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片完完全全的黑暗地带，在森林中穿梭的二人伸出无比灵敏的感官，尽量避免被荆棘刺伤。偶尔能碰到毛茸茸的动物身体，梅芙尽量避着走，而米瑞莉亚则是一手一个扔到一边。
梅芙抿着嘴，抑制自己想讲话的冲动。
结果，冰冷的牙齿碰上皮肤，像冰块触上肌肤，她抓住猴子尾巴把它撇一边的时候，没注意到地上凸起的荆棘，一脚踩上去的时候，鲜血直流。
米瑞莉亚嗅到了，铁锈般的鲜血味道。
人血的味道会刺激这片森林的其他动物，这片黑暗地带还有三分之一的路程。
根本来不及思量，她往后瞥一眼，梅芙刚进入视线范围马上就顺着抓住了她的手臂，拽着她往前狂奔。
她对荆棘地和黑暗的适应性会比梅芙要更好一些，体力还很充足，拽着梅芙手臂就开始狂奔。梅芙的腿压根不着地，就在她后面横着飞，她在前面奔走。
前面能看到一点微光的时候，后面的动物追赶地更勤快了，四肢扑腾扑腾着，黑暗处“刷刷刷”的风声直起。梅芙空出来的另一只手死死捂住嘴巴不敢松开，身上偶尔还能感觉到猴子差一点就扑上来的毛绒感。
快要跑出黑暗地带了，前面就是颗颗散发着淡淡光芒的灵魂树，排列得很整齐。米瑞莉亚抓紧时机，猛地用力，把梅芙甩到前面，扔到光明处。身后的猴子一群群的追上来，快要围成一座墙，但米瑞莉亚在它们扑上来的前一刻，扑进了中心地带。
刚好扑在梅芙受伤的腿上。
“啊！”
她受了刺激，又到了安全地带，大声地吼了出来。
外面的猴子狂往光明处抓挠，却被一道透明墙挡住了一般，明明想攻击的对象近在眼前，却始终无法击破这道墙。
等梅芙的伤口自愈了，没有了血液的吸引，猴子就已经跑了一半。两人往灵魂树中心地方走，走到她们看不到的地方的时候，他们便恹恹地回了原来的位置。
“刚刚……那个……谢谢。”
到了这里，就可以开口讲话了。但梅芙很少，极少对米瑞莉亚道谢，经过了刚刚九死一生的危险以后，不得不别别扭扭地梗着脖子对她说了“谢谢”。
脸都涨红得像个猴子屁股。
米瑞莉亚知道这种话告诉了她只会让她更加恼羞成怒，于是暗自把这样类似于“夸可爱”的话藏在了心里。
她微微颔首，没了下文。
灵魂树林里的树木上边垂下的枝条据说能让人起死回生，还能疗伤治病，所以每回来这里的时候，米瑞莉亚都会带几根枝条回家研究。一到受伤的时候，又全然忘了这神奇的枝条，都自己疗伤去了。
自从尤里卡成了巫师，她都要陪着一起来举行仪式。一来二去，这大概已经是她第一百次到这片森林了，每棵树木上的纹路她都了熟于心。
遇到有些三根分岔的大树她应该直走，遇到光滑的挡路石她应该往右拐，树上纹路复杂多变的她应该左拐……
所有她都记得很清楚，根本不会有迷路的可能。
这或许就是长老不等她们，直接赶了过来的原因吧。
干燥的土地突然变得湿润起来，有了重重叠叠的不同人踩下的鞋印，跟着鞋印指向的地方，她们二人很快就到了仪式举行的地点。
树林环抱的中心，地面大范围发着光，经过反射只散发着淡淡的光泽。上百号人坐在地上，嘴上念念有词，一个一个地念着，声音就聚得很响。
都是上古时候的咒语符号，声音低沉着，一个一个字符飘到了空中，融入中央那人的心脏处。
源源不断，如潺潺溪水一般。
尤里卡在最中央，一片红色的气团在他的身下托着他。他就这样飘在空中，皮肤里探出的血管连接着周边树木的根茎，深蓝色的液体在连接的地方流动。
比起有没有连接成功，米瑞莉亚更在乎尤里卡的身体状态。
她绕开一排排的人，径自走向靠近尤里卡的地方。她只能仰视上面飘着的尤里卡，他浑身大汗淋漓，头发上的汗滴缓缓滴落，有如雨下。
米瑞莉亚站在躺着尤里卡的那云朵之下，一手手心向上，一手两指紧掐，把气渡向掌心。掌心的能量化作蓝色的水晶柱，直直地涌向上头的云朵。
这样，她也算是连接上了尤里卡的感官，能浅浅地听到尤里卡的喘气声，在她渡气以后缓和了许多。她还能感受到他松开了紧皱的眉头，只是他的嘴唇已经疼得咬出了血，红血丝在干涸的唇寸步难行。
放松……
没事……
她听到自己在内心这样哄着尤里卡。现在还不是最痛的时候，与灵魂树连接的疼痛就像一针一针地扎下来，慢慢积累起来，到最后，会疼得痛不欲生，精神都涣散不清。
尤里卡的眼睛闭得很近，浓密的睫毛掩盖之下，还是溢出了点点泪花。她能感受到，眼泪正划过脸颊，滴落下来，要浇灌这片土壤。
泪水没能如愿落地，而是掉在了米瑞莉亚的额头，仿如细细密密的亲吻同时落了下来，温柔又体贴。
这片区域很平静的连微风也没有，灵魂树的树干，枝叶都纹丝不动，只有闪亮的碎光昭显着它的存在。
米瑞莉亚阖着眼，一直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为尤里卡输送能量。
灵魂树林的时间过得很慢很慢，外面的世界已经快乱成了一团浆糊。
自米瑞莉亚把照顾卡哈尔的任务交给了尼克以后，尼克就只好垂头丧气地苦哈哈着回家照看卡哈尔去了。卡哈尔还保持着他刚离开时的姿态，翘着二郎腿坐在高脚椅上，姿态冷傲，眼神睥睨地看着过路的仆人。
大家都不知道尼克为什么把这个人带了进来，但也心照不宣地感受到了这人身上的气场。
没人敢无缘无故去惹他。
于是他就保持着那个动作在那里呆了很久。
他在想他是为什么要逃出来，又为什么会被召唤出来，自己想要去干什么。
到了这一步，他发现自己对这些问题一概给不出答案。
尼克来了，从他后面来的，脚步很轻，但他还是发现了。
“米瑞莉亚是谁？她去哪里了？”
尼克刚靠近了，他就这样问，其中没有包含丝毫多余的情感，就好像纯牛奶没有掺杂一点水一样纯粹。
“她出任务去了，没那么快能回来。她……”他用心斟酌了一下，“她算是我们族中特别有能耐的女战士，比我厉害多了。”
雷莫斯族的新生当中，能挣个第一的也就只有尼克和米瑞莉亚两个人了。不过，在尼克心里，米瑞莉亚确实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她找我来干什么？”卡哈尔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他自己回复不了的问题，他就一个个地抛给了尼克。
这个问题，尼克也不好回答。
据他对米瑞莉亚的了解，卡哈尔对米瑞莉亚来说，只能算个成功的半成品，他的出现，还不能算成功。卡哈尔对她来说，意义其实并不大，而且这种半路蹦出来的东西，她大概也没有带有多少感情。
既没有利用价值，也没有感情基础。
其实也怪不得米瑞莉亚把他当作累赘乱扔。
“我能听到。”卡哈尔扯起了嘴角，咧出个勉强的半笑不笑的样子，眼皮掀起。尼克从他的表情当中看不出他的想法，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的想法被他读取了多少。
所以他干脆既闭嘴又清空脑袋。
“我只是一个失败品？”卡哈尔从他读取的信息中捕捉到了他认为的关键信息，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了出来。
闭嘴这个法子是行不通了，尼克绞尽脑汁后说：“其实你可以在我们这里好好生活，毕竟黑暗神本来就是我们雷莫斯族的庇佑神啊。我觉得米瑞莉亚也不会是以对待失败品的态度对待你的。”
他的视线下移，看向了他腰间别着的绳子。
“你看这墨勒绳，这可是波特娃家族独有的武器。她连这都给你了，说明还是很上心的。”
卡哈尔也随着他的视线一起看向自己腰间别着的绳子。
黑黢黢的，还独有的武器。
上心？
他需要她的上心吗？
“你……”
卡哈尔站起身准备离开了，尼克只能跟在他后面想知道他去哪里。
“不要管我去哪里。”
他快要踏出门口了。
尼克本来是想随他去了，但是转念一想，想到现在灵魂树林正在进行仪式，外面的能量波动会影响到灵魂树林。他一个激灵，瞬间不敢随便让卡哈尔乱跑了，匆匆忙挡在了门口，跟卡哈尔解释让他待在室内的原因。
他还没讲完，卡哈尔就直接变透明，穿过他，也穿过了紧闭的大门，径自离开了。
留下尼克一人独自头疼。
空旷寂寥的沙漠，天边竟然出奇地染上了火焰一般的红色，跟蓝色的颜色交杂在一起。很不搭，像是快要世界末日一样。
外面的能量波动很强烈。
卡哈尔一出门就感受到了，而且他发现，自己能控制那股力量。有股气流，在心底里涌动，和外界的能量波动很相似。
不远处，他还能看到哈达斯在沙漠上，像团鼻涕泡一样，越堆越大，不断涌起来，成了哈达斯的形状。
一只只地涌起来。
卡哈尔觉得有个想法即将在心底成型。
尼克：大怨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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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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