙嶙。
好似没有什么能让它低头。
段凌挑了挑眉,弯腰凑近宋允安,道:“既然虞京这么多品种的梅花,想必丞相大人也不稀罕我这野梅花了,也罢,不污了丞相大人的眼,我拿去丢了吧。”
手比脑子快,宋允安闻言即刻把梅花藏到身后,一手还护着花瓣,不让其零落成泥。
他抬眼,对上段凌笑意盈盈的眼,抿唇道:“虽然梅花不是很稀罕,但是心意难得,本相就收下了!”
段凌忍着笑:“行,那就多谢丞相大人的体贴。”
还不稀罕,明明稀罕到恨不得把花藏起来不给人看。
宋允安看了眼手中的梅花,有些爱不释手地轻摸着,见段凌忍笑,抿了抿唇。
罢了,看在梅花的面子上,不跟他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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