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门口站定,看着紧闭的大门,核对了一遍旁边信息栏上的名字,才抬手轻轻扣了两声。
等了会儿,没有人来开门,也没有任何声音,似乎里头压根就没住人。
孟兆言颇有耐心地又敲了两声。
这回里头传出来些细微的声响。
他稍微凑近仔细辨认,觉得像是床板与护栏碰撞的声音。
下一秒,心头一沉,有了不好的猜想。
飞快又地敲了一声后没再等,按压把手,尝试直接推门而入。
咔嚓一声,门没有锁。
竟真被他轻易按开。
门缝慢慢拉大,里面的场景显露出来。
病房的布置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只有简单的病床、柜子和小沙发。
窗户大开,又起了风,蓝色窗帘在空中唰唰乱舞。
阳光跟着倾泻而入,却只能照到地面上小小的一块地方,跟病床还隔着两步。
房间里没开空调,加上风吹,温度本有点低。
但孟兆言依旧敏锐地嗅到空气中的了一丝异味,像是从病床上飘来的。
他扭身看过去,那个被各种医疗仪器包围的病床,此刻看起来竟有些平整,似乎没有躺人。
他抬腿踱步过去,站在床尾观察。
床上是疗养院统一的白色棉被,上面的红色标识已洗得有些褪色,带着股消毒水的味道。
被子拉得很高,几乎完全盖住了枕头。
但孟兆言还是看到了枕缝间几缕头发。
他小心地走过去,站在床头定了几秒。
深呼了口气,才抬手缓缓掀开被子。
被子下是一双流泪的眼睛。
那是赵全德的眼睛。
他虽还活着,但却在无声流泪。
那双布满皱纹的眼睛暗黄无光,连流出眼泪都显得格外混浊。
赵全德似乎也看到了面前有人,费力地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啊—啊—”的嘶哑声音。
孟兆言蹙眉端详他的脸,明明没过多久,却像瘦得变了一个人。
原本黝黑的皮肤变得蜡黄,耷拉在颧骨上,皱纹连成一片,像挂在屋角等待腐烂风化的老丝瓜。
再往下是削瘦的下颌骨跟高高凸起的锁骨,连带着胸口大片斑驳枯黄的皮肤,一起大刺刺地袒露在空气中。
他不禁拧眉,这种天,赵全德竟然没穿衣服?
熟悉的异味再次在鼻尖剧烈扩散。
这回孟兆言闻得清清楚楚。
是人体排泄物的臭味。
他几乎是瞬间就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但依旧于心不忍,抬手为赵全德重新盖上被子,细致地掖住了被角。
俯下身,将脸凑到他眼前,试探性喊了一声:“赵先生?”
离近了些,赵全德认出他来,原本还木然流泪的眼睛突然急切起来,手脚不住地在被子底下小幅度乱动,似想告诉他什么。
孟兆言忙按住他的手,温声安抚:“别急,别急,我在。”
赵全德逐渐平静下来,但一双眼睛却固执的盯住他,嘴唇紧绷,生怕他在自己眼前消失一般。
孟兆言想了想,提议:“这样吧,我问您问题,您回答。”
“是您就眨眼,不是就不眨眼,行吗?”
说完他故意停顿了几秒,不太确定赵全德听懂没有,就先试了试:“您是赵全德,是吗?”
赵全德听得很专注,回应起来却很吃力,他问完两三秒后才缓慢地眨了一下眼。
见他听懂了,孟兆言松了口气,想了想又问:“您不是自愿来这儿的,是吗?”
赵全德眼眶发红,用力地眨了一下。
果然,孟兆言在心中确认。
他一直觉得赵全德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有蹊跷,看来确实是被人强制送过来的。
“送您来这儿的人,是赵启,对吗?”
听到赵启的名字,赵全德的眼神瞬间变得复杂起来,恨意和心痛交织蔓延,几秒后,缓缓眨了眨眼,流下一滴泪。
孟兆言心里有了答案,下意识直觉愤怒,但终究克制下来,叹了口气,掏出手帕替他擦了擦眼角,声音温柔无奈,像在喃呢自问:“那我能为您做些什么呢?”
赵全德自然不能回答,但却像是真的有事托付,一双眼睛掠过孟兆言的脸,直勾勾地望向一旁的小柜子。
孟兆言有所察觉,伸手拉开第一层抽屉。里面是一些日常用品,和各种控制血压、肠道的药。他稍微翻了翻,没看到什么特别的。
又打开了第二层。
这层里面装着一套旧衣服,普通的廉价工装外套和黑色西料裤子。
在看到这套衣服的时候,赵全德明显瞳孔微缩,眼神明显急切起来,张嘴“啊、啊”的,似要说什么。孟兆言下意识摸了摸,果然在工装外套上方口袋里,碰到了一个硬物。
手掌一翻,手指一挑,一串的银色钥匙滑入掌心。
孟兆言眼睛微眯,捻起钥匙打量。
病床上的赵全德在看到钥匙落到他手中时,神情反而松懈下来,像是完成了什么重大嘱托。
孟兆言捏着钥匙,总觉得似在哪里见过,眼神探究地瞥向床上的赵全德。两人眼神交汇短暂的片刻,他记起来,这是赵全德在老城区那套旧平房的钥匙。
“您是要把这钥匙交由我保管吗?”孟兆言有些不确定。
赵全德眨了眨眼,随既眼皮缓慢下垂,似乎用尽了力气。
孟兆言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把钥匙交给自己,看着他半阖的眼皮,不知道该怎么继续问,也觉得大概再问不出来什么了。
他摩挲着手里冰凉的钥匙,思忖片刻,收进了公文包里,决意找机会再去那个房子里看一看。
既然赵全德费尽心力地把钥匙给自己,那他总归得进屋去看看吧。
说不定,那里有自己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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