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她捂了一身冷汗,今早枕边人熟睡着,宁语汐蹑手蹑脚地掀开被子下床洗澡。
刘妈做了早餐,她没有胃口,喝了一杯热牛奶,吃了一片吐司,算是不辜负刘妈一大早的劳动成果。
她换身衣服,沿着别墅外晨跑,不一会儿呼吸开始沉重。
回到房间,郁潮刚巧醒来,去她房间找她。
宁语汐才想起来床上的贴身衣服没有收,慌忙地穿过他,奔向床边。
“你为什么会有这条丝巾?”郁潮眼疾,抽出白T恤下的一条丝巾,抓住她纤细的手腕,一时没收住语气。
她怔愣地看他,在他逼问的眼神下解释:“是我的恩人送给我的。”
“恩人?教你调酒的恩人?”细小的事情瞬间串联起来,他猛然想通,脸上肌肉抽动,仍不可置信地目光紧锁她。
“对,这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宁语汐拇指揉搓香槟色的丝绸丝巾,一角精巧地绣着兰草,兰草最长的一条叶子耷拉,半包住小小的“时”字。
光是醒目的兰草印记,郁潮就足以断定这条丝巾的主人是谁。
当年,时容在世是尤为喜欢兰草,宁语汐手里的这条丝巾是私人定制的,独一无二。自他年少时,就带在时容身边,她去世后,郁潮特意寻找过这件丝巾,当作她的遗物收起来,却始终没有下落。
“你的恩人叫什么?”握着她手腕的手松了松,尽管心底有了预感,他还是想确认,语气仍旧不带情绪,“告诉我。”
宁语汐抬起眼睑,诧异地对上他的眼睛,夹杂着期待与一分释然,淡淡道:“时容,你的母亲。”
从她的口中亲耳听见这个久违的名字,郁潮睫毛一颤,胳膊无意识地垂下。
“你……”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猝不及防地被一点点扒开,零碎的片段一帧帧闪现,模糊又无比真实,头部痛感隐隐袭来,一阵电流声划过意识,郁潮摁住鬓角,闭了闭眼,“我们是不是很多年前就见过?”
她笑了,曲指敲了他的额头一下:“你怎么才想起来啊?”
“所以你前几天让我想的也是这件事?”郁潮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对啊。”她有些恼,“你竟然把我忘的一干二净,还答应过会等我回来呢。”
流落到理晴岛的起初,梦里有个人对他说:“你一定要等我。”那张模糊不清的脸如今渐渐与眼前人重合。
他沉默半晌,无奈的苦笑了。原来,那不是梦啊。
“你和我来一下。”他拉起她的手,连人往阁楼领,推开门,一股清香扑面而来。
郁潮打开白色橱子,捧出来一个浅蓝色的盒子,放到桌子上:“过来。”
“这些是你当年留下的东西,一样没丢,全在这。”他小心翼翼地推向她。
宁语汐打开盒子,里面放着蝴蝶发卡、粉色发圈、兔子玩偶,还有大大小小的玩具,有序的叠放在盒里,她拿起一个黄色镶着皇冠的塑料戒指,戴在手上:“你竟然还留着。”
“还有这些,是我写给你的信。”这么多年,在她走后,郁潮每年都会给她写信,里面一共二十三封。
“当初你说走就走,连联系方式都没留下,我后来很多次想去找你,可是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郁潮拄着桌子边缘,陷入深思,茫然的望着眼前,沉重地叹了口气。
郁金南和时容年少相恋,陪他白手起家一点点建立起事业,集团成立的那几年正是郁金南意气风发的时候,他整日埋头于公司,久而久之忽略了家庭。
时容为人善良体贴,明白郁金南的心境,始终扮演善解人意的角色,小郁潮不止一次撞见过她独自在房间里哭泣。
家里父母身体恶化,还要照顾年少的郁潮与郁诗雨,生活的鸡毛全部落在她的肩上,她试图和郁金南正面谈过,结果不尽人意。最终承受不住,郁郁寡欢,患上了抑郁症。
时容意识到自己油尽灯枯,不得已终止了资助基金会,停止对了几万个贫困学生的教育慈善救助。
其中包括好朋友宁青的侄女宁语汐。
她的死对于所有人都是打击,谁也不愿意相信一个温暖到骨子里的人会自杀在浴室。
郁金南爱过时容,得知她死讯时急火攻心吐了一口血,一夜之间白头。二十多年活在悔恨中。
失去亲人的痛,郁潮不敢再经历第二遍,时容走时,郁诗雨年纪尚小,拉着他的衣角问:“哥哥,为什么妈妈躺在鲜花里不和我说话?”
郁潮摸摸她的头,眼眶通红:“妈妈累的睡着了,不要打扰她。”
宁语汐小学走读受邀借住在郁家,朝夕相处下,和郁潮成为了形影不离的朋友。
宁青接受不了好友的离世,时容心里的酸楚她最清楚不过,惦念完时容,带宁语汐匆忙办理转学,送去市里寄宿学校,切断了与郁家的一切联系,再也不愿接触那些一旦提及就会令她因为死去挚友而心痛的人、事、物。
短短几天,郁潮走到了人生的第一个低谷,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四天不吃饭,没日没夜的哭,干涩的眼睛总是出神地望着窗外。
要是她在就好了,一定会安慰他,可是母亲从他生活里消失,她也不见了。
突来的变故谁也预料不到。
……
“对不起,那段时间你很难熬吧。”宁语汐手掌搭在他的肩头,脸上藏不住的自责。
他摇摇头,胸口压着的轻了许多:“那时我们都太小了,根本没有能力改变。”
郁潮转头看她:“我不是故意认不出你的。”如果不是丝巾,他也许永远都不会轻易打开尘封已久的痛苦记忆。
就当忘了,就当不知道,就当从来没有发生。骗过自己,就不会痛了。
“我知道。”宁语汐抱住他,“你听说过‘选择性失忆’吗?”
他不了解,重复她的话:“‘选择性失忆’?”
“对,或许不是你记忆力差,而是因为太痛苦了,所以你遗忘了不愿意记起的事。还有你经常说不记得发生过的事情,很大可能是你受到那次经历的影响,潜意识认为发生在你身上的事都是不好的,害怕回忆再次伤害到你,于是你不敢去回忆。”
郁潮刮她的鼻梁:“你说的好专业。”
她拉住他的手:“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我们一起拥有美好的现在和未来好不好?”
他看她的眼神多了不同的东西:“好。”
认为自己写的东西太煽情,不符合他平日里的形象,担心影响到在她心里的位置,郁潮出尔反尔地将信收起来,宁语汐一把拦住他,作势要拿走。
争不过她,郁潮慢慢松了手,装信的盒子递到了她的手上:“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最初救下你,我就认出了。”宁语汐吸口气,双手抱着盒子,“我把你拖到岸上,拨来开你额头的刘海查看你的情况,恍惚间你的容貌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的你,不过我不敢确定。”
“我打开你的手机联系你的家人朋友,其中一个电话接通,对方喊你‘郁潮’,我心一紧,便确定了是你。”
她顿了顿:“我以为你醒过来也会认出我,可是并没有,你看我的眼神完全陌生,我一时开不了口。”
他心虚地摸摸鼻子,不吱声,仔细听着她说。
“后来,你性子恶劣,甚至抵触、讨厌我,我暗自难过了一阵,某一天决定放下,毕竟过去二十多年了,你忘记也正常,我也没必要再纠结过去,任由这段缘分自然发展。”
“汐汐,我们不会走散了。”郁潮心里有种失而复得的庆幸。
所幸,即使遗忘,一颗心也命中注定般靠向她。
选择性失忆是一个人受到外部刺激或者脑部受到碰撞后,遗忘了一些自己不愿意记得的事情或者逃避的事情或人或物。
选择性失忆,在心理学讲是一个防御机制。
通俗的说,假如人遇到一个强大的刺激,这个刺激让这人无法接受,那么,潜意识他就会选择忘掉这件事情,就会形成“选择性失忆”。但是,虽然表面上似乎是忘掉这件事情,可它的阴影还是存在的。做事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受那件事情的影响,可能自己都搞不清楚,慢慢的就会变成一个心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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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温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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