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逐果然准备收回手,黎铮伸出手及时握住了他的手:“不好意思,高先生,我也很想和你跳舞,但今天是我和温温的订婚宴,至少第一支舞,我要和他跳。”
高银博吹了声口哨:“哎哟~温温~~真肉麻。行吧行吧,那我第一个预约。”
黎铮暗自松了口气,看着高银博转头去邀请别人,未及转身和温逐说什么,突然,他感觉腰上有一个力道稳稳地搂住他。
舞曲也在这个时候开始了。
黎铮直到此时此刻才突然意识到一个非常非常……非常严重的问题!
他他他……他根本就不会跳舞啊喂!!
这种交际舞,一般都是有钱人闲得没事做才会特意跑去学的把戏。在国内,谁会没事学这个,反正他从来都没想过有一天会轮到自己跳。
他有些局促不安地抬起头,正对上温逐波澜不惊的眼眸,一下子就感觉安定了。
很神奇。就好像一个人本来什么都不想做,可干坐着内心又很焦虑,所以就坐立不安。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一件事,也只有这一件事,可以让这个人立刻就平静下来。
“我……不会。”黎铮感觉自己在温逐面前总是低了一头,平时是自尊心和要强的性格在替他撑着,可是面对这种物理上无法避免的差距,他也没办法再硬撑了。
“没关系。我也不熟练。”温逐说话永远都不会让他失望,温和体贴、细致入微,处处为别人着想。
他之所以能这么肯定温逐是在宽慰自己,是因为一下场,他就立刻觉察出来了:温逐带着他,身体轻盈地旋转在人群中央,众人也都跟约定好了似的,替他们侧身让开一条路。
黎铮只管跟着。温逐向后退,他就向前进,反之亦然。靠着上半身的肢体动作,摸着不疾不徐的脚步,看着那双沉静的眼眸,感叹对方真的是把优雅沉静贯穿到了极致。
跳了大概有五六分钟,黎铮逐渐开始习惯这种节奏。余光中,其他人偶尔会有一些复杂的动作,但温逐带领着他,只有缓慢的沉溺。好像在温逐的眼里,别人都是不存在的,他们想怎么跳就怎么跳,根本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
跳着跳着,温逐忽然问:“是不是很简单?”
“嗯。”但黎铮又感觉自己的手心在出汗,就是那只被温逐轻轻握住的手,该死且不争气地晕出了薄汗。
一支舞曲进行到一半,已经没多少人继续关注他们了,大家都在尽力配合着舞伴的步伐。舞池中央全是人,周围零星的人也都在对话、吃喝,门口的记者倒是在勤奋地蹲点,但相机已经被保安提前没收了。
人群更加自然,黎铮却在紧张,眼神乱瞟,嘴上胡乱地抛出问题:“我是不是应该……做好更完善的准备?比如学一两支常用的舞蹈……之类的。”
“你想学?”温逐淡淡地说:“婚礼的事忙完,可以请老师。我认识几个跳得不错的朋友。”
“不是。只是……我觉得自己应该更专业一点。”黎铮瞟瞟周围的人。比起别人,他和温逐更像是抱在一起一边摇晃,一边说悄悄话,显得有些业余。
温逐仿佛洞察了他的心:“我们不是在商演,没必要做到某种高度。”
黎铮吃惊:“我以为你的要求会更严格……我是说,抱歉,我对你还不太了解。”
说完他就后悔了,等着温逐向他阐述协议里的其中一项:非必要情况下,不过问对方的私事。
他又越界了。因为某种他自己也说不清的意义不明的想法,他对温逐的过去产生了好奇,或者说,是被勾起了一直都有但被压制的好奇心。
“人事不同,标准不同。”温逐似乎没有生气,亦如往常地说:“老实说,这也是我不擅长的领域。”
“你还有不擅长的领域?还有什么?”黎铮发誓,这绝对是自己的真心话。在他看来,以温逐的性格和资源,会让其人没什么是不擅长的,只要温逐自己想要达到某种标准或高度。
“是人都有。”温逐顿了顿:“社交。这种宴会,因为不擅长,也不是工作上必须要做的,索性就放弃了。”
黎铮好奇:“那你最擅长什么?”
“工作。”温逐补充:“独自工作。”
听起来可并不有趣。黎铮不禁在脑子里想象温逐工作时的样子,嗯……可能会戴着一个黑框眼镜,坐在安静的办公室或书房里,手边放着一杯咖啡。
如果是在办公室,那就是身穿西装,脱下外套,解开白色衬衣上的几颗纽扣,露出修长的脖颈和若隐若现的锁骨;如果是在书房,那就是一身家居服,脚下踩着舒服的拖鞋,主打一个轻松办公。
不管在哪里,周围一定全是书籍和文件,桌上放着一台电脑,手机倒扣在旁,极强的意志力让它在扣下后,基本上就不会再有被宠幸的时间,然后工作狂的眼睛扫过一行行的文字,面无表情,沉默高效。
他还没见过温逐工作时的样子,温逐也并不在别墅的书房里工作,倒是让他先见过下厨房的样子了。
“你呢?”
黎铮回过神,愣了一下:“……啊?”
“擅长,和不擅长的事。”温逐说:“做生意讲究公平交易。”
“我……”黎铮想说自己乏善可陈,实在没什么好说的:“没有擅长的事;不擅长的事倒是有一大堆。我是个单纯的废物点心。”
温逐看着他,仿佛他脸上有什么好看又吸引人的东西,然后,他突然看到温逐的嘴角翘起来,是和平时的微小完全不一样的弧度,也是看上去特别真心的笑容。
第一次,见温逐笑得这么明显。
黎铮彻底愣了,不敢相信这是温逐本人在做表情,他宁愿相信是外星人入侵了地球,现在是某个外星人在假扮温逐。
面瘫脸竟然不面瘫了。
这个世界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你很适合做生意。”温逐一边笑,一边说。
黎铮还愣愣地看着那个笑容,它并没有立刻消失,而是在精致的脸上停留着,再一点点地恢复如常:“……怎么说?”
“不吃亏。”温逐说:“也不会轻易透露信息。”
“不是的!”黎铮觉得自己有点着急:“我说的都是真话!没有不想透露给你的意思。”
“没关系。”温逐的声音稍微低了一点:“我们约好的,互不干涉彼此的私生活。”
黎铮心里的急切立刻就变成了不舒服:“那你为什么告诉我?”
“摆在明面上的事。我擅长处理工作,所以父亲会依靠我,把公司交给我。”温逐恢复了平静:“或许再相处一段时间,你就会明白。只是我不介意现在说。”
这下,黎铮更加不舒服了。如果媒体记者们在这个时候拍照,明天的头条就可以是:
《豪门怨妇不满婚宴安排,与未婚夫跳舞时眉头紧锁,疑似争吵!(感叹号加大加长再加粗)》
但是,他现在通通都不想管。就让媒体记者们大肆报道吧!他不在乎:“我不擅长和Alpha打交道,因为曾经被Alpha伤害过,非常严重,有过不去的心理阴影。”
温逐眼底的情绪逐渐冷却,连最后一丝笑意都不见了。
“我最擅长活着。”黎铮缓缓地说:“因为活着对我来说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但我做到了。这些年我就像杂草一样顽强,只是因为不想向命运和生活低头认输。”
温逐盯着他的眼睛,发现他连神色也一样十分认真,不由得重视起来:“……”
这些话,黎铮是不经过脑子、自然而然就说出来的:“温逐,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人。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最想说的话就是‘谢谢’,做了错事也是第一时间就想向你道歉,希望获得你的谅解。我不希望你不高兴,不愿意和你生疏。
“你有能力,又很善良,还帮了我很多。虽然对你来说,那些可能都是举手之劳、不值一提。我不知道做什么才可以帮到你,你似乎并不需要别人的帮助,所以我很高兴可以做你的合作对象,能为你做点什么。”
温逐点点头:“已经做得很好。”
“你还很体贴。”黎铮不由得叹起气来:“你总是会说安慰别人的话。可能连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你非常善于体贴别人。”
温逐歪头:“这会让你感到困扰?”
黎铮很惊讶:“怎么会?这是一种……非常特别的能力,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的,也并不是想有就能有的。”
“听起来不像我的风格。”
“但你确实是这样的人。”
温逐带着黎铮转了一个圈,轻巧优雅:“我感到非常荣幸。”然而神情却并不像嘴上说的那样。
至少黎铮看得出来,温逐并没有真正理解自己说的这番话。
或者是不想理解,也就是并不认同。
他不免觉得奇怪,不知道怎么地就鼓起了勇气:“温逐,我想更加了解你。”
“……”温逐沉默了片刻:“我想没有这个必要。”
“了解我的合作对象,有利于我开展自己的工作,更深入地代入我所扮演的角色。”黎铮没有立刻放弃,而是尝试着理性思考:“比如,在我们的‘婚姻’里,我大概率会有接触到你的父母,还有家人的时候,我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同于一般的工作关系。简单来说就是,我需要资料。”
温逐果然是吃这一套的:“你想知道什么?”
“你的妈妈。”黎铮清楚地看到,在他说出“妈妈”这个词的时候,温逐的眸光动了动,显然是触动了内心的某根弦:“除了她留给你的戒指,还有希望你和喜欢的人结婚以外,我对她一无所知。”
“你已经接触不到她了。”温逐说,语气格外的平静。
黎铮说:“但你的家人有她的记忆,你也有。”
温逐沉默了。舞曲也在这个时候恰好换到了下一首,黎铮感觉手上握着自己的力道松懈,他被温逐顺着动作的势头送出了身边,高银博完美地接住了他。
他急忙回头,看见温逐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舞池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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