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丝萝十三那年,他们在戎机学习训练已经三年有余,即将面临第一阶段的考核:以四人为一组的丛林求生。
这种小测试,规模不算大,学子们被扔到陌生地域,靠自己这些年学到的本事求生存,七日的周期,找到所有的标记符带回终点便是成功。
学官们会在特定地域给他们指派任务,确保学子走遍丛林的每个障碍点,而不是耍小聪明地利用捷径。
毕竟他们的目的是劳有所获,而不是简单地完成任务。
丝萝这批同年入学的共有二十四人,分为六组被学官师父们带至不同地点投放。
因每人所学才艺各有侧重,小组成员多从探、指、技三个方面平衡分配。
‘探’指的是侦查周边环境与刺探前方敌情,在任务的先期准备中发挥决定性的作用。
‘指’显而易见是指挥的意思,团队中必须有一个心细如发,负责掌控全局的领导者,再出色的组员都得有一个主心骨将他们牢牢吸附,不然就是一盘散沙。
‘技’的含义就更浅显了,技能,不必有太多行动上的思想负担,专心做好手下的活计任务,为团队的行动添砖加瓦就好了,丝萝便是这样简单的存在,无足轻重却又不可或缺。
丝萝所在这个小组分得很有意思,她和沈棣从小一起长大,一指一技,配合默契,分在一起实属正常,祁修源属于探,搭配均匀如虎添翼。
原本按照以往惯例,他们小组会再分配一个‘技’或者‘探’,这样就组合完美,无可挑剔了。
谁知他们这届,‘指’类别的同窗共有9人,这多出来的一人,就是当年突然入学的插班生季韵兮,而她,被分到了沈丝萝这组。
一个组有两个‘指’,到底听谁的安排更合理,过往还从没有过这样的先例可做借鉴。
几人被蒙着眼睛投放到一处山脚,荒无人烟的地方,学官们踏马绝尘而去。
丝萝取下眼罩,一眼最先望见的,便是同样一身玄色劲装的季韵兮。
她本就生的玲珑玉润,是标准的美人胚子,冰肌雪肤,双目灵动,顾盼间自有一番冷傲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却又魂牵梦萦、不敢亵渎。
与平日学院身着宽松舒适院服的样子不同,今日她的着装干净利落,宽口长袍换成了束袖紧衣,更利于密林疾行,也更合她的气质,洒脱干练。
“各自先检查一下自己的行装吧。”沈棣很自然地便发号施令。
丝萝依言打开临行前学官发放的包袱,里面有两块应急用的干粮,以防有些学子真的毫无存活能力,在深山密林活活饿死,另外就只剩两颗信号弹,备着遇难时呼救用的。
戎机的考核向来严厉,不合格的学子将面临劝退。
完成时间规定是七日,但那是最后期限,七日内每个小组都要找到舆图上必经的五个点位,拿到各点位的标记符,而这五个点位跨越至少四百里,意味着如果想在合格的基础上争取优等,每日至少急行六十里路,这其中还包含了安全度过学官设置的各种障碍。
七日期到,还未抵达目的地的小组,学官会组织人手去丛林里回收他们。
但真到那时候,说明该组学子将永远离开戎机学院了,因为达不到戎机要求是无法以戎机学子的身份结业的。
丝萝将自己带来的指路仪和兵器拿出来,一一分发给大家。
除了学官配备的基础用品,其余所有携带的器具都需组员自己准备,比如丝萝做出来辨定方向的指路仪,倘若某个小组中的‘技’做不出来,那他们组便会缺少这样至关重要的工具,很有可能找不到终点,出发即是淘汰。
丝萝给每个人的兵器都是她自己冶炼出来的。
沈棣的是一把带鞘长刀,刃长三尺,削铁如泥,而祁修源擅近战,配的是一把短刃,两把兵器都是用她新琢磨出来的冷锻法铸造的,硬度与韧性都比从前的兵器更上一个台阶。
季韵兮虽不擅武艺,但近几年勤于练习,多少有了些底子,丝萝为她准备的是适合远程攻击的弩,操作简便易上手。
东西分发到每个人手上后,她的行囊便轻简了,剩下的只有她随身携带的一些备用小工具。
沈棣抬手,很自然地就要接过她的小包袱:“放到我这儿,我帮你拿。”
虽说都是些小玩意儿,加在一起也挺有分量的,沈棣怕丝萝接下来吃力,总想着替她分担些。
丝萝摇摇头,将工具包扎到腰侧固定好,道:“不用了,这些东西只有在我手里才能发挥作用,我必须随身携带。”
沈棣笑了笑,没有继续坚持。
环顾了四周的环境,此时正是初晨,按阳光照射过来的方向,他们所处应是山林的南侧,再观舆图,目的地在西北部,当是要翻至少两座山。
祁修源细细研究过舆图后,道:“这应当是苜城与岐州交界的东郊山群,连翻五座山,后面便是岐州了。”
他手指了指舆图上北面没画到的部位,心有疑惑。
东郊山群林木茂密,内有毒蛇猛兽瘴气,如迷宫一般,罕有人迹,便连山野猎户都从不进这片死亡之林,戎机前几届学子小考,均没有设在这片区域的,听说是有学官先一步考察地形时不幸葬身于此。
祁修源对自己辨识地形的能力有信心,这该不会是投放错了吧。
季韵兮打开包袱里以丝线捆缚的羊皮卷,其上书写着他们此次的任务,祁修源凑过去看了个清楚,的确是东郊山群没错。
自从岐州与大瑞决裂,除开两方各自重兵把守的边界线,这东郊山群便是横亘在两地的天然屏障,学官把此处作为他们的考核地,颇有些用意。
“既如此,便出发吧,别耽误了时辰。”季韵兮说罢便率先向前走去。
几人沿着预设线路前进,不过半日便发现了问题所在。
学官们挑选的几个点位盘根错节,周边环境地貌比之舆图,早已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有些舆图上标明的路不见了,有些则是突然在一个拐点,分岔出好几条小路,让人无从分辨选择。
按照计划本该在晌午就获取的第一个标记点,直到天色渐暗都还没半分进展,明明按照舆图感觉已经到达目标点了,可就是找不到标记符。
夜月升起,四人围坐在篝火旁休憩,一时竟无人先打破沉默。
季韵兮取出一块纱布,将白天河边取来的水简单过滤了一番,又放在火堆上烧沸,些微放凉后一一倒入几人的水囊中。
这是基础的野外生存常识,戎机的公共课,每个人都学过,可由她做起来,每个动作都偏偏有一种放野品茗的美感。
季韵兮将水囊递给沈棣,沈棣接过很自然地便喝了一口,仿佛他们之间有过很多次这样的交互。
季韵兮随即低下头抿嘴一笑,少女含羞的面貌在火光照耀下,异常妖娆夺目。
暗暗将一切看在眼中的丝萝扁了扁嘴,将手上烤好的馒头递给沈棣,自己拿起剩下的一半慢慢吃了起来。
沈棣将手上的水囊递给丝萝,柔声道:“馒头干,先喝点水润润喉。”
丝萝乖巧接过水囊,嘴里却在小声嘟囔:“我自己也有。”
沈棣笑了笑,没应她,继续低头研究手上的舆图,面上一派不自知的宠溺纵容。
季韵兮同样将一切尽收眼底,兀自望着沈棣的侧颜出神。
从前便听说沈棣极宠他这个妹妹,可惜她和丝萝交集甚少,这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沈棣对待他妹妹的模样。
原来他也有无微不至体贴温柔的时候,她还以为他对谁都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漠面孔。
如此看来,只要她能够成为他的家人,这样的温柔总有一天也会落到她身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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