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觉得自己赎罪了,神智里的污垢也跟着清出去。据他说,自己叫阿德里安,是倒霉黑手党高层里的唯一幸运儿。清醒时他沉默得像个鬼,当时我想还是更喜欢他疯着。”
“然后他疯了。彻底疯了。”
“某天,网络上出现一条视频。那条视频没有公开,只私传到了特定一些人手上,例如疯子,例如老大。视频内容是监控录像,记录他们家族聚会的那一个月。我没有看到,老大看完脸色很不好。他和我说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酸莓蛋糕。也就是那天起,希斯克利夫成为了复仇的幽灵。
“如果你……主子,呵。想听得是我对疯子的了解,就到这里了。再之后他彻底疯了,从没清醒过。”
“他们都死在谁手下?”
“除了希斯克利夫还能有谁?哦。你是要问……呵。”吉力冷笑着觑视耳麦:“我说,你想空手套白狼吗?我要预付款——老大他们现在怎样了?”
“没有出境,没有死伤,至少在警方手下没有。似乎正准备和乌鸦接触进行二次交易。”
“交易内容呢?”吉力脱口问完就反应过来,烦躁得直扣手。他最恨这群卡情报卡嗓子眼上的奸商,冷冷道:“死因多了去。枪杀,刀杀,毒杀,黑手党的手段比太平洋的水还多。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对,希斯克利夫从头到尾都没动过手。甚至没有露面。”
“他们死于自相残杀。”
“听说他的人大都以为希斯克利夫是多么杰出是杀人机器,或是背靠多么凶狠的庞大组织。可他是幽灵啊,光靠文字就能掀翻舆论浪潮的幽灵,用恰到时机的私传情报使黑手党分崩离析。就像他对东京做的那样。”
吉力毒蛇般嘶笑:“我说过,警官,东京快炸啦。”
“你他妈的动不动脑子?有照片还能绑错!”
宫本由美清醒时听见男人怒吼。她涨着隐隐发痛的后脑努力思考:绑错?我?他们原本要绑谁……
美和子。记忆碎片哗然堆砌出人形,向宫本重复计划——我吸引注意,而后你锁定人犯后与我换位,我暗中前去抓捕。额,大概是这么回事,里面担保她不出事与计划成功的细节都被宫本自动省略。她磨蹭手腕绳结确定结实得可以捆住牛,意识到还是出事了。
首先不会是美和子的计划。
宫本由美无比确定计划顺利执行后的两小时内她都清醒自由,问题出在两小时后她购买关东煮时挨上的闷棍。然后……由美边咬牙呼吸边回忆,终于在大脑开裂前闪过记忆的灵光。
‘就是这家伙的父亲让……!’
昏迷前她听到这句。愤怒、扭曲、仇恨、兴奋。完美的仇杀案凶手形象。
她大概明白了,一个不知中间怎样出现的差错使他们滑稽戏码般的绑错对象,而她是三流故事里最末流的倒霉混蛋。现在不放她大概是要将错就错。
太倒霉了。宫本由美咬着牙,生疏尝试起警校内容,试图通过脱臼将手腕从绑缚中解困。
“别尝试啦小姐,说到底浑身上下都被搜过一遍的人没资格想着自己逃跑吧?还是你觉得这出绑票戏码里你才是主角?”
绑架犯踹翻绑她的椅子。这家伙说话时显得像烂俗八点档里上工的无辜社畜在发疯:“哈哈,反正我俩都被定死在这儿了。你陪陪我也好啊。”
黑暗。由美通过布条的光感判断现在要么是天黑,要么在地下或室内。
她感到自己口齿自由,想了想认真道:“你会被捕的。”
“呵呵。”绑架犯踩着她的小腿——这家伙似乎蛮瘦弱的:“我都快死了谈什么捕不捕?额对,小姐你还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儿。”
挑拨、离间。她明确地判断。
“是你的好姐妹哦。她爸爸是个太有良心的好警察,以至于我们过不下去了。你们这些自以为光明化身的家伙是不是都不知道老鼠也算生态链一环啊?嗯?你也是、她也是,那个老家伙更是。”
“人类捕杀有害生物从出现至今,拜托啊大叔,说点能算理由的理由好不好?”
“……你不怕死么?你的命在我手上啊。”
由美在黑布下翻白眼:“绑着我不就是要拿我威胁美和子么?要杀也不是现在吧。”
“哈哈,”绑架犯怪声怪气地笑,“所以我说我这个人生从头到尾都烂成渣了。要干的事永远失败,没人疼没人爱,杀个人还要被警察大叔送进牢里待十几年。出来后想着复仇复仇复仇,跟着大哥做事情也算有价值……”
老鼠吱吱吱的叫声快把由美耳朵啃坏了。绑架犯接着说:“可是我绑错人了。我这样无能的家伙果然连复仇都做不好啊。”
“所以我是无辜的咯?”由美冷笑:“那就放我啊。”
沉默。绑架犯磨了磨匕首:“警察都得死。”
他似乎有同伴,在责骂过后一去不返。绑架犯就坐在由美旁边神神叨叨地一直说点该死不该死的话,而后某刻,手机滴滴答答响,绑匪连呼吸都停了。
唰——
由美冻得发僵。她隐约感觉到空气的凝滞程度,她闻到了糜烂的铁锈气味。绑匪从她身边站起,像只被扼住喉咙的鸭子:“额……?怎、……!失败了?复仇?”他向后退,刀锋颤抖着划开黑布。
刺激性眼泪里,由美看到一个颓废又扭曲的瘦小男人。背景是工地的一角,周围随处可见尼龙布和钢筋水泥,大门那儿瑟瑟吹着风雪——下雪了。
由美心想:是初雪啊。还真是衬景。他抓住她的头发,眼泪大滴大滴涌出肮脏的眼角,落在膝盖上闪烁屏幕的电话。邮件title是:大哥。他颤抖着唇瓣,一事无成的人生到最后还在烧灼他:“……请你去死吧,小姐。”
“为了什么?”由美问。她快要摸到那根铁管了。
男人说:“我的人生不能什么都没有。至少要让这场复仇有一点、一点……!”
闪烁寒光的匕首高高举起,由美挣开被钢管划烂的脚踝绳结奋力一扑——
砰!
血与脑浆迸裂在她脸颊上。这个男人还是死了。并没有反抗或搏斗,而是一杆早就瞄准了他的狙击枪。由美感到满脸温热,而后风雪裹挟着佐藤美和子的身躯奔向她,她一下被撞翻在地上。
“由美……!”佐藤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宫本从身上搡开。她的手还被反绑在身后,浑身脏兮兮的凌乱不堪,站起来第一时间冲尸体上狠狠踢了一脚。两下,三下,直到解气了才以跺为最后结束语。
“所以说了,”她以闻者色变的力度落脚,“说点像样的理由啊!”
其他警察有的处理现场有的私密交谈,佐藤替她把绳结解开,又把毛毯和热可可递给她。由美灌了半杯才感觉恢复点力气。她先揉揉美和子的手:“幸好你们来了——”
“对不起由美。”佐藤紧紧咬牙,给她破皮的手腕上药膏,“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由美毫不在意地挥手:“我是警察啦。再说,这种货色早晚也要被我缉拿归案的。对了,他们是谁?”她指指最角落那边正围着电脑,人员稀少的几人。
提起这个,佐藤拳头攥得咯嘣响,肌肉把衬衫撑起来:“……公安。如果不是他们,我们早就行动了。”
风间最后确定一遍视频拍摄内容,走向刚刚被解救的绑架人员。他丝毫不理会周围警察隐隐敌视的视线,举起证件:“有些内容需要你配合——这位,请你离开。”
等到佐藤也走了,四周无人,公安说:“你是独生子女,父母都是普通职业公民?”
这种态度令由美皱眉。她总算见识到公安的人都有多招烦了:“对啊。怎么?审户口吗?”
“你被停职了?”风间继续道。
“是啦。”由美捏皱喝完的纸杯。
风间点点头。他抽出几张文件与签字笔递到由美面前:“每张都要签署。我会在签署过程里向你解释条款内容……首先是保密协议。不能向别人提起今天我们在这儿的事。”
他说话时,其他公安也在派发文件与签字笔,包括佐藤也有,但都不如由美手中多。由美挨个阅读,越读越晕:“什么?你们这是到底要我干什么?怎么还要限制我在停职期间的活动范围、派出人员保护?”
佐藤抬起手机,忽然看见一则在短时间内传播过万的视频。视频没有加工痕迹,只有断断续续的模糊画面与声音为看客呈现出一起复仇大戏。警察、警察的后代,在报复中被杀害。她当然能认出那位“被杀害”的,没露脸的警察是谁——她猛然看向由美。
初雪在风暴里愈发肆虐。公安竖起衣领,嚣张的佣兵,山崩海啸的舆情,耳麦里条理清晰的指令。碎片化里,他面无表情,仿佛仍在转述:
“我们需要伪造一位因父亲身份暴露,惨遭绑架、虐杀与报复的卧底后代,伪造时间越快越好。而你恰好遭遇了以复仇为主题的绑架。”
雪粒猛烈敲击着她的窗玻璃,绫子用手肘把残羹冷饭扫开,目不转睛盯着程序反馈。那个从三天前开始持续增长的数值几乎是她的噩梦:帮助警方修补防火墙的同时要不断增设指令来遏制网络话题讨论度,时不时还要应付C突发性的病毒袭击。
她甚至没空打电话找安西陈述自己快死了。
然而,就在十分钟前,网站里开始凭空架构一道目的明确的程序,不断升级、扩展,删除一切含曝光信息的过激言论。就像配合她一样,那些不断针对的警方与她的骚扰攻击戛然而止,令她能全神贯注对付舆论。
暴风雪在两人合力管制下终于开始平稳下降。绫子从三天前就几乎没休息过的神经与大脑终于开始放松,她怔怔看着屏幕里的程序手笔。
她实在无需多犹豫,世上最熟悉这道程序的人除去创造者就是她了;她还是很犹豫。因为这比“C不会用电脑”更像笑话。
终于,绫子敲击键盘。
『To Crow :
是你?
From H.A 03:24:12』
昏暗的夜晚,肆虐的风雪。
西点屋桌面上,电脑屏幕缓缓闪烁着未读邮件。桃乐丝垂眸闻着蛋奶混合烤出焦糖色的气味,伸手点下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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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章有更改。具体内容有:
审讯人员更改为风间,由美被绑架铺垫
以下是唠嗑。
其实原本的细纲是真的有卧底后代被绑架了然后……但后来想想还是不想这样。一个是结构上不允许新角色再出场了,一个是个人不想让这种事情发生,哪怕只是文字。
这章应该算是总的揭露章。清酱猜对了好多()当时吓了一跳,有种被偷窥大纲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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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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