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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4.4 暴雨 季时写于新家
今天是被老头子接回家的第二天。
我实在是太饿了。上一顿还是在北巷里捡的猫罐头,嘴里划破的口子还没愈合,但我忍不住吃了老头子准备的饭。
这是粥——他这么说。
我还是第一次吃,很暖,是我从没有吃过的味道。
老头子看我吃完了粥很高兴,又扯着我神神叨叨地算命。
他说:他算出我血脉不凡,多年后的今天必将天降祥瑞,福自天来。
我毫不客气:讲人话吧怪老头。天降什么?
怪老头不好意思:我老头子学艺不精没能算出来,可能是动物什么的吧。
他见我不愉,又盛了碗饭糊弄过去:没事没事。反正从今开始,每年的今天我们都等着,看看会有什么好东西。我真想看看有什么是我算不出来的,好让人见识见识。
我没吭声,只能答应了。
算了,谁让这怪老头子把我捡走了呢。
明年的今天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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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时节,北城被一层雨雾笼罩。车来车往中的烟尘中,北城的郊外青山环绕,比杏花村还要朦胧而美上几分。
北城最大的墓园是青秋墓园,清明节人挤人,细细的雨中连过道都堆满了扫墓的人。
点燃的香尘中,低语听不清楚,偶尔传来好听的诵经声。
熊孩子是跟他父母一起来祭祖的。
但小孩子还不太懂生离死别,懵逼地在悲鸣中环绕了好几圈,一眼看到了角落里最与众不同的人——
一个全身都包裹着黑色的人。
跟电影里看到的一样。熊孩子心中暗叫一声好酷,撒欢了就往那里跑。
他站定在那人面前,抬起头,努力去看那人的样子。
是一个非常年轻的男人。身材挺拔而修长,黑色的西装包裹着纤瘦却匀称的腰肢,从肩膀到腰部能看到一条很流畅的弧线,也很优美。
他撑着一把纯黑色的伞,柔顺的发丝也很黑,仿佛和伞融为一体。
但是他的皮肤很白,仅露出的手与手腕、还有脸都很白,与黑色隔出了鲜明的分界线。
黑白之中,唯一点缀的或许就是伞下隐约露出的唇。比起黑白来说要红润上不少,可又缺了些血色。
尽管如此,却也是漂亮的嘴唇,唇缝微张,嘴角的弧线有些向上,天生带着一丝笑意。
熊孩子童言无忌:“哥哥,你酷毙了。”
男人闻言,转过身来。
他的伞微微抬起,露出眼眸来——是一双相当漆黑的眸子,睫毛很长,低垂着的时候便盖住了眼眸。
这人很奇怪,他的嘴唇是微微上挑的,不笑的时候也像带着笑。可他的眸子却又不带感情,仿佛笑的时候也没有什么情绪。
他说:“小朋友,你在这里干什么?”
哦!大佬跟我说话了!
小男孩很高兴:“哥哥,你好酷啊,这里就你这样一身黑。我看电影里都说,这样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你来给谁扫墓啊?有什么故事吗?你干嘛撑着伞啊?你为什么还要穿黑西装啊?”
男人听他在那边十万个为什么,也不吭声。
直到他闭嘴了,才看着他,慢吞吞地吐出了几个个字。
男人说:“为了装逼。”
小男孩:“……”
小男孩:“?”
这个哥哥真奇怪,绝对是个有故事的人。
他把视线投射在了墓碑上——墓碑上没有什么稀奇的,但墓碑下摆放的不是常见的花束和果盘,而是一个敞开的本子和……
一个大榴莲。
熊孩子:“……”
见过扫墓送榴莲的吗?
本子也很奇怪,是一个有了年代感的旧日记本,还有十年前流行的图案。
他视力很好,也看到了翻开那页写的字:
左上角写着“年份”,中间写着“天降”,右边写着“祥瑞”。下边是一列一列的,酷似手写板的Excel记录表格。
左边一列的第一行,是从2012年开始写的,一直到今年。中间一列没写字,最右的“祥瑞”下写着字,连起来的话,就是……
2012年天降祥瑞:花盆。
2013年天降祥瑞:泡面盒。
2014年天降祥瑞:辣条汁。
……
今年,天降祥瑞这一栏,空着还没写。
小男孩:“……”你管这个祥瑞?
他忽然发现这个黑伞除了装逼用,似乎还有其他抵挡“祥瑞”的用途。
他觉得这个哥哥简直是个怪人,又觉得他酷,又觉得怪得有点怕。直到父母急急忙忙地跑来找他。
“你这死孩子,来这一代干什么!”
熊孩子:“妈妈,这里好酷哦。”
“胡说什么!这一代的墓地全都是怪人,晦气!你来这里……”他妈妈低骂了两句,大概也看到了男人的视线,只好收回了话,骂骂咧咧地把熊孩子给扯走了。
熊孩子还会回头招手:“下次再见哦,酷哥。”
训斥声渐渐消失在淅沥沥的雨中。这块本就人烟稀少的墓区更只有细雨作伴。
周围的人刻意远离这一块,季时也不恼,就这样撑着伞默然。
他静静地站了很久,忽地从雨伞上传来了“噼里啪啦”两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砸在了上面。
“哦,来了啊。”
他说着,便将伞放在了一旁。不顾黑伞上面多出的两块白色喷溅状液体,就这样跪下来,对着墓碑磕了三个头——
然后拿了把笔,在笔记本上空着的地方迅速写上了两个字。
鸟屎。
全句曰:
今年天降祥瑞:鸟屎。
完了他就长舒了一口气,将本子放在了口袋里,拍了拍手站起身,又对着墓碑鞠了躬。
然后在心中比了个中指。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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