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啥家庭啊

超能力作弊一案,前因后果明确,证据动机俱在。若放在往常,这会儿林昭应该已经在比着模板,编写递交给超管局的报告书了。

作弊形式是找人替考,第一嫌疑人,只能是晟华高二十七班的学生桑士桢。他拥有“拟态”能力,能够完美一比一复刻其他人的声音、形体和容貌,甚至于对方的异能,他也能够学习、模仿出来。

譬如王觊的能力“胸口碎大石”,就在桑士桢伪装的过程中,被他发挥出来,用以救助顾昐。

光量子探测仪器的监测结果证明,桑士桢模仿他人的异能力时,能力呈现的烈度量级大约落在原主能力烈度的百分之一至百分之五之间;相当于复制、还原出来一个“微缩迷你版”。

这也是他虽能接得住顾昐,却无法吃住力量,以致肋骨裂伤的原因。

这一反常的能级数据,与顾昐在学校考场中留下的超低光子残量,正好吻合。

由此可以推测,事情的起因是顾昐为争取夏令营名额,想临时抱佛脚,刷高本学期的几项绩点。他通过哔哩打人或是其他的某种方式,付费找到桑士桢做□□。

桑士桢使用拟态能力瞒天过海,骗过了虹膜、指纹等一系列的检测仪器,替顾昐完成了数场校内安排的考试。

但卷宗转到超管局后,未在超管局做过能力登记的桑士桢不愿暴露自己,顾昐只得自己前往超管局接受测验,这才露出马脚。

至于桑士桢的动机,也很容易猜。

大抵是为了钱。

调出他和顾昐之间的转账往来,就能轻松验证这个推论。

写报告书一点不难。但林昭只要交出这篇报告书,这两名涉事学生的人生,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想必都会变得很艰难。

顾昐国际夏令营的名额,肯定是别想了;作弊、替考情节恶劣,影响很差,学校不可能姑息。记了处分,下一步就是退学处理。

可就算他俩都被扫地出门了,这学校里,还藏着另一头到处踩人的隐形大象呢。

高曜、尤侃,以及他们的追随者构成的小集团,使用催眠手法欺凌同学,操纵小团体在校考中集体舞弊……是更恶劣的行为。

偏偏时过境迁,这些恶行没留下半点证据。学生们敬畏高曜,不想和英才生搞坏关系;老师们宠爱高曜,更看重他身后那个手眼通达的显赫门庭。

顾昐遭受的催眠、恐吓和精神控制,若真要追究起来,完全可以用“只是请他吃个饭”这种肮脏借口糊弄过去。

林昭思来想去,没招。

做不到,那就不想了。林昭决定在不搞崩甲方关系的范围内,尽可能拖时间,能拖几天拖几天。

大道至简,完美。

其他教职员工刚经历一晚的大起大落,心境跌宕,不像林昭想得开。快到中午,教导主任满面愁容来问:“小林老师,我照您说的先和大伙儿商量了,讨论一早上,实在是没主意啊……”她抬头,目光期盼,显然是放弃思考,把希望全寄托在了林昭身上。

林昭越过屏幕看她,语气轻松:“那,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教导主任:“……”

这展开不对啊!

身为呼风唤雨的主角,这时候难道不该站出来力挽狂澜吗!?

把他们都振聋发聩地喊醒了,自己却原地躺平,这合适吗!

她耿耿于怀,林昭却已关了电脑起身:“下午我有事,得出去一趟。有什么事,就给我留言吧。”

“小林老师!”教导主任真急了,“您就一点儿想法都没有吗?”她不信!!!

“能怎么办?”林昭顿住脚步,“做高曜的思想工作,让他自己承认作弊的事实?”

那不可能的,除非反向催眠他。教导主任猛猛摇头。

“那,通知他家长?”

当然不行了!主任继续摇头。

“给教育局递举报信,指控他恐吓同学,集体舞弊?”林昭笑道,“哔哩打人下单揍他一顿,可能还比较现实。”

告到教育局,那不就成了堂下何人状告本官?揍一顿肯定行不通的……教导主任闭了闭眼,脸色灰败难看。

林昭轻飘飘地:“所以都说了,没办法嘛。”

他抬脚欲走,刚拉开门,又被一声喊住。

“有……有办法的。”教导主任不安地搓着双手,“教育局有专门的举报信箱,三人以上联名提交举报信,会跳过前置流程,直接进入专项绿色通道……”

刚拉开一条缝的门,被林昭阖上了。

“原来这样。”他一脸恍然。

教导主任小声附和:“是啊是啊,还挺人性化的。”

林昭低头按手机,“叮咚”,转了封邮件过去:“那,能麻烦您以晟华校方名义,帮我接个工作吗?就这个晚间访谈节目。”

教导主任:“???”

“还需要在学校开设一个科普讲座……规模越大越好。”林昭点着下巴想了想,“面向全体高功能学生的心理健康关爱讲座,叫这个名字如何?”

原本不行的,怎么忽然又行了?教导主任脑门上的问号更大了。但林昭说得不会有错,她只管连声应下。

“那我们下午先讨论几个方案,等您回来再对过……”

林昭斟酌一秒,道:“草原生态环境比较复杂,我去采样,不知要花多久。明天如何?”

教导主任一愣。

东璞港这里,要说沙滩海水浴那都是有的。草原?……哪有这样的地方!

趁她摸不着头脑的档口,林昭推门跑掉了。

很久以前,有位伟人讲过,所谓的斗争,就是要把敌人变得少少的,把朋友变得多多的。

林昭深以为然。

为此,他必须优先争取一位至关重要的盟友。

镜像拟态,桑士桢。

复制虹膜和指纹的天赋,能让他不留痕迹通过大部分查验身份的机器;拟态变形、异能拷贝这两项本领,在获猎证据时也能大有作为。

攻略他,让他站到超管局的这一边。拿到证词或是证物,检举高曜,胜算才会更大。

若是条件允许,林昭还想抽他十几管血,再拿穿刺针在不同部位进行一波活细胞采样……

而后送回705,分离血浆血清,提取细胞里的活性物质。

组合不同配方,实验个几千几万次,说不定就能炮制出一小滴能让人随意改变外形的“化身药水”。

收敛着过分猖狂的想象,林昭依着学生通讯录的地址,摸到了东璞港北方的码头区,天峨角。

和鱼珠巷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却一样都落在三环外。从晟华高中骑普通单车到这一区,路上要花费四十分钟不止。

沿途两边,修建有许多货运仓库,重卡轰隆隆驰过,路面凹凸不平,动辄泥水四溅。多层高架和立交桥纵横交错,冷不丁在哪一个路口,就被施工墙和道路围挡阻住了去路。

跟着导航走错两次以后,林昭抛下人工智障中枢,一路走一路问,终于在某座立交桥底,找到一扇锈迹斑驳的白铁门。

铁皮咣咣一敲,像台破锣,响得惊天动地。

等了半晌无人应声,林昭改换成拨电话。隔着薄薄的门,他清楚听到座机铃响。然而长音茫茫拖了十几声,仍是无人接听。

“吵死了!”旁边小卖铺的老板探头吆喝道,“你找谁?这家白天没人的!”

林昭:“我是这家孩子的老师,来家访的。他父母都不在吗?出去上班了?”

“父母?这小鬼头哪有什么父母哦!”听闻老师二字,小卖铺老板稍微端正了态度,“他家搬过来统共就两个人,一个老的一个小的。两个都不爱出门,平时都待在那个洞里,也不觉得气闷,怪得很。”

林昭:“……”

学校通讯录上,赫然写着桑父是码头漕运公司的经理,桑母是家庭主妇。

结果一家三口整整齐齐,全都是桑士桢自己演的啊!?

“那位老人家呢?”林昭追问,“人也不在家吗?”

小卖铺老板挠了挠头:“好像在疗养院住着吧。诶!?那疗养院还真不便宜啊,小鬼头哪里搞得来这么多钱!?学坏了!??……”他脸色一沉,苦苦钻研起来。

自己的贫穷固然令人痛苦,但邻居的暴富更加让人难以忍受。林昭见状,忙打岔道:“是奖学金。他在学校里,成绩还不错。”

不是真有钱,那敢情好。小卖铺老板拧紧的眉头徐徐松开了。林昭从他口中问明了疗养院的地址,按图索骥,正好在探视开放时间赶到。

工作日,来探望家长的年轻人寥寥无几。林昭三言两语解释了缘由,几个闲着的值班护士推推搡搡,快速选出一个代表,带他去了病房。

朝南的双人间里,一位干枯瘦小的老妪靠着垫高的厚枕上,毫无生气地望着窗外的灰天。

“桑奶奶!”小护士嘹亮地招呼,“你快看看,这是谁来看你啦!”

“唷,好福气啊。”另一张病床上满面红光的老人凑趣道,“一个孙子不够,这又来一个孙子。”

林昭站在病床脚边,忽觉出一丝难言的无所适从。他没有亲人,不需要去医院探望谁,逢年过节,也不必像705的师弟师妹,要面对亲戚们无下限的刨根问底。

更何况,他在这里,本就是个外人。

枯树般的老妪有了反应。她迟缓转动皱皮耷拉的脖子,昏翳双目谛视着林昭。

她动了动干哑的唇,以气声道:“栎栎。是栎栎吗?”

林昭迷惑了:“栎栎是谁?”听着也不像桑士桢的小名啊。

“我也不知道啊?”小护士一摊手,“她总喊栎栎,对自己孙子喊,对你也喊,有时候还喊我们主治医生栎栎呢。你别当真,阿兹海默就这样……哎,总喊一个不存在的人,多可怜。”

“栎栎,栎栎……”老妇人剧烈颤抖着想坐直起来,小护士赶忙上去扶她,胡言乱语地哄着:“对,桑奶奶您看,栎栎来看您啦,栎栎可好了,他可想着你呢……”

枯树枝一般的手张开,抓握住林昭的手。老妇人定睛打量林昭,眼底似有水光闪动:“栎栎,栎栎……又长高了,是不是?学习怎么样?考试难吗?有没有太累?”

林昭不知该怎么办,只能任由老妇人抓着,顺着她的意,一一给出熨帖的回答。

一轮家长里短问完,桑家奶奶凝眸望他,突然间变得无话可说。林昭想找个借口抽身,却听得老妇人另启一轮:“栎栎,又长高了。……学习怎么样?考试,难不难?……”

林昭恍然,知晓病魔已几乎快要将这位老妇人的过往吞噬至一片空白。现如今,她的生命里只余下了这个不知是谁的小孩,和这一些车轱辘转的琐碎问候。

他依言又答了一遍。老妇人频频点头,几粒水珠潸然落下,烫过他手背青白色血管。

病房门外,汹汹赶来的高个子男生顿住脚步,按着门扣,将前额抵靠在冰凉的玻璃上,无声垂落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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