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热气腾腾。
阳城街集市上熙熙攘攘,各个摊位前喇叭里传来的叫卖声听得人头大,地面油污水沟被热的蒸腾,腥臭味熏得直叫人反胃。此时的余予顶着小屋内40多度的高温,左手持锅,右手持勺,随着手机里“我爸刚弄s他”的音乐,有节奏的翻炒着。
一首《江南style》,让一位兴奋的厨子发狠了,忘情了。余予仿佛与音乐融为一体,在油烟机,勺与锅以及音乐的交响乐中,尽情挥洒着汗水,挥舞着手臂,丝毫没注意有客人光临。直到他隐约听到外面有一声撕心裂肺的“老板!”时,才不确定的从后厨探出一颗头,然后,余予看到一个长得很帅气的小伙子。
帅是余予对少年的第一印象,浓眉大眼,但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余予没什么文化,只知道这小伙子长得很帅,但同时也注意到男生脸上的一片青紫和白体恤上大面积的灰尘。少年左手提着一只旅行包,右手攥着衣角,被后台嘈杂的声音吵得皱起眉头来。
“现在能吃饭吗?”相顾无言一分钟后,少年面无表情的问盯着自己的厨子。
“麻烦稍等一下哈!”余予嚎了一嗓子,快速关了音乐,又调小火闷着菜,洗了下手,从后台出来了。又打量了一下面前灰头土脸的少年,余予挠着头说:“不好意思啊,现在还没正式营业,菜还没备好,只有米饭和土豆丝,请问需要吗?”
少年把行李放在桌子上做了下来,看着桌面说:“一碗米饭,一小份土豆丝,谢谢。”
“马上就来。”余予一边说一边往后面走,一分钟后,端出一碗冒尖米饭和一盘土豆丝,又倒了一杯水放在桌子上。
“请慢用。”说罢余予走到门边,从门后拿出一块板子挂了起来,上面写着:小炒予你营业时间:早10:30—晚22:30。
转过头回厨房的时候,余予看着少年头都埋进碗里了,使劲往嘴里赛东西。余予没说话,继续炒菜去了,这次他没放炒菜进行曲。
番茄炒蛋出锅,余予又往卤煮锅添了水,然后准备炒茄子。他往前面看了一眼,土豆丝盘子全吃干净了,米饭应该也是一粒没剩。少年一抬头,看见老板探究似得打量自己,愣了愣,随即又看着老板笑着走向自己。
有点猥琐,少年心想。
余予坐到少年对面,露出人贩子拐卖花季少年一样的慈祥嘴脸,问少年:“小伙子,外地的吧?”
明明看着和自己一样大,但却显得很老成,少年只是淡淡回了一句:“嗯。”
“看着不大,是今年的高考生吗?”
“嗯。”
“一个人来这里谋生吗?”
“那你来这个小破县城干什么?和家里闹矛盾,一时脑热跑出来了?”
“……”
少年不回答了,抬头盯着余予的眼睛,他好像看到了算计,所以冷着脸反问:“和你什么关系?”
被揭穿了余予只是耸了耸肩,语气听着也轻快:“小伙子,实话告诉你,你这样的,别想在这种地方谋出路。就说你这手——”余予抓过少年的手,抬起来看了看又放下。少年感到有些不适,但也没躲。
“你这手除了拿笔就没干过什么粗活吧,你父母平时对你应该挺不错,怎么就赌气跑出来了呢?今天9月1,我刚送完我弟,他今年上高中了。你这样想必是放弃上大学了,也没想着复读。在这种地方,你一没学历,二没技能,估计你在这也没什么亲戚朋友,你拿什么养活自己,怎么挣钱?”
余予说完,少年一言不发,好像在思考刚才的一番话。余予见他不说话,只说了一句“一共10块哈。”又到后面抡菜去了。
忙碌到十点左右,七个素菜全部炒完,两大锅卤煮还剩十几分钟。余予准备好一切,揉了揉酸痛的腰,出来时看见少年还坐着不走。余予嘴角轻微向上样,装模作样问“小伙子,你还有什么事吗?”
如余予所预料,他听到少年问:“你这里需要打下手的吗?”
少年还是盯着桌子,但余予听出他声音里带了一丝柔软和一点羞怯。就好像不知人间疾苦的少爷尝试放下身段体验底层生活一样。一切都在余予计划内,但他偏偏装傻装到底。
“暑假里一直是我弟帮忙,现在他上高中了,半个月才回来一天。我一个人确实有点忙不过来。听你这一说,我是应该考虑雇一个人的。”
余予说完,歪着头靠着墙看少年的反应。谁料那小伙不说话,但他攥着得手和弓着的背都表现着犹豫,却又期待着。
余予叹了口气,想着都给杆子给了还不顺着爬,于是直白的说:“一天100,就是买菜切菜这种小活儿,再端个菜,管中午和晚上饭。每月按出勤天数结算,干不干?”
少年抬起头,盯着余予看了半天,正当余予以为他脑子有问题听不懂人话时,少年来了一句“一个月3000啊。”
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余予“呲溜”一下甩到少年面前,几乎仰天长啸:“你以为3000很少啊!我这样的苍蝇小馆,你这样生存技能几乎为0刚步入社会的成年人,3000这个数已经是非常仁慈的,你应该偷着乐去了!我刚出来干活那会儿,让人骗着当奴隶,一个月撑死两千,就这么点钱最后还差点把命搭进去,你知足吧!”
壮怀激烈的余予悲愤诉说好汉当年勇,这边少年冷冷说:“好,我答应你的要求,什么时候可以上班。”
被打断施法的余予很不满,明明应该求着自己给一份工作,现在看来,反倒像自己求对方留下一样。余予咳嗽了两声,背着手晃悠着脑袋说:“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老板,今天你的任务就是坐前面给客人打菜,从现在开始你要听我的,明白了吗?”
余予明显挺激动,少年反而问到:“这样就行了,不需要签劳务合同吗?”
“蛤?”坐拥30平小屋的余老板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他转了转自己灵活的眼珠,拍着少年的肩膀说:“小伙子,我相信你的人品,不会好吃懒做拿钱就跑的。”突然余予邪魅一笑,像做出毒苹果的后妈一样,凑近少年耳畔低声说:“你别抱侥幸心理骗我给你供吃供喝,你要是不好好干,我月底扣你工资!”
觉着自己很有老板威严的余予深沉的拍了拍少年,顺便擦干了自己湿漉漉的手,然后说:“我叫余予。”
少年看着这个看起来没比自己大多少的小老板,认真的说:“许鹤砚。”
“许鹤砚”余予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漏出一口白牙冲许鹤砚笑到:“许鹤砚,很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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