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桂花老树

够她给新娘子化两三个月的妆了。

可在北城,就只是中等偏上,不过对于温燃这样的学生来讲,已经非常不错。

蒋雅和挺意外的,“不就是店员吗?怎么给这么高?公子哥的友情价?”

“友情价倒没有,”温燃说,“那家店员工资就这个水平。”

统一的水蓝色套装裙,脖颈上系着精致的丝巾,六寸的细高跟鞋,身材气质完全不输国际航班的空姐。

她还是听傅北宸说,说那两位店员,一位有咖啡师证,一位精通花艺,学历也都是正经本科毕业。

店长随口问温燃会什么。

温燃想想说,懂一点茶道。

那时她还未见到薄祁闻,也没想过,现在的薄祁闻仍旧保留着儒雅的东方男人品味,热衷于茶饮。

思及此处,温燃缓缓提上一口气,说,“雅和,我见到薄祁闻了,他是那家工作室的投资人。”

蒋雅和再开口时声线已然震惊,“谁?!”

“薄祁闻。”

“就当年资助过你那长腿叔叔?”

“……是。”

不知道为什么,当年十五岁的温燃,能对二十二岁的薄祁闻毫无顾忌地叫叔叔,可现在的她,却怎样都羞于开口“叔叔”这词。

他太年轻了。

年轻到任何年轻姑娘看到他,都会动上凡心。

根本不会有长辈的滤镜。

又想到傅北宸那句“看上他了”,温燃忽而有种心率不齐之感,叫人无地自容。

蒋雅和问她,“那他认出你没?”

“没。”

蒋雅和冷静下来,“也是,你改了名字,当年一共也没见过几面,他怎么可能认出来,不过无所谓,你以后常见他,他总会想起来。”

会么。

他真的还会记起自己么。

温燃目色空泛地望着夜空上那轮清冷孤傲的月,忽然就想到七年前,唯二和薄祁闻见过的两次。

那年薄祁闻刚继承家业,常常奔走于公益事业。

温燃便是他资助的第一批贫困生之一,慈善机构得知资助人信佛,便组织贫困生们去寺庙同他见面。

彼时二十二岁的薄祁闻,斯文清隽,风姿脱俗,一束清透晨光照耀在他身上,更衬出他的清贵不凡。

而当下的温燃,不过十五岁,是个学费都快交不起的穷学生。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卑微怯懦地站在黯淡的佛堂角落,望着他清俊颀长的背影发呆。

就是那时,她才深切体会到什么叫云泥之别,什么叫惊为天人。

后来再见面,是她去薄氏总公司,为了感谢薄祁闻的长久资助。

温燃拎着几袋子土特产上门。

薄祁闻没嫌弃她的寒酸,反而叫人亲自把她带到办公室,以礼相待。

温燃陷在柔软的灰调沙发里,局促而茫然地坐在薄祁闻面前。

男人长腿交叠,平易近人地告诉她不用紧张,等她放松后,才与她聊到学业问题。

最后,他耐心问她,“大学毕业后,想去哪个城市发展?”

青涩的小姑娘被他注目得不敢回望他,腼腆回答,“您觉得呢……"

薄祁闻不疾不徐道,“我觉得祖国哪里都很好,但留在祖国的心脏,会更好。”

似是惊艳于他的思想深度,温燃短暂怔住。

看着他俊美的面庞,她神情稚嫩地喃喃,“那我以后也要留在祖国的心脏。”

薄祁闻闻言笑了。

或许出于对小朋友的蔼然,他没有漫不经心,反倒煞有介事说,“那你可要信守承诺。”

“……”

“我等你以后请我吃饭。”

那一幕,迄今为止都历历在目。

然而长大后的温燃才明白,很多时候,成年人的很多话,都是客套。

她甚至都不能确定,未来是否还能见到薄祁闻,他那样贵介的身份,怕是多惦念一时,都是贪念。

而如她所料,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温燃也的确没再见过薄祁闻。

独属他的那间茶室门锁禁闭,除了负责卫生的阿姨偶尔进去一次,不许任何闲杂人靠近。

那阵子北城不知抽什么风,雨水又勤又密,偏偏那几日客户很多,温燃是新来的,很多东西要学,忙得脚不沾地。

也不知工作室那几位设计师是看不上她,还是故意挑剔,因为尺寸上的事,找了她两次麻烦。

还有一回是她在帮客人试穿衣服的时候,不小心刮到客人的头发。

那客人是娱乐圈里的一位三线女星。

在综艺节目上努力营造平易近人又高情商的形象,私下里脾气却大得宛如龙卷风。

轻轻扯痛一下,她便发火骂起温燃。

大概见着温燃是个生面孔,道歉的表情又太生硬,她骂得尤为难听,另一个店员想劝都不行。

没办法,Amy只能亲自下来。

她搭着笑脸赔不是,送了一枚胸针,这事儿才平息。

等女明星带着助理一走。

温燃又挨一顿训。

要搁别的姑娘,早承受不住了,可温燃愣是一滴眼泪都没掉,被罚去收拾脏乱差的库房也不吭声。

还是另一个店员跟Amy说的,说温燃拎着两大袋子垃圾出去的时候,眼眶是红的。

似是心有不忍,Amy欲言又止好几秒,到底一挥手,“她那性子,也该挫挫她锐气。”

温燃自是不知道这些。

她只知道,那天是整个八月里,最晦暗烦闷的一天。

天色阴沉,雨水淅淅沥沥,停了又下,她拖着两大袋子垃圾,扔到工作室旁巷口深处的垃圾区。

那是一条又脏又僻的小巷。

紧邻工作室。

巷子里横七竖八地摆着几个垃圾桶,垃圾桶对面,野蛮生长着一棵有年岁的桂花老树。

八月正是桂花盛开的时节。

老树枝繁叶茂,树干粗壮沧桑,凋落的花瓣铺洒一地金黄。

雨后泥土散发着暴雨后灼烈而清新的草木气息。

温燃刚上班那天,就听另外两个店员提起过,她们说楼内有监控,如果想开小差,来这儿就行。

这位置只有薄祁闻那间茶室能看到,然而这房间平时根本没人能进去,几乎可以称得上监控死角。

彼时温燃就站在这棵树下,兜里有包烟和打火机。

还是前天上午傅北宸来看她时,落在店里的,他让温燃帮他收起来,尤其是那打火机,上面镶的真彩宝,贵得咋舌。

摸着上面的浮雕,温燃忽然就想抽根烟。

抽烟还是蒋雅和教她的。

她烟瘾不大,只有心情极端不好时,才来上一根。

温燃不知道这烟适不适合自己,盲目地点了一根。

后脑勺上的发髻松垮,她心生烦躁,干脆把发绳扯下来,任长发披散在肩头,图得一时弛懈。

清风吹过,发丝拂面。

温燃端着不算熟稔的姿态,终于抽上第一口烟。

奶白色烟雾袅袅升空四散。

却断然没想到,在她被呛到狼狈咳嗽时,小洋楼三层落地窗前,出现了一道颀长清隽的身影。

男人穿着质地极好的半高领衬衫,洁净无尘的天青色,袖口挽到七分,手臂没入黑色裤兜里,筋脉微凸,看似清瘦却十足有力,腕处表盘被日光折射出清辉冷光,靡丽又华贵。

等温燃余光撇到,反应过来时,那道视线已经停留在她身上好半天。

男人水墨般的眉眼出尘如画,稳如泰山地望着她,并不因她的愕然回眸移开半分,反倒隐约挑了下眉。

“……”

温燃心尖猛烈一颤,下意识站直身姿。

不是薄祁闻又是谁?

然而为时已晚,不止薄祁闻发现了她,Amy也来到窗前。

比起薄祁闻饶有兴味的注目,女人拧眉厉色地望着温燃,“行啊,刚来几天,都知道躲这儿偷懒了,还抽烟。”

薄祁闻似觉有趣般轻浅一勾。

眼睁睁看着温燃在短暂无措后,马上恢复镇定,又心理素质极好地掐灭烟,重新开始扎头发。

未施粉黛的一张巴掌脸,严肃起来有种异样的倔强冷艳。

他倒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处变不惊的姑娘。

Amy怒火中烧,拿起手机想训她一顿,还没打过去,就听薄祁闻循循开腔,“听说她懂茶道?”

指尖一顿,Amy看向神色难以揣度的薄祁闻,“啊,是。”

薄祁闻望着她的目光逐渐意味深长,也不知具体哪一秒产生的兴致,他缓扬眉梢,“还挺个性。”

……

另一边,温燃绑好头发往回走,兜里的手机却突然一震。

她脚步顿住,拿出来看,是Amy给她发的两条信息。

第一条:【我拜托你!给我守点儿规矩行不行?】

第二条:【到三楼来,先生点名要见你!】

怒从中来的语气迎面而来。

温燃太阳穴一绷,心跳频率瞬间脱了轨。

第一反应便朝三楼窗子望去。

却发现,刚刚一直注视她的那道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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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桂花老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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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春夜未燃
连载中竹枳 /