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百人队已经冲进来了不少人,安乐海见稽羽丰在挡我,就上来拦住他,他们二人马上战在一处。
我没再管稽羽丰,又向正离开座位的稽侯栏后背冲去,再次挥刀。
这是我第一次见稽侯栏,见他身形相当魁梧,比我足足高一个头。但他好像没有抵抗的意思,只顾仓皇逃窜。
他们一时不知道我们有多少人,而且又被我们的骑兵冲击,原本都在疲于应付骑兵,现在又被我们百人队突然袭击,有点懵了。
我再次接近了稽侯栏,继续双手握刀,从右向左横砍向他后背。
我砍中了他后背,却发觉刀的手感艰涩,甚至被滞住了一瞬,不像上次在城东砍人时那样顺滑。
他被我砍得一个踉跄,却也借力离我更远,眼看就要冲出大帐。
我心中懊恼,后悔刚才是用刀砍,而没有用剑刺。刀和剑的区别,就在于“刺死砍伤”。剑只要刺中了,穿透了甲,那对方必死无疑;但刀砍的话,若是对方的甲胄是兽皮铁制混合铠甲,那刀刃扫砍所产生的力,绝大多数都被铁甲中的内层皮甲减缓。
而稽侯栏恰好穿的就是这种特制的金甲,使得我砍的这一刀并不能要了他的命。我反应了过来,连忙拔剑,却也是够不上他了。
稽羽丰见稽侯栏逃脱了,也不再恋战,马上跳出战团,跃出大帐,和稽侯栏同时上了马,往南奔逃而去。
我们紧跟着出了大帐,见我方骑兵正要拦他们,却被对方增援过来的骑兵挡住,双方开始在这大帐周边混战,稽侯栏和稽羽丰却越来越远了。
如果结果不如你所愿,就在尘埃落定前奋力一搏。如果结局不够好,那一定是还没有走到最后。
我忽然想到这几句话,连忙又紧赶两步,把正冲向我的一个东原骑兵砍下马,顺势上了他的枣红战马,向稽侯栏和稽羽丰追去。
“小风!”我听见安乐海在不远处焦急吼我,但他们还没有马,想跟我也跟不上了。
前方又一个东原骑兵正挺枪冲过来,他的马是周身黑色的。二马错蹬,我左手刀格挡开直挺挺刺来我胸口的枪尖,紧接着右手剑尖划开了那东原人的喉咙。
我看不见就要摔下马的那头盔下的脸,只是从头盔后露出的那双眼中看到了年轻的绝望。
我想再这样打下去,哪天我这样的眼神也一定会出现在他同伴的眼中吧。或许就在下一刻,或许永远不。
那年轻的东原骑兵身后冲来更多铁马,青黑色的铁骑在寒风中并排踏雪向我冲了过来。我策马上去,想穿过他们继续追稽侯栏。
几个照面下来,我幸运的没有被砍中,也没有被刺中,但跟着我一起上来的几个我方骑兵,一个个的摔下了马。
最后一个摔下马的,向我大叫道:“回去!他们骑兵主力过来了!”
我回头一看,见我方骑兵都在向北奔去,调头对着围堵在天中城南门的东原步兵冲锋。
我们骑兵本来就少于对方,现在对方反应了过来,全都冲了过来。这时我们就不能跟对方正面野战了,那样只是无谓送死。
所以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返回城内,顺便把对方正在攻城的步兵冲溃散。
我不甘心,想再向南冲一次,但又一阵箭雨过来,策马又跟着我两侧的我方骑兵又都被破甲箭射下了马。
而且我体力不够了,双腿连夹紧马腹都开始困难。我还不是个合格的战士,没经过正经的军事训练,体能还是个大问题,在这战场上,全是在靠本能、和在太学演武场学的刀剑技巧支撑。
我这时才知道,打仗哪里像评话中说的那样潇洒?打仗和踢蹴鞠也差不多,累了、体力耗尽了,再想拼命再想跑动,也是拼不动的。
就这样失败了吗?我心叫:“神力呢?风神,你这时候怎么不来了?神力若是这时来了,一定能杀了稽侯栏。果然没有神力,我还是什么都做不到。”
“走走走!”几个我方骑兵从南向北回来了,对我叫道。
我不想做迷失他乡的孤魂野鬼,只好调头,骑马跟着他们一起往城内奔去。
对方骑兵也在三四十步远外紧紧咬着我们,一轮轮的箭雨向着我们倾泻下来,我身周的骑兵同伴更是越来越少。
我没感到害怕,只是沮丧,因为我们定下的战略目标没能达成,稽侯栏还是在我的刀口下跑掉了。
我又足够幸运,又没有被射中。这时已经接近了城南的护城河,马蹄踏上冰河,马蹄铁敲在冰面上脆响。
就在这时,我忽然看到有个正往回跑的步兵中了一箭,他后背带着箭杆扑倒在地,痛苦挣扎着。血红和雪白又混在一起,正销洗他身上的污垢,那是我们在地道里摸爬时沾上的泥土。
那是我们百人队的一员,他们也混在我们回城的骑兵大部队中,正一起往回跑。
我见他还在挣扎,觉得有救,就跳下了马,滚了两滚,俯低身子躲避箭雨,爬到他身边,见他正喘着粗气,嘴角正渗出血红,脸色苍白。
“妈的!”我给了他一巴掌,想让他清醒,同时叫道:“怎么是你?!你他妈的倒霉鬼,别闭眼!我带你回家!”
“小风啊?”他见是我,诡异的笑了。他从怀中摸出一个苹果,递给我:“小风,你苹果吃了吗?”
我打掉他手中的苹果,骂他:“吃你妈的苹果!”
这苹果是我们进地道前发下来的,寓意平安归来。
这个中箭的倒霉鬼不仅是我们这个百人队的,还是二十天前我们在城东时,一起经历过生死的那一个什的,是那个从上一次战役中活下来的殳手。
战争年代人不如狗,仿佛在上一场战役中活下来的意义,就是为了在下一场战役里被这羽箭射死。
他已经断气了,我把他的苹果揣进怀里,把他背在背上,想把他带回城里。
但人刚死的时候是软的,就像喝得烂醉不省人事一样,不停的往下出溜,根本弄不动。
忽然有人对着我也是一巴掌:“妈的活人都管不了了,还管死鬼?”
“安乐海。”我见是他,眼泪再也止不住,说道:“我不想让他做个孤魂野鬼!”
他没接话,一把把我后背的殳手扯下去,任他出溜到了冰面上,拽着我就向不远处的城南门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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