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那个谁还是没回来住?”姜棠伸个懒腰,张大嘴打哈欠,瞥见对面空荡不见人气的卧室,随口了问了句。
宁语汐穿鞋下床,看也不看郁潮呆过的房间,在姜棠起身后,攥住被子两个角,对齐叠好被子,顺带扯平了床单。“嗯。”
“我说的呢,二楼怎么那么安静。”刚起来,她睡觉不老实,毛发乱成鸡窝。
姜棠的睡裙翻在腰侧,等待宁语汐和她一起下楼,联想到郁潮野外求生的场景,不禁感慨:“挺有骨气啊,说不回来就不回来。”
宁语汐睫毛扇了扇,没有说昨天郁潮回来过一次的事情。
她深深的吸一口气,画面历历在目,宁语汐手掌纹路清晰,恍惚残留着他的体温,那股雪松清香也是难以忘掉。
“汐汐?”宁语汐对手掌愣神半天,姜棠在她面前晃晃手,试图唤她回神。
“嗯?”宁语汐敛起神色,下意识“嗯”一声。
“你刚在想什么呢,认真到我叫你都听不见。”姜棠微凉的指尖戳了戳她的脸颊。
要不是宁语汐不信这些,不然姜棠真的以为她在看手相。
“没什么。”宁语汐后知后觉的收回手。
姜棠环胸,敏锐地眼神巡视她巴掌大的脸,意味深长的语气说:“你有秘密,不告诉我。”
“在想新的酒水配方。”宁语汐怕她真观察出来什么,心虚的扯谎,在她发现之前快速背对她。
“去洗漱。”
“茄,我就知道,你脑子里永远只有酒水。”姜棠打消疑虑,关门跟上她。
远处的沙滩上,一个老奶奶蹲在地上,手里不明的动作吸引了郁潮的注意。
他站在原地,隔空望着她。
老奶奶脚边躺放着绿色的渔网,窄窄一条,纠缠在一起,绵延出几米。
老奶奶粗糙红肿的手拄着弯曲的膝盖,佝偻着背起身,费力的挪动一步,重复姿态,再次缓缓的蹲下。
郁潮抬眼,沙滩上延伸的渔网宛如绿色的河流,不见尽头。
这得晒到什么时候。
他丢掉手指间把玩的青果,阔步朝她走去,弯腰,骨节分明的手搭上聚集的渔网,老奶奶正低头仔细的择去缠挂住渔网洞的水草沙砾。
老奶奶抬头瞧他,只觉面生。
被盯着看了半天,郁潮拽着渔网边缘,冲她挥手,意思是叫她起来,往后退。
她蹲在那里,耽误他晒网。
郁潮手里始终攥着渔网,老奶奶明白了他的意图,拄着膝盖站到一旁,腿脚不利索,起来时郁潮看不下去,扶了她胳膊一把。
垂下眼睑,郁潮望着老奶奶凄凉的背影,扬起双臂,绿色的渔网掀到空中,平整的铺落到沙滩。
渔网从海里拿出来没多久,水分未干,晒起来很沉重。
但对经常参加体能锻炼的郁潮来说,毫无问题。
他作为现役赛车手,队里教练会安排车手进行身体素质训练,身体素质是赛车手的基本素质之一。
训练的日子,郁潮整日泡在训练房里弯举哑铃,做引体向上等等提高手臂的肌肉力量以及其他必备项目。
“谢谢你啊,小伙子。”老奶奶由衷感谢他,慈祥欣慰的对郁潮笑。
郁潮不作声,低头扒拉着厚厚的渔网,弯腰拽开周边的渔网,摊在地上,占据了半个后海的沙滩。
没过一会儿的功夫,十米的渔网便晒好了,老奶奶省了不少力气。
他年轻力壮,再加上长得帅,颜值无论放在哪都是上乘,老奶奶笑眯眯的说:“年轻真好啊。”
“今天幸亏遇见你,让我这个老婆子省了不少劲,不然啊,得晾到下午才晒完。”老奶奶话里话外都是喜悦与赞赏。
“小伙子,晌午来我家吃饭吧。”郁潮白白帮了忙,老奶奶心里过意不去,招待他去家里吃顿饭。
郁潮没理会她,环视四周,寻找着什么。
得不到回应,晒完了渔网,老奶奶驼背缓慢的走去家的方向。
沙滩上,孤单的生长着一棵椰子树,郁潮看了看,觉得不合适,偏头看自己的来时路,目光落在扔掉的青果,果皮沾满沙子。
有了主意,郁潮的脚踩进沙子,淌着细碎的沙砾来到青果树林前。
确定好合适的树枝,郁潮握住树枝用力往下按,树枝承受不住力量,从根部折断,劈开半截。
郁潮拧断剩下的半截,掰断树枝上纤细的树杈和叶子,插进地里拄着试了试。
“喂!”他横提着木棍走在她身后,喊她。
听到声音,走到一半的老奶奶迷茫的转头,看到郁潮后露出笑容。“你还有什么事情啊?小伙子。”
“喏。”郁潮嘴里咬着青果,将手中剔的光滑的木棍递给她。
“你做给我的?”老奶奶又惊又喜,僵硬的手接过木棍,仔细端详。
郁潮现做的拐杖,比不上高级定制的,但至少基本的功能有。
“小伙子,你人太好了。”老奶奶腿脚不便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了,她都没想到使用拐杖,不过才见一面,相处一个小时,他却留心了,这下对郁潮更有好感。
“走吧,跟我回家吃饭,千万别嫌弃我这个老婆子。”老奶奶拄着新拐杖,轻松许多,嗓音苍老,再次邀请他。
他看向别处,后海蔚蓝神秘,保持着原有的生态,不像岛外的海,到处的垃圾比贝壳还要常见。
郁潮掏了掏耳朵,抬脚走在前头,拿着嘴里的青果,沿果子表皮的牙印咬了一口。
拄着拐杖,走路方便多了,一老一少回了家。
黑漆漆的屋里没点灯,借着门口透进来的光才得以勉强看清楚。
他撑着下巴,怀疑老奶奶做饭是怎么看得见的。
老奶奶不知道他的内心想法,把大锅刷了三遍,才开始做饭。
郁潮叉腿坐在矮小的板凳上,桌子还没他小腿高,他一刻闲不住,趁她做饭的空档,把屋内打量了个遍。
盘子触及木桌发出响声,一股浓烈的饭香味钻入鼻孔。
“吃吧。”食材有限,老奶奶炒了一份蛋炒饭和芹菜炒肉。
郁潮起身从灶台边的墙壁洞中拿出两副碗筷,分给她。
随即,大口大口的吃。
饭闻着香,吃着也香,不知道是不是他饿久的太久的缘故。
脱离宁语汐,他就一定会面对食物短缺、住处未定,郁潮算是想明白为什么郁金南会出此计策,让宁语汐管自己了。
答案显然——他出不去,没得选。
就这她还说选择权在他手里。
摆明了睁眼说瞎话。
郁潮摩挲后脖子,脑海闪过那夜宁语汐冰冷的面庞。
他无意识耸了一下肩,鼻腔里发出哼笑声。
“怎么了小伙子?是我做的饭不合你的口味吗?”郁潮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情绪全部看进老奶奶的眼里,她掐着木筷,无奈的问。
“没有,挺好吃的。”
“那就好,爱吃就多吃点,我也吃不完。”
他见底的碗里夹进一块肉,郁潮掀眼皮,老奶奶冲他笑着。
“我有个孙子,他和你啊年纪差不多。”老奶奶放下碗筷,陷入回忆。
房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不见其他人回来,郁潮注意到这一点,问:“他人呢?”
“和她妈妈在岛外生活,不回来了。”她的心底一层阴霾挥散不去,叹口气说。
“剩下他爸爸照顾我这个老婆子。”老奶奶望了眼冷清的卧室,解释着:“他爸爸出岛卖鱼了,后天才回来。”
她还有个小孙子,只不过不幸去世了。
老奶奶流露出伤痛,不知看着何处。
郁潮的筷子一顿。
捕捉到郁潮的别扭,老奶奶恢复正常,对他说:“不说这些了,吃饭吧。”
“我看你这几天一直在我们这后海逛,是没地方住吗?”老奶奶搭话,问出心中疑惑。
郁潮挑食,不爱吃的菜一口不动,一盘芹菜炒肉几乎原封未动,又盛了一碗炒饭,点点头。
“那你要是不嫌弃,先在我儿子那屋住一宿吧。”老奶奶说完要去收拾她儿子的房间,腾出来给郁潮住。
“不了,吃完我就走。”郁潮嚼着米饭,也放下筷子,捏起桌上茶盘中倒扣的杯子,目光寻视。
老奶奶诧异的看他,接过他的杯子为他倒水,郁潮率先找到窗台边的水壶,自顾倒了杯水。
蛋炒饭有些咸,他又喝了一杯。
“走了你住哪啊,这孩子。”
昂头咕咚咕咚喝光水,郁潮喉结滚动,杯子泡进洗碗的铁盆,“不用管。”
走出门口,郁潮穿过树林,歪头躲过耳旁挡路的树叶。
他的避难所还尚在。
最后,郁潮还是选择在平坦的沙滩对付。
毕竟他不想被蛇咬第二次。
宁语汐望向天空,清澈空灵的眸子倒映那抹绚烂的红。
天边的云凝聚,形成不透光的火红云层,压抑的笼罩着岛屿,末端漂浮滚滚浓黑的云,海天相连处,散发着橙黄色的耀眼光芒,照亮泛起涟漪的海面,岛上的一切树木变为黑色轮廓。
静谧美丽,又却暗藏危险。
仙境般的火烧云是靓丽的风景,也可以是自然赠予的某种提醒。
理晴岛很少出现这种的天空,宁语汐太阳穴跳了跳,想到一直未归家的郁潮,心脏猛的悬起,低呼道:“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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