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人人假意

七天很快过去了,玄鸿依旧在兽城中待着,做同样的事情——吃睡玩。蛇女无数次向江潮请示,这是在宫里供了个活祖宗,整日胡吃海塞和到处捣乱,常常伤了不少兽民和卫兵,江潮也劝过玄鸿,但效果十分微弱。

江潮总是在玄鸿面前笑眯眯的,穿着干净的衣服,为她斟茶和端水果点心,玄鸿一边像小孩儿似的毫不客气吃着东西,一边拉住江潮的衣袖喋喋不休讲她的见闻。

他也会坐下来听她的描述,然后正色道:“拥有强大力量的人都是身负某种使命的,或许是保护他人,或许是挽救一些错误。”

“可那是我身上拥有的力量,决定权在于我自己,我乐意怎么做就怎么做。”

“玄鸿,你还小。可我是兽城之王,我的子民需要我的庇护,我的力量将会惠泽整个兽城的子民,这是责任。你也和谢绝一样,身上肩负东方龙族的力量。”

玄鸿放下手里的点心,思考着什么,她的目光如同一根针一般扎向身边的江潮:“你作为一个王十分尽职,可为了你身上的责任就能随便杀人吗?”

江潮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那条上扬的嘴角逐渐变成直线,他摊开手掌,仿佛手上永远附着洗不掉的血迹,当他的目光移到右手腕上那串小玻璃球串成的手链时,紧紧握住了双拳:“想要得到我要的东西,就必须有其余的东西为之牺牲。”

想到这些,他的双眼凌厉起来,红血丝重新爬上他的眼球,用力咬紧的牙齿发出摩擦的咯咯声。

玄鸿静静看着这一切,起身整理了自己的裙子向着外面走去:“你真可怕。”江潮迅速冷静下来,跟在她的身后缓缓道:“你要走了吗,路上小心。”

“知道了。到婚礼那天,我会按照你说的做。”玄鸿步伐轻松地踏出这道门,穿过兽城纵横的街道,离开了兽城。

对于谢今飞来说,已经失踪七天的玄鸿让他再也静不下心,决定去找她的时候,玄鸿自己回来了,现在正坐在皮沙发上翘着腿吃果盘里的葡萄。许行也在她的身旁读报纸,似乎对于玄鸿的突然回来一点也不意外。

玄鸿却像变了个人似的,没有搭理谢今飞,一连三天,吃午饭晚饭的交谈时间,都有意无视谢今飞的搭话,甚至避免视线的碰撞。这简直让谢今飞快抓狂了,他烦恼着玄鸿的事情,又不得不面对婚礼的举办。

那日中午,是谢今飞亲自去迎接汀的,两匹白马两位马夫,许行被迫穿上管家样式的蓝色短西服和白色衬衫,守在马车前迎接来人。

这混蛋东西居然让自己干脏活儿和累活儿,许行如果把心里憋的一万句脏话全都说出来估计能把谢绝淹死。

许行捏了捏拳头,看着坐着指挥布置婚礼大殿忙里忙外的谢绝,恨得牙痒痒。

这场婚事乃是史无前例的,东方国的龙族与格尔贝多帝国新政权的王室公主,这样的联姻队伍处于战乱的多国都有极大的冲击,局势瞬间变得晦暗和扑朔迷离,争斗进入了冷战争阶段。

地点位于东方国的大洛皇宫,受邀前来参与婚礼的不仅有各国王或王室子弟,还有许多闻名于世的高人,白魔法师组织和勇者一同前来了,同样还有兽城之王受到邀请,带着一位蒙面随从参加了。各国位高权重之人都带着试探的心参加这次婚宴,对于接下来战争的形势有着巨大的影响,这无疑是打探情报的最佳时刻,举酒欢庆之下各自心怀鬼胎。

许行顺利接到了汀,汀穿着平常的衣服,光着脚从巨大的马车上走下来,似乎并没有多么高兴。请了格尔贝多帝国最好的化装师,从脸上任意装饰到衣物的细节,都充满着阿洛丝独有的艳俗和晃眼。

汀似乎对于夸张的妆容不是很满意,或者说,只有化装师满意。许行结束了管家的任务,开始另一项当牛做马的任务,搬运钢琴和桌椅。

他环视一圈,没有见到谢绝的身影。他想:要是下次让我找到你,我就将你千刀万剐了。

这座建筑是由东方国皇帝派专人建造的,仅仅五天,在这红墙黑瓦的宫殿里赫然而立一座圆顶白墙的西式建筑,从格尔贝多帝国引进的几百种花围绕了整个建筑,一座大钟嵌在白楼上,大殿内的圆台上,木头钢琴在那正中央一声不响。

酒会开始了。

许行的任务从守马车、搬运钢琴、厨师、扫地,一直到端酒杯,完成了史无前例升华转变,当然,谢绝能够无视许行摔在地上的那二十个酒杯。好在酒杯中的酒是红紫色的,倾倒在红色地毯上没有多大影响,只是那些玻璃碎片已经伤了许多光脚走路的人。

如果他能找到谢绝,他要发疯似的拽着这个混蛋的领子大喊:你就不能多雇两个服务生吗!!为什么有的人偏偏不穿鞋!而且为什么酒杯要做成这种造型!

许行蹲下拾起地上的碎片,小心翼翼地不让那些碎渣刺破自己的手,也不在地毯上残留一丝残渣。视线中有一个白色的身影蹲在自己身边,他回头过去,迎面对上江潮那张长得十分好看的脸庞。

江潮看着他惊愕的神情,微微笑着把地上剩余的玻璃渣捡了起来:“许行安,别把手弄伤了。”许行几乎是一蹦三米远,只想赶紧远离,慌张之际又把木台上放的六个酒杯打碎了,这一次换江潮无奈了。

“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许行问。

“我被邀请来的。”江潮正兴致勃勃要跟许行多说几句话,但在魔法探查中感知到急得乱窜找人的玄鸿,不得不停止了交谈:“我们还会再见的。”他匆匆离去了,许行望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继续打扫地板。

江潮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人潮中,一道明亮的魔法灯光从远处亮起,婚礼的主角们登场了。在谢绝的催促下谢今飞总算是换上了黑色的西服,从双肩垂下来一道披风,没有系领带而是选了一块深灰色的丝巾衬托他那修长的脖子,细致精巧的纯金链子装饰了黑色,他牵着汀缓缓走了出来。

汀并不跟随他的步伐,而是快步走出,她的黑色裙摆在地上拖动着,双袖是黑色的纺纱,铁制的裙撑骨架分明十分沉重,她的步伐却十分轻盈,黑色的裙纱和头纱上装点许多黑色的花。

牧师的宣誓很快完成,玄鸿没有心思再看下去了,近乎抓狂地怒视着谢今飞。谢今飞的脸色似乎也并不是很好,浑浑噩噩交换了戒指完成了仪式。

许行重新将一杯酒端至江潮的桌前:“你来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江潮摆出有些委屈的模样:“我?我可什么都没做。”

许行将酒夺过来喝了一口:“几天前玄鸿离开了家出去了一趟,是不是找你去了?你最好别说谎,你这个杀人恶魔!” “确实是找我,她只是来兽城旅游而已。”

“旅游!!”许行大喊着重复了一声,将喝完的空酒杯砸在江潮的额头上,顿时玻璃四分五裂,一道鲜血从他的额头上留下来,但他此时的表情出奇地平静,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用眼睛看着许行。

“我杀的那些人里,有你很在乎的人吗?”江潮用食指沾了一点血液。许行摇摇头,这下难堪和不知所措的人变成他了,江潮把食指轻轻点在许行的眼睛下方,血迹落在此处,渐渐变得暗红。

“你没有看穿你自己。许行安,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和梦想,而对于我来说,为了这个目的我能够付出巨大的代价,以及和我毫不相干的人的性命。”

“那只是你罢了!”

“不。”江潮额头的伤口愈合了,用衣袖把血迹全都擦去后他轻轻笑了:“所有人都是如此,谢绝是,谢今飞、玄鸿也是,你母亲也是。谢绝那个自私的家伙早就在我们15岁的时候就策划着怎么献祭你来实现换命。你还不明白吗,我可是唯一救你的人。”

那一刻,许行愣在原地,脑海中对于谢绝那温和的形象则变得越来越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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