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常葱葱风清田野上,小秋梧被妹妹扶着走在田埂上,爹娘就在屋前看着。她身后空无一人,恰如那空荡荡的野山荡,无人,冷清,幽寂,她踩在深深浅浅的泥土上,泥土托着她的双脚往上,秋梧觉得像是一丝大地希冀似的力量顺着脚掌往上,直穿她的脑海。
熟悉的土黄色,熟悉的腐烂沉草气味,她的病被这团地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似的,突然就清醒了,她的土地在以最熟悉的方式呼唤她,期待她的到来。
秋梧走过屋前的田埂,便来到了年久干稠土黄路上,两边是家里种着应季的时蔬,她沿着土路继续往前走,远远土地上的炊烟此时直直往上升起。
树上还有几只黑鸦,起落在黑色的干田里,深黑的眼睛凝望着她们,一动不动。
秋梧感觉自己有些走不动了,她只是觉得不能停下来,再不走就会发生什么似的,许是身后的黑鸦过于凄冷,也许是她怕停下来,就再也走不动了。
快到了,快到了,她只能在心底如此催促着,就连她也不知道为何她如此钟意那片稻田。
身下的路不远了,她伏在妹妹的背上,妹妹也和她一样吃不饱,肩头也没有多宽,可是很温暖,秋梧伏在上面,眼泪就快要下来。一晃一晃间,她看见了妹妹脖子上的那块疤,伤疤已经肿成丑陋的红褐色,却不见褪色。
小时候妹妹总爱跟着她,跟着她上山,跟着她去砍柴,一起去背木头。依稀记得每一个上山的傍晚,妹妹总陪在她的身边,一起去瞧山里的梧桐,一起去捉五彩斑斓的野鸡。趁着夕阳还留在林子里,她们就会去掰黑透了的梧桐果子,看着里面冒出黑乎乎的油,直到手也染上梧桐的颜色。
那时她的妹妹总会跑的很远,而她将手往身后的柴上一抹,就那样下了山。
最后一次上山的日子,秋梧已经记得不那么清楚了,可那时天很暗,山很静,她却是记得的。
她和往常一样呼哧呼哧砍着树,砍完一棵就随意往外一扔,她的妹妹就坐在柴篓旁边,拾起她往外扔的柴火,往柴篓里装。妹妹小小的身子还没有柴篓那般大,往里面装柴的时候得整个人踮起脚,举着木头往里够,没有木头的时候,她就会安静靠着柴篓坐下,生动的眼睛一动不动望着她,像是那就是她的全世界。
妹妹最喜欢抱着她的脚,那样朝上望着她,她们就那样度过每一个在山上的日子。
秋梧砍完最后一棵树,天色已经很暗了,柴篓却还能背一根木柴,她下意识又往山林里走了几步,林子里很静,静到妹妹催促声似是就在身后,她也发痴入迷,被一根树给迷住了,却没注意到妹妹催促她时语气里的害怕。
她推了推那棵被看中的树,长得挺高,却不粗,是根当柴火的好料,不知道为何却是有些枯死,她使力砍了几下,柴刀却是狠狠陷了进去,扎在了木屑飞溅的树中央,再也扯不出来。
秋梧往外拔了几次没有不动,学着父母往掌心吐了吐口水,又双手合掌摩擦了几下,左脚蹬在树皮上,准备靠身子使力往外拔。
明明那时林子里那么安静,她却没注意到身后的脚步声,一阵冷风吹过,林子里的落叶被吹了起来,她发现似乎是很晚了,心中愈发焦急。秋梧用手握住柴刀的刀柄,用尽全身的力气往外蹬,往外拔,全身的力气用尽了,又用脑子的力气,她脑子里也多出一个小人,脑子里的小人也学着她的样子,往外拔。
她们一齐在脑子里数着一二三,从一开始数,像是唱起了二重唱。
“一。”
“二。”
“三。”
她们再次铆足了力气,秋梧更是全身往后仰去,明明只是一瞬之间,她却不知为何睁开了眼,她看见小小的人就在她的身后,白白净净的脸上满是慌张,是她那样爱着的妹妹,她那样可怜的妹妹。
下一秒柴刀瞬势而出,旋转着切穿了小小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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