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酒醒来时,天已完全暗了下来,她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绑着,完全不能动弹。而她为王后编织的花环被扔在了不远处的地上。
“阿姨,是你吗?”桑酒小声问着。
不远处升起了一堆篝火,旁边坐着一个人,依稀可分辨出是妇人的影子。
妇人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添了一根柴。
桑酒没来由感到一阵心慌,刚想说些什么,便听到远处传来蚌王的声音。
“阿酒,你在哪里?”
“父王!我在这!”桑酒再也忍不住,哭喊出来。
妇人也不阻止桑酒求救,只是看着火堆不说话。
不多时,蚌王带人急急赶到,见到桑酒的样子又惊又怒,刚想冲过来就被地上突然亮起的阵法挡在了外面。
那妇人也终于抬起头看向蚌王:“你进不来的。”
“是你!”蚌王看清了那妇人的样貌,惊讶道:“你要对阿酒做什么?无论发生过什么事,阿酒都是无辜的!”
“是啊,好无辜啊……”妇人喃喃着,脸上渐渐浮现痛苦,随后疯狂道:“那我儿子难道不无辜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蚌王震怒:“你夫君在墨河水边兴风作浪,盗抢劫掠,本王杀了他乃是为民除害,就算如此,本王也未曾对你们母子过多为难,只是让你们去了偏远的地方生活来赎罪,你又来怨恨什么!”
“那你可知,我们母子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吗!”妇人泪流满面:“身为水族,却不能在水域生存,只能每日龟缩在小小的池子里!那一潭死水里面哪里是能待的地方!没过多久,我儿子便染了病,可是竟然没有一个医者和水族愿意救他!他还那么小,就这样,就这样死在我的怀里!”
妇人颤抖着双手虚抱着,就仿佛她的儿子在她面前一般,忽然望向桑酒:“他本该,长得比她更高,性子也比她更活泼的……”
被这样一双怨毒与温柔交织的目光盯上,桑酒只觉得浑身发冷,忍不住哆嗦起来。
妇人一步一步朝着桑酒走来,在她面前蹲下,爱怜地抚摸着桑酒的脸颊。
小小的桑酒被吓的连哭泣都出不来声,只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妇人。
妇人手腕处传来轻轻的撞击声,那是前些日子桑酒用贝壳为她编织的手链。
“多好看啊……”妇人看了看手链,又看了看桑酒,不知说的是哪个。
“别怕,孩子,我不会杀你。”妇人咯咯地笑着,转头看向蚌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是咎由自取罢了,可是,我又怎能甘心!午夜梦回的时候,我的儿子就站在我面前,哭着喊着叫我阿娘,我几次想要抱起他,可怎么都走不到他的身边……那种滋味,让我怎么甘心!”
“你先别激动!”蚌王看着妇人将手放在了桑酒的脖子上,惊呼道:“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尽量满足你,别伤害阿酒!”
“我想要我儿子,你让他复活吗?”妇人突然的大喊震得桑酒头有些发昏,抓在桑酒脖子上的手不由自主的用力,桑酒此时连尖叫都忘记了,只是看着远处一脸愤恨的蚌王无声哭泣。
“我告诉你,我这次出手,就没打算活着离开!这个阵法半个时辰就会失效,虽然时间短了些,可也足够做我想做的事了。”妇人得意地将桑酒一把抓起,手中聚起妖气对着桑酒灌去。
“我不会杀她,但我要你,一辈子痛苦!”
桑酒只觉得身上一阵剧痛,恍惚间,她似乎看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上飞出,耳边夹杂着蚌王的怒骂,随后便晕死过去。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在自己的房间中了,桑酒看着周围熟悉的事物,心底却升起了一种怪异感。
“阿酒,你可算醒来了。”王后在桑酒身边守了一天一夜,已然满脸疲惫,如今见到桑酒醒来,瞬间打起精神询问着。
“阿娘……”桑酒叫着母亲,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我睡了多久了?”
“一天了。”王后将桑酒搂在怀里,确认桑酒没有其他不适后一脸后怕道:“还好你没事,不然母后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阿酒不怕,母后在这呢。”
从那天之后,桑酒开始深居简出,潜心读书。大家只觉得,这位活泼好动的小公主是被吓到了,纷纷心疼起桑酒来,唯有蚌王和桑佑愁容满面。
母女连心,王后最先发现桑酒的异常,在她的再三逼问下,蚌王不得已吐露实情。
桑酒的情丝被那个疯女人毁掉了,而那个疯女人的下场自不必多说。
王后晕了半日,又连哭了三日,可纵然她再难过,最终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桑酒能感受到身边人对她的不同。
‘咱们公主可真坚强,从来都不落泪呢,换成别家女孩子,不早就哭着找哥哥去了。’
‘公主好奇怪啊,虽然不哭,可是没见过她笑啊。’
‘胡说些什么,得亏咱们公主脾气好,从未生过气,不然换个主子,不早把你赶出去了!’
桑酒看着书,将这些闲话听进去,又抛在脑后。
“阿酒啊,这是母后为你新做的衣服,你喜欢吗?”王后拿着一条裙子在桑酒身上来回比着。
桑酒刚想说还好,突然看见了王后眼中隐隐的期待。
不知为何,她忽然改口:“我很喜欢。”
随后,她看见王后眼中绽放出了绚烂的烟花。
从此她知道,并非所有问题都要随心而答。
因为桑酒一句喜欢,王后激动的不得了,直说桑酒已经恢复。得知此事的蚌王明知其中有异,但看见王后开心的样子,还是挥手安排了宴会庆祝。
宴席之上,觥筹交错,桑酒看着周围之人热情洋溢的表情,尝试着往上扯了扯嘴角。
“阿酒,不愿笑便不要勉强自己。”桑佑看着桑酒僵硬的表情,上前摸摸她的发。
“阿兄,我想让父王母后开心。”
“你只要平安长大就好了。”桑佑叹了口气:“还有,不要为了哄别人开心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桑酒看着高台上的蚌王与王后,转回来看着桑佑:“阿兄,父王和母后,不是别人。”
王后开心,喝得多了些,被侍女们搀扶回去的时候还在嘴里念叨着桑酒好了。
蚌王看着王后蹒跚离开的背影,又是一口浊酒下肚。
“父王。”
听着桑酒稚嫩的童音,蚌王眼中含泪,久久不愿回头看桑酒。
“父王,您手边的蜜露,可以给我吗?”
蜜露?什么蜜露?
蚌王茫然地看着面前的案几,只见他的酒壶旁边,还放着一壶用来解酒的蜜露。
“我那边的喝完了,所以想来父王这里讨要一杯。父王,这个给我好不好嘛……”桑酒拽了拽蚌王的衣袖,一双眼睛盯着他。
蚌王如梦初醒,连忙将蜜露递给桑酒。
“多谢父王。”桑酒捧着蜜露喝了一口,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看的蚌王心都快化了。
“我的阿酒喜欢喝这个?”蚌王抱起桑酒转了个圈:“那父王就去找最好的花,最甜的蜜给阿酒!”
桑佑看着不远处踉跄着转圈的蚌王和在他怀中努力微笑的桑酒,轻叹一声。
他看不懂他的妹妹,对于一个没有情丝之人,情之一物,究竟为何?
若是一辈子不能爱人,那么被爱,会是一种负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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