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货？”
“冰飘花。”
“什么价？”少女声音清冷，看向对面来卖货的大叔。
“一百六十万。”大叔看女孩年纪不大，估摸着她不懂行，胡乱叫价。
“老南齐场口的一个冰飘花，你这个料子大面积开窗，自然光下看着有点偏灰色调，是因为它没有抛光，冰种到不了糯化飘花，蓝花飘得还是比较灵动的，这个料子博一下手镯还是有机会的。”
见月拿着鉴定翡翠专用的强光小手电仔细看着，停顿接着道：“50万，不能就下一个。”
“开什么玩笑，小妹妹，你看我这个料子有五个手镯位。”大叔还想继续忽悠。
“你能开五个手镯位，拿回来我给你两百万。”见月不等他回答：“下一位。”
“看一下这个。”
“什么货？”
“好货。”
阿姨把翡翠原石放在见月的桌子上，后面排队的人见识到少女的专业，都认真起来。
“达玛坎场口的半山半水，自然光下的肉质还是比较细腻的，飘了一点点底色，但是这种底色呢一般取不到件上，要卖什么价？”
“八万。”
“两万五。”见月一口价
“我卖。”
“下一位”
“什么货？”
“妹妹，看个黄翡。”
“莫西沙场口啊，料子形状规规矩矩，打灯看它的雾层是非常饱满，开窗面积也还可以，但你这不属于黄翡，它就是雾层没有扒干净，这你要卖什么价？”
“十五万。”
“十万。”
“高高给嘛，加两万。”
“两万不行，上一万可以。”
“好，我卖。”
“下一位。什么货？”
“一块色料。”
“莫湾基场口的一个色料啊，它这个皮壳应该有五厘米左右了，但开出来的位置种色一般，你要卖多少？”
“老料了，给三十五呗。”
“这个料子属于糯色，肉质相对细腻一点点，取件的话，价格不高，它的体量确实很大，可能色进的很深，但我要切开来才知道。我只按你的开窗面积给，二十。不行就下一个。”
“行，给你。”
“下一位，什么价。”
“我要三十。”
“莫西沙场口的脱沙料，脱沙部位自然光下是肉质已经发黑了，但它的棉稍微有一点没化开。多数脱沙基本上都能看到啊，冰感还是可以的。我挺喜欢的。二十。”
“加一点，二十一给你。”
“好。”
……
“王姨，账给他们结一下。”
见月从包里翻出一盒南京，起身往店外走。
银钗十二盒，最后一钗在身边。
据说集齐之时，心爱之人在你左右。
女生打量着马路上的行人，黑眸涌动看不出情绪。
见月侧头避着风点烟，苍白的手指夹着烟蒂。
清白的烟雾缓缓向上，模糊了她的脸。
“小五，你去栗市干嘛？跑这么远，也不带我。是不是兄弟了。”安随文碎碎念
周明礼是5月25号生的，小名五五，因为五五二十五。
但安随文就是喜欢喊他小五，跟喊自家弟弟似的，仿佛这样就能占上一头。
“张女士快过生日了，来给她买个礼物。”周明礼找了阴凉地，站在路边接电话。
“你要给你妈妈买翡翠？”
“投其所好，张女士喜欢。”
“什么时候回来啊？咱哥俩出去潇洒。”
“快了，先不说了。”周明礼挂断电话，一抬头就是少女点烟的模样。
七月的栗市，阳光毒辣，天空没有一丝云彩，即使太阳落下，也依然闷热。
周明礼感觉自己在路边都快热化了，他看向对面的少女，指尖猩红闪烁，抬手深吸一口，吐出烟圈，让人瞧不真切。
少女是穿着紧身白t加灰色短裤，脚踩人字拖。很随意的穿着。
婴儿直的睫毛下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小巧圆润的鼻子，红润的嘴唇在见月冷白皮的衬托下像刚吸完血的妖精，娇艳清丽。
黄昏时分，夕阳的余光打在女孩身上，给她镀了一层金色的光。
周明礼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变重了，越来越热。
见月来栗市的刚好整整一周，拿到京大的录取通知书后，她来这里散心。
李初雪，是这家店的老板。同时也是见月干妈的女儿。
见月今天在的这家店是供货中心，负责供应链日常收货。
李初雪除此之外还有两家供货中心和一家翡翠会所。四家店都专于中高端翡翠。
见月的妈妈也很喜欢翡翠。
小见月的玩具就是妈妈衣帽间首饰盒里各种翡翠吊坠，加上一有假期，妈妈就会带着小见月来栗市干妈这里住上几天，看着干妈收原石，自然而然的也是行家了。
如今干妈在日本旅居，姐姐下半年开学就大四，虽说22岁不到，但已经可以接手店里的一切事物了。
平时店里都是王姨打理，初雪一放假就回来盯着。
王姨是干妈店里的总会计，合作了几十年，李初雪很放心。
李初雪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见月的身侧。
“还憋着在呢？月儿，烟都抽上了。”
“没有，姐姐，你忙完了？”
初雪刚刚给客户送已经抛光好的成品去了，所以让见月在店里收货。
“对，忙完了，这个客户速度快，立马结尾款。”
李初雪揽着见月肩膀不容拒绝：“走，到点啦，想吃什么？姐姐买单。”
“吃泰餐吧。”
初雪开车带见月去自己喜欢的一家餐厅，他们家的冬阴功做的很地道，想让见月也尝一尝。
这个妹妹从暑假出事儿后，食欲不好，饭量也小。
“月儿，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哭一下吧要不？别自己硬扛着。”
“姐姐，我没事，我能接受的。”
初雪看着自己的妹妹，她从事情发生到现在也不哭不闹，简单和她说了情况后，就来找她。
最多就是自己闷着在店门口吹吹晚风，多抽两根烟。
“要不咱们看一下心理医生，开导一下？”初雪担心妹妹抑郁。
“看过了姐姐，你放心吧。我来你这儿缓缓就可以了。”见月知道初雪着急，轻声安慰她。
“好吧，姐姐永远支持你。”
“好。”见月看向姐姐，抿出浅笑。
“妹妹，笑不出来别笑了，不要勉强自己。”
李初雪给见月夹了一大块蟹肉：“多吃点，看你比高考前还瘦。”
见月从事情发生后，吃不好睡也不安稳。
每次梦里，妈妈和那男人纠缠的身影一直在脑海里反复播放。
早上6点，见月实在是睡不着了，洗漱穿衣，往楼下早餐店走。
小馄炖皮薄如纱，包着一小搓嫩红的肉，汤底还冒着热气，馄炖周围飘着红油、虾米、紫菜。
好吃但是见月依旧没什么胃口，碗里还剩一半。
见月起身给姐姐买一碗带回家。
到家时，姐姐还在睡梦里，估计要一会儿才能起来。
见月把馄饨放进微波炉里，留下便利贴字条，先去店里看看。
去的还是昨天那一家，才7点，店里已经有不少货主在排队准备看货了。
王姨已经五十二岁了，年纪大觉少，孩子已经毕业工作了，没什么操心事。早早来店里把门开了，让货主们进来等。
“月儿，这么早啊。”王姨跟干妈都这么称呼见月
“是的王姨，醒的早，就过来看看，也好早点下班。”
“哈哈哈你这孩子，初雪还在睡吗？”
“嗯，姐姐睡得熟，我来帮她看看。”
“好，月儿坐那去看吧。”王姨已经把见客的茶几收拾干净。
“谢谢王姨。”见月对王姨甜甜一笑
“不用谢，去忙吧，月儿。”
王姨也算看着见月长大的，但孩子这次来感觉心里压着事。
有的货主带的原石大，所以放在桌子上见月容易看一些。
桌子四周都铺上了毛茸茸的地毯，以防万一谁不注意把原石摔到地上去了。
货主们都不太喜欢见月收货，双方都心知肚明手里原石什么价格，但是见月价格压的比初雪还狠，货主利润少了不少。
见月给的价格其实也很不错，留的利润可观，和别家的供货中心相比简直不要太大方，不然也不会这么多货主排队上门，只是姐姐给多了。
“什么货？”
“今天是带的是几个成品。”
“这是一个大的鸽子蛋，还是豪华镶嵌的啊，这个料子没有垫底，棉稍微有一点，但它的纯净度已经很美了，随便带在身上就是贵妇的既视感，多少？”
“二十。”
“下两万，十八。”
“给你，再看这个。”货主拿出一个紫色吊坠。
“这是一个小紫蛋，做了封底，棉感还是稍微有一点，但是能做成鸽子蛋已经很不容易了，上面还镶嵌了一颗绿色的小顶珠，尺寸不算大。多少？”
“五万。”
“四万”
“四万五嘛，小姑娘，你看我今天这两个货不管是镶嵌还是原石都是好东西。”
“四万二。”
“可以，给你。”货主拿到心里的满意价格，开心等王会计来结账。
虽说小姑娘压价狠了点，但是付钱很快。
“下一位。”
……
李初雪醒来已经接近十点，看见妹妹留的字条，把馄饨热一热，吃完。收拾一下出门去店里。
宜宾路那家店有王姨和见月看着，李初雪开车准备去惠安巷那家看看。
另外两家供货中心都算是宜宾路那一家的分店，都叫栖霞珠宝。
李初雪到店里时，刘师傅已经在收货了，人也很多。
“你这个窗是开涨了，但是色没进去，我不收这个。”刘师傅拒绝这位货主。
刘师傅是几十年的老手艺人了，最擅长的就是给翡翠开窗。
货主拿来的流氓窗想糊弄刘师傅自然是行不通的。
“刘叔，您歇一下，我来吧。”
“好啊，初雪。刚好我出去抽根烟。”
“明货啊，木那的料子，飘绿花，圈口51-53，想要多少？”
“十万。”
“不算黄金圈口，种水不行。八万。”
“再加一点。”
“加不了，你这贵妃镯，看不到那么高。”
“可以，货给你。”
……
中午，李初雪看完货打电话给见月。
“月儿，我去接你，回家吃饭吧。”
干妈找了两位保姆阿姨，一个阿姨负责家里卫生，给李初雪收拾脏衣服。
另一个阿姨只负责厨房，给李初雪做中饭和晚饭。
不做早饭是因为李初雪压根起不来。
李初雪知道妹妹最近起来的早，让阿姨做早饭给她，见月拒绝了，她想自己出去买着吃。
迎着朝阳，听着早上卖菜小摊和早餐店老板的吆喝声，人来人往。
感受到人间烟火气，见月才觉得忘记了那个画面，自己还活着。
是什么画面呢?见月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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