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夜在墨河小住几日,桑酒便带着他走遍了墨河。
两人换了身常服,从墨河的源头一路飞向与泾河交汇的地方。然而墨河就只有这么一点大,即便放慢了脚程,也不过一两日便游完了。
“如你所见,墨河并不大,水也不深,与无边无际、深不见底的大海相比,墨河真就如一条小水渠一般了。”桑酒坐在河岸的石头上,望着脚下奔涌的河流笑道。
“与海底不同,墨河的河底只有泥沙和水草,就连鱼也只有银白黑的颜色。比起海底那些五光十色,颜色各异的珊瑚和海鱼,是不是略显单调了些?”
“你说的这些,都是浅海的模样。”冥夜拾起一块扁平的石头,在河面上打着水漂,只见他轻轻一扬,那块石头接连在水面上蹦了四五下,方渐渐沉入水底。
“我从记事以来,便是在深海独自修行,真正的海底深处,终年不见阳光,漆黑一片。莫说是那些五颜六色的珊瑚,就连那些鱼类,都几乎看不到模样。很多深海水族的视力都不是很好,有些更是长得奇形怪状。在深海的海底,只有体型庞大的种族才有机会修炼得道,其中残酷,不是只言片语便可说清的。”
“为何只有体型庞大的种族才可修炼呢?”
“因为想要修炼,就先要活下来。我方才也说了,深海是终年不见阳光的,也就是说,那里无法吸收日月精华修炼。一些体型较小的深海水族,在开了灵智学会用灵力护体之前,根本无法适应浅海的环境,还未及水面,便会内脏破裂而死。所以,对于他们来说,修炼难于登天,因为,这是一个死循环。”冥夜走到桑酒身边坐下:“再反观墨河,虽然确实没有大海的波澜壮阔,可是这里看得到日月,接触的到天地灵气,所有种族无论大小,无论习性,皆可随心修炼。”
“正是因为修炼不易,所以从深海出来的种族才格外强大吧。”桑酒拄着下巴,听冥夜说起深海,轻轻感慨。
“若你喜欢,我可以带你去浅海一观。”冥夜笑道:“有阳光照拂的地方,水温适宜,水草的种类也多,深海的珊瑚礁看不出颜色,但是浅海的珊瑚礁,就如你所说的那般,十分艳丽,且生活着众多外表华丽的水族。”
“好啊。”桑酒点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在冥夜身上扫了一圈,冥夜被她这么看着也不恼,只是好奇问道:“怎么了?”
“你说,你们深海的水族大都眼神不好。”桑酒伸出一只手掌遮住了冥夜的双眼:“不知冥夜战神的眼神如何呀?”
冥夜失笑,轻拍桑酒那只作怪的手:“你当我修炼这些年月,都是白费的?”
桑酒把手收回来,站起身来沿着河岸慢慢往前走。
难怪当初他受伤醒来后成了睁眼瞎也没有慌乱,原来他最开始修炼的时候,便是在黑暗中独自度过的。
黑暗啊……桑酒经历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那是极其压抑的回忆。可若是在那样的地方长久的待下去,真是想想都觉得窒息呢。
“在想什么?”冥夜走到桑酒身侧,和她一同散步。
桑酒摇摇头:“我原以为,你性情冷淡,是因为你身为十二神,与同僚共同执掌神域,又多在军中的缘故。却没想到,你的修炼之路,一开始便是孤单的。”
“倒也没有你认为的那么难。”冥夜解释道:“虽然孤独,但是相对来说,也更容易静下心修炼。等到我修炼到可以离开大海的时候,却又正逢神魔大战。我那时迷茫,不知道该去哪里,便投了军。到了军营中,有了许多的同袍陪在身边,我们同吃同住,一起修炼,一起对抗魔军。也是他们,让我认识到了大海之外,还有很多很美好的事物,大家都对未来的日子充满向往,所以,当魔神带着他的大军前来的那一刻,所有人同仇敌忾,奋勇杀敌,只为了他们心中那个美好的未来。”
“我也不例外,自认识了他们,见到了许多世间美好,便再不能容忍有人想毁掉这一切。”冥夜看着天空,眼神露出几分怀念之色:“只是,当时一起同吃同住的兄弟们,都不在了。”
桑酒停下脚步,没有打扰冥夜此刻的感伤。
“后来天昊战神提拔了我,他陨落之后,我接手了他的位置,再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离开了墨河,随意择了个方向走着。
“轰隆隆!”
一道雷声隐隐传来,桑酒抬头看着晴朗的天空,并无下雨的预兆,在一转头便看到了一座城池。
伽关
两人都不免愣住,两人不辨方向地走了这半天,竟是来到了这里。
还是冥夜先反应过来:“都说这伽关是雷池之地,以前只是耳闻,如今却是亲眼见到了。”
桑酒不免想起了那个活泼明艳的少女,此刻,伽关城外的天心鬼阵早已散去,除了城门外滚滚的雷声,其余的民生往来早已与其他城池无异了。
“战神啊……真是个沉重的责任……”
桑酒不免有些唏嘘,乐绫身为战神之女,为伽关献祭了自己,而冥夜也为着他身上战神的责任,用自己的一切去战斗。
冥夜知道桑酒想起了乐绫,上前拍拍她的肩膀:“既然都到了这里,干脆进去,看看里面和你去过的伽关有什么变化。”
桑酒点头:“好。”
冥夜顺势牵起了她的手:“走吧。”便拉着桑酒走进了伽关。
伽关城内,行人熙熙攘攘,街边的商贩不遗余力的叫卖着,几处空地上搭起了舞台架子,一些工人正在往上面挂着装饰的彩布。
“请问一下,这是要做什么?”冥夜问着其中一位工人。
那工人打量了一下冥夜,笑道:“小哥是外地来的吧?”见到冥夜肯定后继续道:“我们国都,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办一次大型的祭祀,祈祷诸神保佑我们不受邪祟入侵。国都祭祀完毕之后,举国都会跟着欢庆三天,今天便是祭祀后的头一天。你且瞧着吧,马上就天黑了,等到晚上更热闹,这里还有很多表演。”
冥夜和桑酒对视一眼,和那工人道了声谢便继续朝前走去。
“看来,我们来的很是时候。”冥夜看着桑酒道。
“是啊,不仅要感谢这时机的巧合,更要感谢诸神啊。”桑酒在诸神这两个字上加重了读音:“保佑苍生,不受邪祟入侵~”
冥夜看着桑酒打趣自己,眉头轻轻一挑刚要开口,人群突然急速动了起来。
“是清平坊的舞者!”
远处,一个大大的花车渐渐推进,冥夜和桑酒被人群挤到了边上,看着那花车慢慢从他们面前经过。
花车上面站了好几位舞者,他们身着绚丽的舞服,举手投足之间无一不是优雅。
不知为何,桑酒看着花车上的舞者,忽然间想起了清音。她隐隐感觉,或许若干年前,清音也曾站在这里,享受着众人的艳羡。
“这几人,倒是让我想起经常找你的那个乐者。”冥夜的声音传来,桑酒惊讶的看着他,冥夜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忙问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因为我刚刚也是这么想的。”桑酒笑着解释着:“清音的舞蹈,总是能让人沉入其中,她跳舞和她的日常简直是判若两人。”
两人说话之时,一位红衣美人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却在听到桑酒提起清音之时站定。
桑酒眼角余光撇到那位红衣美人,目光不由追随而去,只见那美人在原地呆立良久,似是想回头却不敢的样子。片刻后,那美人继续朝前走去,奇怪的是,这街道因为花车的到来而变得十分拥挤,那红衣美人却能在人群中轻易的穿梭,仿佛别人都碰不到她一般。
冥夜顺着桑酒的目光看去,只见到一片消失在拐角的衣袖。
桑酒觉得那人的身影有些眼熟,一时之间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便不再去想。她拉了拉冥夜的手,和他说着:“冥夜,我们找个地方坐会吧,不是说天黑了会更热闹么。”
冥夜点头,又是一波人潮拥挤,冥夜被推到了桑酒面前,两人猝不及防面对面,互相之间的距离近的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冥夜的心狂跳不已,他感受到身后又有人在不断的挤他,于是施了个幻术将两人隐去身形,伸手揽住桑酒的腰,轻轻一跃便飞到了不远处的茶楼二层。
桑酒靠在冥夜的胸膛上,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感觉到自己的心似乎也跟着一同加速起来。
冥夜将桑酒放下,面上微红,轻声道:“那边人实在是太多了。”
桑酒在他怀中嗯了一声,随后退出来看着他:“这种热闹,还是远远的看着吧,站的太近,反而看不到全貌。”
说着,站在茶楼之中四处看了一下风景,指着一处和冥夜说道:“那里到了晚上应该是夜市了。”又看着南边的一座山道:“虽然万年之间改变了很多地貌,但是这座山还在,在幻境里面,我就是在那里采到情花的。”
“我看到的伽关,虽然看上去安逸,但其实并不能感受到如此快乐的氛围。当时的城外还有鬼阵在每天哭嚎,并且因为交通不便,人们也不是很富足,很多人口都逐渐外流,所以当时其实并没有多少人。”桑酒指着楼下的人山人海:“再看现在,城内的活动范围比之前大了不少,人也多了好几倍,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对比之前,当真是盛世了。”
冥夜点头附和:“是啊,如今的盛世,正如当年之人所愿啊。我当初也正是因为这些美好,才立誓除魔神、护苍生的。”
除魔神、护苍生……这也是她对师尊的承诺啊。桑酒看着冥夜认真道:“那便希望,万年之后,这盛世,亦如我们此时所愿。”
茶楼的小二听着楼上有声音,急急的跑了上来,冥夜此时还未解开两人的幻术,那小二什么都没能看到,奇怪的搓了搓肩上的毛巾:“怎么回事,明明听到有声音的啊,怎么连人影都没有?难不成我耳朵坏掉了?”说着走到二楼栏杆前朝远处看了看,脸上泛起笑容:“嘿!今年的花车可真带劲啊!掌柜的非要拘着我留在店里不许去看热闹,却不曾想过,最好的观景处就是这里呢!”
桑酒和冥夜看着站在自己身边傻乐的小二,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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