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降生以来,从没有见过我爹,甚至连娘也见不了几面。据说他们的身份都很不一般,分别承担着魔族和神族的重要地位。
大概我总是早早睡下,所以见不到他们。当时的我确实是这般着想,但其实每当我隐忍着瞌睡的袭来等待他们时,总会在第二天睁眼时追悔莫及,又睡着了。
后来我便发现这根本不是我的问题,而是他们压根就不回来,那些月季和海棠开了又谢,我渐渐长成一个一百岁的小儿郎。我和奶娘们一起数星星,和侍女们捡花瓣,再和一位老夫子一起听他讲神魔大战的事,讲远古的传说和战神魔神的爱恋,最后再来一句“主人公便是你的双亲”将整节课提升到金华。
后来,爹爹将我接回了魔域。
我本生在魔宫,又是魔尊后裔,很小的时候身上便担负起了重担。后来我知道,在那样战火纷飞的年代,爹爹和娘亲是如何抵御着千万烟火和反抗,共同平息着四周三界的战乱。
我虽然年龄小,但志向远大!我在入目皆黑的魔宫里修炼,起初我只是背着众人狩猎精怪吸收魔气,直到姨姨发现了,她尖叫一声看着我手里的死兔子,手忙脚乱地擦去我溅到脸上的血液,拉着我的手慌张地往魔宫跑,口里直念,“少主,这可不兴杀阿”
平时姨姨可是杀伐果断,是魔域里数一数二心狠手辣的大魔女,我抬起头疑惑地问她,“我们不是魔吗?为什么不能杀生?”
“我是魔,少主你可不是。”她敷衍地回答我,之后自言自语,“一时没看好,魔气如此强盛了,看来不得不去请霜华神君来一趟。”
“这么说,我可以见到娘亲了!”
我乖巧地坐在一棵树墩上等她。阳光把树影照得斑驳一片,那时的我,想尽办法让她回来看看我。
“这不怪你,是月儿本就易沾染魔气,不是你一时疏忽所为。”远远的,声音飘进来了,淡淡的沉稳的,是我娘亲的声音!
“娘亲!”我跳下来奔向她,她也看过来,笑着弯下腰张开双臂拥我入怀。
“月儿长大了,在魔宫和爹爹生活地开不开心?”
我一听就不高兴了,爹爹是背着娘亲假意在陪我吗!实际上他根本不怎么来看我。于是我斩钉截铁,“不开心!爹爹从来不陪我。都是姨姨和叔叔陪我玩。”
娘亲把我放下来,秀丽的眉眼在听到我说的话后变质为紧张。
我一直拽着她的衣袖,“娘亲,我想跟你去天露神域,我想跟你生活在一起。”
“魔神这些时日总不见他来信,他在忙什么?”
看得出来姨姨也不知道,她的表情真的很窘迫。
“阿青,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相反,娘亲觉得她一定知道,没完没了的问。
我懒得听她们说话,我只有一个念头,这次绝对不能再放娘亲回去了。
如愿以偿,娘亲把我带回了天露神域玉倾宫,我又再次见到了月季和海棠,她们在日月星辰下绽放地灿烂,不像魔宫里死气沉沉,都是一些幻化而成的毒药花草。
那天晚上,我正要睡觉,来缓解我一整天配合娘亲洗涤魔气的疲惫,忽然被一阵躁动吵醒了。我睁开眼,看见风从树林里飞过,爬上床沿,带来了微微喘息。
于是我蹑手蹑脚来到玉倾宫后方的天山天池,远远望见娘亲和一个黑衣服的人站在一起。他们二人一黑一白,不仔细看,幽深暗沉的夜中,那黑衣人隐藏起来,无法仔细观望。
“魔神,你真的要走?……”娘亲漂亮的海蓝色瞳仁中闪烁着亮晶晶的泪花,忽然一滴泪滑落下来,像浪花一样滚落在草丛中,不见踪影。
“霜华,我的时间不多了。”
原来那是我爹爹,虽然不喜欢他,但见到之后还是抑制不住内向的欢喜,想凑近看看,但立刻停住了,因为我看到他一只手环抱着娘亲的腰,另一只手捧着她的脸,然后柔情似水地亲吻着娘亲的唇瓣。
这是不能打扰的,我在心底对自己说。
他们亲了好一会儿,我太困了,一直保持着那样的姿势,不累吗!反正我很累,夜露把声落在脚尖,我整个人都被泡湿了,我要回去睡觉了。明早还要早起和月季仙子约好了看日出。
不过我的动静到底还是很大,惊扰到了他们,爹爹把娘亲抱在怀里,环顾四周,警惕地问,“谁?”
我藏的更深了。一时间只剩下晚风呼啸而过的柔软。
“是风吧。”娘亲说,但很明显她很累了,大口喘着气,脸颊红红的,嗓音有些沙哑,断断续续,她直立起来,重心不稳又倒下去,抱紧了爹爹的脖颈。
爹爹放宽了心,将娘亲双手环腿抱起来,露出了娘亲乳白色无暇光洁的腿。
他们回寝宫了。我随后也宿在隔壁。
不知为什么,梦里总能听到娘亲的呻吟,甚至有布条撕碎的声音,导致我一夜没睡好,去看日出的眼睛依旧带着浓浓的黑眼圈。
我踹开他们俩的寝宫,爹爹正穿衣服,他转过身皱眉看着我。
“你为什么欺负我娘亲!”我指责他。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又看了看还在床上沉沉睡着的娘亲,继续穿自己的衣服,偏过头对我邪魅笑道,“江银月,我就是欺负了,你能拿我怎样?”
果然昨晚的一切不是梦,娘亲叫的那么凄惨荒凉,是受到了什么残酷的报复阿,现在依然虚弱地躺在床上,这个可恶的人居然那么对待我那温柔美丽的娘亲!不可理喻!
“你……”我确实无法怎样。但我依旧嘴硬,“你是全天下最讨厌的爹爹!”我朝他吼道。
“月儿,不得无礼。”娘亲突然对我训斥了起来,我委屈极了,呆愣在一旁。
趁我发呆,爹爹不由分说把我拎起来扔了出去。
我趴在门旁,透过门槛上深深浅浅的阴影带着光晶看向里面,把耳朵贴在上面听动静。
哈哈哈,我的灵力高强,用来听他们说话绰绰有余。
“醒了便起身吧,你儿子以为吾欺负你,竟要替你报仇。”可恶的爹爹,看起来就冷冰冰的,果然不会说话,要我娘亲自己起吗。
娘亲无力地闷哼一声,听不清是笑还是其他什么,她说,“魔神,你真是好狠的心。”
“哼,吾总是要为自己而活的,吾是上古魔神,所有人都不配知晓吾的名讳,包括霜华你。”他坐在娘亲身旁,手指轻柔地抚上他的胸脯,再一路过渡到腿,摸得霜华麻酥酥的,忍不住抓住他蠢动的手,“我知道,你在魔域做的那些夜不归宿的事,不是故意的。”
魔神立刻打断了他的话,“吾就是故意的。”他反手将霜华拉至近身,任由她错愕夹杂懵懂的眼神躲来躲去。“吾不是神仙,吾是自在的魔神,吾不可以在一棵树上吊死。”他猩红的眼瞳中闪烁着诡异的光,拽着霜华手腕的那只手越发收紧。
“吾要毁天灭迹了。”
“原来如此。”霜华发现了端倪,她使用倾玉的力量控制魔神无法动弹,“上古的罪恶之神世灭,为何会到你体内?”
看着对面眼瞳一红一蓝的霜华,魔神哈哈大笑,“你若是再这样,吾会进一步控制你们两个,到时候他所做的一切都没用了。”
霜华此举确实是凿开一条连接她的神髓与世灭神髓的通道,但这样才能到达世灭的根魂。
“那就要看看谁能最先成功。”霜华苦苦皱着眉头抽离他体内的魂魄,她却先感到那片血淋淋的痛。
魔神握紧他的手,迫使他停下来,“阿霜,我会对付他,不需要你来插手!”
霜华的嘴角有血缓缓流下。
见她不肯罢休,魔神用力抽离了他的手,突然中止法术霜华必会受伤,可他决不允许她被世灭控制,她只能是那样纯白无暇的战神不得玷污。他心疼地抚着霜华的后背看她咳完血,手捂着她的心脏处开始施法,直到她昏睡在他怀里。
“真是情深难已。”世灭的魂魄又一次与魔神重叠。
“若你我之间必要一人承受上古罪业的惩罚,那么我希望那个人是我。”魔神最后残留了些自己的意识。
二人的情愫本就违逆天道。
“你昨晚很累了,我本以为我会在你醒来之前离开,可你依然醒了,拖着身子为我截撤世灭的控制。”
魔神将她轻轻放在床榻上,把被子掖好,拭去她嘴角的血,再在她额间落下轻轻一吻,“霜华,对不起,让你看到了那最令人厌恶的一面。”
“阿霜,你可知道,我说我可以变成真正的神明,你便拼尽全力教我洗涤魔气,那都是我骗你的,我本就是魔神,我能生出爱恨已是违逆魔道,这一切都有迹可循,宿命轮回,终究逃不过我的罪业。”
“别再说你爱吾了,吾不爱你了。”
我一边听,一边把他们两个神态动作都想象出来,以至于到最后我不自觉打开了自己的透视眼,害怕到手足无措。
我瞬间对这个爹爹肃然起敬。
他打开门,对着花瓶说,“别藏了,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藏在大花瓶后面的我默默站了出来,“爹爹……”我不敢看他,他现在是不是已经变成了那个世灭,不是爱着我们的爹爹了?
他只是看了我一眼,然后默默走了。
我冲进去,阿娘躺在那里很安静,四周与往常一样整洁干净,仿佛只是我的一场梦,什么都没有发生。
“阿娘,爹爹去哪儿了……”我哭了,想到他骇人的眼神,我的眼泪决堤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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