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师兄

“事有轻重缓急,情有亲疏远近,师妹究竟心在何处,我们自有分辨,你说了可不算。”

祁修源一通质问加反驳,怼的唐陆哑口无言。

丝萝确实从未透露过任何与沈家有关的事,她又为何离家出走,独自在外漂泊也不愿归家,他不知世子知不知,他自己总归是在沈棣挽留丝萝时才窥见一二。

但,输人不输阵,唐陆强撑门面,嘴硬道:“你说的这些我们世子自然知道,他们花前月下互诉衷情不知多少次,从前种种我们世子哪样不知?你们不过仗着小时候那点……”

“唐陆,住嘴。”

身后蓦然传来叶淮琤的喝止声,唐陆下意识噤声,转身快几步上前见礼。

祁修源缓缓转身,眼前的宁江王世子一身素色锦袍,脸色苍白,形容憔悴,望着人的眼神似喜悦似忧伤,令人生不出半分厌恶。

乍看是一副温和斯文的谦谦君子模样,再看,内里气势却如沃野山河,包容万象,纳四海天地之广博。

两人四目相对,眼神中俱有一抹不为人知的情绪一闪而过。

祁修源眉头紧皱,心情复杂,不知对着这宁江王世子该作何表现,只能抱臂冷观,微微颔首以致礼,既不卑躬屈膝,下了沈棣留他下来的意图,又全了将军府中人在外行端坐正的礼数。

叶淮琤嘴角迁出一抹笑意,摇摇头对唐陆道:“休得在外胡闹,丝萝的房费便让这位祁小郎君付吧,没什么可争的。”

“是。”唐陆低眉耷眼应下,扶叶淮琤上楼。

二人刚走到楼梯拐角处,叶淮琤猛地弯腰剧烈咳嗽起来,旋即,一大口鲜血喷出,整个人踉跄着向前扑倒过去。

唐陆一时不查没扶住,整个人也跟着栽下去,危急关头,只能抢着挡在叶淮琤前面当个肉垫。

“世子。”倒地的唐陆一声惊呼,反应极快,几乎是马上翻身而起。

猛吐几口鲜血的叶淮琤早已昏迷过去,唐陆刚想扶他起身,旁边却蓦地伸出另一双坚实有力的手臂,腾地将叶淮琤抱起。

“你干什么?”唐陆追在祁修源后面喊,手下带出几分掌力,试图阻止他带走叶淮琤。

祁修源一个闪身避过,看都不看他一眼,直奔厢房而去:“快去拿药,让小二备热水给世子熏药浴。”

唐陆一愣,咬咬牙,终是转身抓来小二,吩咐完毕后火速直奔世子厢房。

房内,祁修源早已将世子平放于床榻,就连软枕都被贴心地撤去,他握着叶淮琤的手腕,正在给他传渡真气。

叶淮琤浑身抽搐战栗,不断地痉挛蜷缩,口中更是抑制不住地咳出鲜血。

祁修源没有慌乱,有条不紊地处理。

先让唐陆喂下药丸,而后按住他的手脚令他身体平展,又抽出怀中软巾塞到他嘴里,防止他咬舌自伤,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叶淮琤似乎好受了许多,慢慢停止了挣扎。

唐陆二人精疲力竭,祁修源更是因损失过多真气而面色苍白,两人相视不由一笑,继而又顿感尴尬,互相别过脸去。

唐陆心知眼前这祁副将功夫内法了得,比之自己的功力深厚了不止一星半点。

从前他为世子疗伤,往往行至中途便真气耗尽,不得不另想他法再为世子缓解痛楚,而祁修源却能一鼓作气替世子续脉,在他熟知的武学高手中没有几个能达到这种境界。

眼前人年轻俊朗,如此年纪就有此等造诣,堪称武学奇才。

许是慕强心理作怪,加之他又救了世子,唐陆不觉看祁修源顺眼了许多。

但他隐隐又不知何处怪异,顺着心思就脱口问道:“将军为何对这套救人的流程如此熟稔?”

祁修源却不答反问:“世子近期可是毒发了多次,且日渐频繁?”

唐陆不欲作答,眉头紧皱。

祁修源道:“没关系,你可以不答,我不欲探知你王府密事,只是方才疗伤时探查世子脉象沉珂,是积疾已久之相,每每毒发痛不欲生,应当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唐陆看一眼仍在昏睡中的世子,答道:“不错,确是毒素,多年顽疾,遍寻良方皆无法根治,这几年更是祸事连连,恐怕早已伤了根本,近日这才多有复发之相。”

他此言似意有所指,含沙射影埋怨沈棣拍出的那一掌,祁修源刻意掠过,并不接茬,道:“世子此毒确实难解,月余毒发,需内力深厚之人为他舒经调脉,我曾研磨此道多年,从军路上亦救下不少中毒之人,积攒颇多解毒经验,唐侍卫若信得过在下,日后可在世子毒发时着人寻我,吾定当飞马而来,竭尽所能助世子脱难。”

唐陆满脸的吃惊疑惑,他们方才不是还差点大打出手吗?他会如此好心吗?

祁修源像是知他内心所想,笑笑道:“唐侍卫不必猜疑在下用心,师兄虽不满师妹久不归家,却也感念世子相救相互之恩,此恩无以为报,我定当替世子周旋,早日找到解毒之法,助他脱离毒发苦楚。”

对方竟如此真诚恳切,倒叫自己自惭形秽了。

唐陆抱拳道:“将军不必挂心,我们世子庇护女郎皆因他们二人机缘如此,不求回报,将军今日费心搭救,已是大恩,世子醒来必然感念将军仁心,在此先谢过将军了。”

二人一起为叶淮琤蒸上药浴,祁修源方才转身告辞:“唐侍卫务必转告世子,行医救人乃吾之志,望世子不必客气,有需要时随时着人召唤。”

唐陆郑重点了点头,真心实意冲他抱拳致谢。

“多谢少将军。”

……

一室寂静的厢房内,早在回到客栈,便先一步钻进厢房的沈丝萝,对外间发生的一切无知无觉。

她把自己关在里面,谁也不应,直到夜幕降临,月光透过窗棱照进小小的居室,洒满一地银光。

突然,紧闭的窗棱传来几声窸窣的脆响,紧接着“啪嗒”一声,紧扣的搭锁被挪开,两扇窗户骤然打开,一个轻巧灵动的身影出现在房间里。

正坐在桌边发呆的丝萝却没有失声惊叫,她仿若回过神来般,不无无奈地道:“师兄,你什么时候能正经从正门进女子的闺房?怎么这么些年了,你还是一点没变,歪门邪路的招式还是那么多。”

祁修源虽是师兄,却其实不过只长丝萝几个月而已。

他为人善良、心地纯净,性情开朗乐观,日常多是痴迷武学功法、行医制药,最是单纯无忧的性子。

放下手中新出炉的桃花酥,祁修源叹道:“你才是不讲道理,你要是把门开着,我也不至于端着东西翻窗呀,两条腿夹着壁沿靠一只手开窗,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功夫吗?不识好歹。”

取出火折子点上一盏烛灯,稀微的火光终于让这个房间有了一点温度。

祁修源无奈道:“你不是最怕黑吗,灯也不点,如今不怕了?”

丝萝下意识回道:“早都不怕了。”

一句话,问的人和答的人都不自觉愣了一瞬。

“对不起,应该早点找到你的。”

祁修源将桃花酥往丝萝面前推了推:“快吃吧,还热乎着,你也该饿了。”

丝萝听话地拿起一枚桃花酥塞进嘴里,二人一时无言沉默。

等她吃下两枚桃花酥,祁修源从怀里掏出一个软巾棉布包裹着的盒子,献宝似的推到丝萝面前:“师妹,这是你的及笄礼,我一直带在身上,想着等找到你的时候,就能第一时间送给你。”

那年丝萝的及笄宴,祁修源因有任务未能参加,原是说好等他回来补一份大礼给她的,谁知因缘际会,她未能等他回来。

“不是说大礼吗?怎么这样小。”丝萝强忍回忆中的情绪,边拆礼物边笑道:“要是不够惊艳可不算大礼哦。”

祁修源倒是一脸笃定,笑道:“我从轩辕氏那里换回来的族中至宝,你肯定喜欢。”

“竟是轩辕氏御火术?”丝萝惊喜翻看眼前的书目,从架构到图解,无一不全,是轩辕族绝不外传的火器锻造法典,多少技师趋之若鹜地前往求经,皆被扫地出门。

据说就连北越、东陵派出的皇家使节也被拦在族门之外。

“这不是轩辕氏的不传之秘吗,怎会流落到你手上?”丝萝难掩心中雀跃。

奇门遁法、机关要术永远是她最感兴趣的东西,更何况这御火术千金难求,确是至宝。

祁修源笑道:“三年前我奉命先一步出发去涪陵探查情况,机缘巧合救下轩辕族长,他答应我只要保住他族人隐退避世,便将这御火术誊抄一份赠予我,这份誊抄卷半年前才辗转到手,若是更早些时候找到你,我还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大礼。”

丝萝喜笑颜开:“这礼够够的了,可以抵这一辈子你要送我的礼。”

祁修源见她展颜,心中轻快不少:“自然还是不够的,等你出嫁、生子,我都还有大礼候着呢。”

丝萝抿嘴笑道:“师兄放心,等你弱冠行礼、娶妻生子,阿萝也皆有大礼候着。”

二人相视而笑,仿佛这三年的空白不曾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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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兄世子好难选
连载中夙夜洄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