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瑞莉亚知道放进素戒里坚持不了太久,这只能当作缓兵之计。
环顾四周一圈,最终视线落在一排书柜上。巴掌大的查书虫安安静静地趴在书柜边缘打着瞌睡,身体上的圈圈圆圆花纹都泛着丝绸般的飘逸光泽。
一个响指,它就被唤醒了。
“怎么了?主人?”它笨拙地爬起来,被一股刚聚合起来的气团包裹住,托到了米瑞莉亚面前。
“帮我找一个创造空间的魔符。”
“好的。”
查书虫御着米瑞莉亚召来的一朵棉花似的气团,在书柜边上上下下地来回穿梭,很快就背了一堆密密麻麻的神秘字符在背上。它像是被重的喘不过气来了,整个虫身陷在云朵般轻软的气团上起不了身。
“你真该去运动一下了。”
勾了勾手指,那群字体被解译了飘在半空,查书虫也终于松了口气。
按着上面的指引,米瑞莉亚咬破了手指,等血液从指尖漫溢出来以后才漫不经心地在半空中写起了字。
写满了一整版以后,她吹了口气到中间。
一阵从背后卷起来的风挟着她,进入了原来那片指尖血写出来幻化出的黑洞里。
飘入这片空间以后,一块星星状的石头掉入她的手心。
——这就是这个空间出入的钥匙。
素戒已经控制不住了,挣扎震动着,快要从她的指尖处掉出来了。
在戒指掉出来的千钧一发之际,米瑞莉亚解了锁着蛋壳的禁。这下,它多蹦哒几下就掉出来了。
蛋壳的裂缝处正在慢慢变大,黑色的雾气从缝隙溢了出来。这个空间本就没有光亮,那黑色的雾气不一会儿就没有那么容易看见踪影了。
不过出去的钥匙被米瑞莉亚牢牢的锁在身上,他根本找不到出去的路,所以米瑞莉亚并不多干涉气体的去向。
蛋壳在变得干瘪。
应该是黑雾快要完整的跑出来了。
目前,半神的力量应该还没有完全恢复,所以才只能化作气体的形态。
隐匿在黑暗中的黑雾都不知道在这空间里逛了多少圈了,仍然一头雾水的找不到出口。
圆润的蛋壳彻底像个漏气的气球瘪了下去,往下落着。黑雾应该是全都出来了,看找不到出口,便围绕着米瑞莉亚打量着她,大抵是在思量自己能有几成的把握打败她。
“你省省吧,现在你还打不过我。你最好先省着力气……”
她话还没讲完,那团黑雾就幻化成了凶猛的老虎形状朝她扑来,咬上了她的手臂。
米瑞莉亚依旧淡定的站着,顺手摸了摸黑雾的身体,无意间还把那团黑雾打散了。
“真没有礼貌……”她随手弹了弹指,那团黑雾彻底散开了,“入乡随俗一下吧,请对强者表现的尊重些。还有,不要表现的太过自不量力。”
“这样看起来真的很像蠢蛋。”
黑雾愣了一下,不过他好像听懂了,恼羞成怒的想再次扑过来,被米瑞莉亚用两指捻住了。像蛇被止住了七寸一样,它半点也动弹不得。
“你现在,有思考问题的能力吗?”米瑞莉亚扼住了它仅存的老虎形状的喉咙部分,但他依旧挣扎的厉害。
“看来是没有。”她手一松,整理整理衣摆以后准备离开这里。
却没想到他忽然窜了上来,快要裹住她的身体。一开始米瑞莉亚没懂他的动机,后来她懂了,他这是想跟着自己一起走出这个地方。
不过——
“不好意思,我觉得,这个地方挺适合你的。”
“等你幻化出了人形,我再考虑考虑把你放出来的事情吧。”
留下这两句冷冰冰的话语,她紧握着那颗星星状的石头。零星的光芒闪了闪,米瑞莉亚凭空消失了。
于是她也就错过了,她离开后,发狂的黑雾隐隐约约现出的一个不太稳定的男人。
他的身体忽隐忽现,眼睛死死的盯着米瑞莉亚刚刚离开的地方,有些莫名的阴鸷之感。
创造出来的空间会比那素戒里面的空间要更稳定,团团黑雾在里面横冲直撞,不但冲不出来,也影响不到任何人。
米瑞莉亚保持着一日一次的问候活动。
每次见了她,那黑雾都一副不想看见她的样子,离得远远的。米瑞莉亚只觉得这样的行为有些小孩子气,不过也像极了雷莫斯人的那股子倔犟的脾气。
只能说,果不其然是他们引以为傲的黑暗神的半神形态吗?
又是一天夜里,外面雷电隐隐,拳头大的雨滴就这样“嗒嗒”的落在屋顶,止住了米瑞莉亚的思绪。她拢了拢紧身上的披肩,缓步走到窗边把被风吹开了的窗户合上了。
不知道为什么,今夜脑子总是很难集中注意力,好像有什么坏事要发生了似的。
这几天,哈达斯好像进化了很多,有几位族人都被伤到了,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总感觉有人在搞鬼。
如果,条件恶劣了如此之多,过段时间的仪式,尤里卡的痛苦就会随之增加……
他好像……又发热了。
前一段时间,她还在忙,他给她传了一封信,她都没来的及细看。现在空闲下来,她的脑子里又浮现出尤里卡生病时虚弱无依的样子。
本来就没晒过阳光的苍白脸庞更加失去了血色,嘴唇也都红润的像是要滴血。
想到这里,她先看了看药柜上的各式魔药。
半刻钟后。
尤里卡屋前。
门口响了两声铃,无人应答,门外之客便直接打开门走了进来。
里面一片漆黑。
还氤氲着一股热气,直往门口的方向扑去。
黑暗中的尤里卡像是做了什么极为糟糕的噩梦,紧紧皱着眉头没有松开,手指也紧紧攥着被子,指骨都泛着白色。
米瑞莉亚先给房间点起了点暖光才走进了他。
他一个人的时候总是过得很随便,明明不喜欢关着灯睡觉,也不喜欢发烧,生病的感觉。如果米瑞莉亚在旁边的话,他就会装模作样地关心起这些事,让她关心自己的病情,关心自己的感受。
现在她不在身边了,他也就不关心自己的身体和感受了啊。
把他的被子往上扯了扯之后,他像是感觉到了她的到来,不自觉地依偎了过来。像个受伤的小兽,身上还停留着不同寻常的高温。
“以后……米瑞儿……不要不理我。”干涸的嘴唇一开一合,声音细弱蚊子的叫声,却透着点委屈的哭腔。
没一会儿,细细碎碎的啜泣声飘满了整间屋子,钻进阴影里的每个角落,被专门吸收悲伤情绪的委屈虫吞吃干净。
米瑞莉亚帮他抹干了眼泪,然后把自己在家里给她装好的魔药拿了出来。
外面的雨滴有点渗透到药剂里了。
不过还能喝。
米瑞莉亚就这样把药剂递到了尤里卡嘴边,模模糊糊间,他很自觉地就张开嘴咕噜咕噜的把那些药喝了下去。
最后,一个黑溜溜的虫子被按进了他的嘴里,他的眉毛才松了一点。
那是专门吃糖的昆虫,比糖的味道还要甜。现在已经很难捕到了。
“我也想吃。”
专门为尤里卡转递信息的鸽子看到了这一幕,在笼子里上蹿下跳着想要那个虫子。
“你们主人最近的身体好吗?”米瑞莉亚没有在意,起身走到了笼子旁边拿小木棍逗它。
不为所动。
那鸽子现在已经不吃玩木棒这一套了,心心念念着那虫子。
“主人最近的身体是越来越差了。我是第一次看见主人写字的时候都手抖呢,他还……特别想念您。”
米瑞莉亚点头,示意它继续讲。
它大概是觉得虫子有望了,眼睛亮了亮,“主人……最近在练白魔法。”
“什么?”她有些讶异。
“就是,这段时间主人特别痛苦的时候,胸口处都会闪出点白光,可闪啦!但主人不告诉我那是什么。”
“白光?”
“嗯。”
米瑞莉亚扔了一个糖虫进笼子里,完美的扔进了鸽子的嘴里,它很满意地嚼呀嚼呀嚼,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在透露主人的**。
另一边,米瑞莉亚坐到了床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拍一副尤里卡的肩膀哄他睡觉。
她来了以后,他紧皱的眉头被抚平了,气息也没有原来那样急促。
可是……
白光?
她想到了在禁区看见的那个哈达斯。雷莫斯人的法术,是没有白色的。只有光明族……
静静坐着,脑子里都快打了百八十个结。关乎身边人,思绪就会突然变得很乱。
如果真的关乎光明族,就是大事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地掀开了被子。睡梦中的尤里卡被冷的一哆嗦,习惯性地抓住了她的手臂。
睡衣很好解。
把扣子解开,衣服的两边就都从身体的两侧滑了下去。露出光滑白皙的肌肤,还有,真的透着白光的胸膛。
“我就说是真的吧——”
下一秒,它就被噤了声。
米瑞莉亚猛地一挥手,鸽子无力掉落在笼子,发出清脆的声响。尤里卡的耳朵被罩住了,什么也没有听到,睡得依旧安稳。
还是先不要让尤里卡发现被自己知道了这件事比较好。
小动物都有点控制不住嘴的特性,于是她干脆直接把鸽子的记忆给抽走了。也省得它装的难受了。
帮尤里卡系好了衣服纽扣,掖好被角,她帮他留了一盏蜡烛摆在床头,便静悄悄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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